而且这是个什么破问题,温年还在这儿呢,她就敢这么问她?
听了白烟的问题,时岁明显身形一僵,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温年,她第一反应是温年应该会笑着和他们打趣,至少丢下一句:“什么破问题?”
可是想象中打趣的场景没有出现,温年反而表情凝重了许多,蹙着眉,倒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时岁觉得温年不像是会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问题生气的人,还寻思着是不是自己漏掉了什么关键点了。
时岁深知不能什么事情都靠着温年,于是便顺着温年的思路,在细细揣摩着刚刚白烟的话。
其实白烟这个问题倒是和王贞当初问她的很像,都可以归类于道德冲突问题。
时岁思忖片刻,没有立刻回答白烟的问题,只是说:“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对夫妻,夫人重病在床,丈夫没有钱给夫人治病,只能去偷药材,当时有人便问过我,问我觉得丈夫这样做对不对。”
陆宇倒是在认认真真思考着时岁的问题,盛启却一点儿不过脑子,直接说:“当然不对!偷盗本来就是不对的!”m.χIùmЬ.CǒM
陆宇低声提出了相反的意见:“我感觉……毕竟是救人,应该也能理解,若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
时岁看向温年,温年还在发呆,时岁问:“冬至,你怎么了?”
温年敛了思绪,慢吞吞的回答:“我不知道。”
时岁捏了捏温年的指节,带了些安抚的意味,解释道:“这个问题本就没有标准答案的,不知道也正常的。”
温年蹙了蹙眉,抬眸看了一眼白烟,眸中意味不明,他似乎也在确认着什么事一样。
白烟看到了温年的眼神,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温年的忧虑不觉又加深了许多。
以前时岁觉得温年可能是共情能力比较低,所以对万事万物的态度都很疏离清冷,总是感觉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但是时岁估摸着,温年能露出这样的表情,估计已经猜到了白烟那话的言外之意了。
其实大家都能听出来,两个问题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没有正确答案,选哪一条都有道理。
但是换一个说法,选哪一条,也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只不过白烟的那个故事,对于女子来说,要比时岁说的那个故事要残忍一点,因为女子很重视名节,也往往难以启齿。
时岁想了好长时间才说:“我好像能明白为何满门抄斩,为何只有你和陆宇活下来了。”
听着时岁的话,白烟哭的更厉害了,帕子湿了一条又一条,时岁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时岁说:“白烟姑娘,是不是有人承诺过你,若是你与他共度一夜,他便可以救陆起呢?”
白烟眼角的一行泪划过,她并没有反驳,也算是默认了时岁的话。
陆宇瞳孔骤然放大,满眼震惊,上前了几步,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他怎么敢的?!他居然……居然提出这种要求?!”
“你告诉我是谁,我一定要宰了他!”
盛启也气的嘴唇发抖:“这不是趁人之危吗?!你当真答应他了?”
白烟还在拿帕子擦拭眼泪,哽咽道:“我只是想救阿起……”
陆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的牙痒痒,有些急的扳住了白烟的肩膀,强迫她回答问题:“你告诉我他是谁!我要去宰了他!”
白烟只是在哭:“没用的……没用的……”
盛启也有些生气:“怎么没用?!你说啊!我一定要替陆起兄报仇!”
这个时候,气氛已经焦灼到极点,沉默了许久的温年突然开口,嗓音很淡:“是皇帝。”
时岁也垂下脑袋,缓缓叹了口气,这个结果终究和她想的差不多。
之前时岁便说了,若是温年和王将军都没来得及救尚且在大牢里的陆宇,那么可以救陆宇的,只有九五至尊,这位皇帝陛下。
听着这个答案,陆宇嘴唇煞白,脸上褪了血色,神情无措的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哭的泣不成声的白烟,自己也有些恍惚,他张了张嘴,全身都不住的颤抖,他问:“可是……那我……我为什么会活下来?”
陆宇眼角的泪水也砸了下来,他哭道:“那活下来的不应该是我的大哥吗……”
陆宇崩溃哭起来,蹲在了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白烟不答,盛启看着陆宇现在的样子,眸中五味杂陈,伸了伸手,想要拍一拍陆宇的肩膀安慰一下他,可是在快碰到时,又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缩了回去。
时岁:“因为……”
“因为陆起不想要白姑娘牺牲自己,所以选择了自杀,不去拖累她。”温年说,“而在他自杀当晚,白姑娘并不知道,所以去践行了诺言。”
两人都是为了彼此活下来不愿对方牺牲,可却又与初衷背道而驰。
就差了那么一步,却造成了无法挽留的遗憾。
都说到这了,盛启才恍然大悟,他说:“所以……陆起兄自杀后……皇帝还是践行了自己的诺言,饶过陆家一人,所以才放了陆宇……”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皇帝只饶了陆宇一人。
窗外大雪纷飞,纷纷扬扬;窗内一片哀嚎,泪飞声残。
陆宇哭着说:“你满意了?!你都知道了?你满意了?你口口声声说要给大哥报仇!你去啊?你怎么不说话了?”
盛启整个人僵在原地,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看了一眼温年,呆呆地喊了他一声:“师哥……”
温年叹了口气:“喊我就能复活那些人了?”
“行了。”温年把怀里的小兔子放到了桌子上,看着整个屋子里哭的泣不成声的陆宇和白烟,有瞥了一眼整个人僵在原地的盛启,不禁问:“你自己找了那么久的答案现在终于铺展到你面前了,你却不敢认了?”
盛启垂下头来,暗暗的咬着牙,忍着自己的泪水。
在这一天他才明白,原来真相远比想象中的要残酷许多。
那天陆宇哭了许久,他以前最嫌弃的便是白烟总是哭,一个姑娘家家的那么喜欢哭,如今自己也才明白,到这种时刻,除了哭,好像什么办法都没有。
反抗不了命运不公。
反抗不了专制皇权。
每个人却都绕进了死胡同。
少年的成长,往往是饱含遗憾的。
时岁也是那时才觉得,成长的代价真的好大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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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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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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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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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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