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岁偏头看了眼温年,满头雾水,她觉着温年应该是他们之间最聪明的吧,所以这种费脑子的事她下意识都会去看他。
结果这人像个局外人,漫不经心的垂着头逗怀里的兔子,时岁有些不悦,扒拉了一下温年的袖子,温年这才抬眸望向时岁,扬了扬眉梢:“怎么,现在连兔子的醋都要吃了?”
时岁服了:“吃个头,我是问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温年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法师那个事儿算起来也是几年前的事了,时岁刚来这,怪不得对这块不熟悉。
于是温年费了一点儿时间帮时岁重新梳理了一下缺失的空白剧情。
时岁也是才知道,原来法师那个事发生的节点,正好也是宫变。
事情还要从几年前说起。
现在的皇帝叫温绪,温绪以前,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农民,当时的国家奉行暴政,苛捐杂税、酒食肉林。
百姓苦不堪言,没有人权,农民和奴隶最受压迫。
当时的王将军王钦和温绪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苦于暴政,却又不敢反抗,但是那些民愤是可以一天一天挤压的,缺少的便是一个导火索。
法师就是那个导火索。
当初的法师夜观天象,预言温绪有帝王之相,当然这点也存疑,根据温年的说法,时岁觉得更像是利用百姓们的迷信,发动起义,就像当年的陈胜吴广起义一样。
古人最是信这种说法,于是他召集了许多不甘被压迫的农民对时代进行反抗。
渐渐的各个省份来响应的人越来越多,一起加入农民起义的大新活动中。
在这之中,王将军王钦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一路推举着温绪当上了皇帝之位,王钦也成为了开国元帅。
当时的占卜的毛头小子也变成了被万人尊敬的法师,甚至充当了平民百姓与天神对话的桥梁。
他们设庙宇供奉天神,那么法师就是天神的使者。
神权越来越大,一旦越过皇权的警戒线时,权利失衡,也难免不会引起皇帝的注意。
时岁听着温年的话,倒是琢磨出了有些功高盖主的意思。
或者是,皇帝早就想削一下神权了,只是找不到突破口。
温年说:“巧的是,当时京城出现了一种疫病,叫猫疫。”
这种病毒是被猫携带而来,迅速在京城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感染后的百姓全身起着红痘,伤口溃烂,流出来的血都是乌紫,十分恐怖。
一时间,京城一阵慌乱。
温年见时岁听着愣了神,轻轻一笑,问:“京城的人们,尤其是普通百姓,大多都感染上了这种病,它传染的很快,暂且没有找到救治的方法,百姓们走投无路,只能去——”
温年顿了一下,时岁几乎是下意识的接话:“只能去求助神仙。”
温年笑道:“对。”
百姓们每月每年都去上香拜佛,他们是最虔诚的信徒,他们供奉着神,就是为了神可以保佑他们。
时岁心里一咯噔,仿佛可以预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儿。
时岁说:“可是并没有用。”
温年笑:“当然没有用,因为神只是一个精神寄托。”
于是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怀疑,他们供奉了多年的神,是否真的可以救他们于水火。www.xiumb.com
甚至开始怀疑,神的存在。
然后更巧的是,那段时间国家灾害频繁,旱灾的影响,农民颗粒无收,没有食物来源,再加上疾病,皇帝也没有相应的措施去应对国家的局面,百姓依旧税务繁重,收入和支出严重失衡,市场隐隐有崩溃的倾向,且这种情况在当政者的不作为下愈发严重。
于是被压迫到极点的百姓开始反抗,渐渐的一场声势浩大的起义在各省发起。
眼见着暴乱越来越多,作为沟通神与人桥梁的法师,终于站出来解释了。
他说,求神拜佛没有用是因为,百姓们的心不诚。
大部分的百姓是相信了法师的这个说法,毕竟是多年的信仰,要说立刻推翻,也不切合实际。
于是他们又开始诚心的供奉神仙,希望神仙可以救他们一命,希望自己的诚心可以打动神明。
温年笑着说:“直到最后,法师,也得了猫疫。”
时岁眼眸闪烁,仿佛透过温年的话,看到了当年百姓们无助又崩溃的情绪,不自觉的低声说了一句:“那完了。”
信仰彻底崩塌了。
一个自称于神的使者的人,一个被神赐予神力的人,一个世界上最接近于神的人。
都尚且不能得到神的救赎。
那说明什么呢?
人们对神的信仰在疫病的折磨中全面崩塌瓦解了。
可想而知,法师成为了众矢之的,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喊杀。
神权被大大削弱。
起义暴乱也越来越多,甚至有严重者,打到了京城,国家局势骤变,皇帝为了躲避起义者,正值寒冬,只能被迫带着皇后他们从宫内灰溜溜的逃出,躲到那狭小的山洞,上演了一出人吃人的惨剧。
那后来呢?
刚刚崛起的农民领兵占领各大省份,若是团结一心,一举夺下京城的领导权指日可待,可是就在这时发生了内斗,权利的大饼分割不均匀,几位领导人发生了争执,分崩离析。
若非如此,王将军可能也没那么快扳回局势,斩杀起义者,把皇帝救出来。
回到京城后,既是为了平息民愤也是为了削弱神权,温绪借着这次的病情,一举把所有权利收入囊中,所以赐了法师一家满门抄斩。
时岁听完了这段前尘往事,不免有些唏嘘。
这个世界的人是需要信仰的。
但是当信仰坍塌时,却总要找一个替罪羔羊来赎罪。
史书上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他们的一生。
可是这句满门抄斩,显然是有些问题的。
为何偏偏陆宇和白烟姑娘活下来了呢?
时岁下意识觉得没什么好事,待温年帮她梳理完缺失剧情后,白烟也一直沉默寡言着,在场的所有人又像是把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又重新回顾了一番。
他们心里明明白白,皇帝为何要赐法师满门抄斩。
自然有自己的私心的缘故。
都明白,可是都不敢反抗。
时岁不禁觉得可笑。
温绪当年也是为了反抗暴政才起义,但当黄袍加身时,也成为了暴政的实施者。
屠龙少年终成龙。
—
白烟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脸上宛若水洗,满是泪珠,她哑着嗓子说:“太子妃?”
时岁:所以,我身上是有什么魔力吗?我当个隐形人你们都要叫我一下?
话是这么说,时岁还是露出了一抹招牌微笑,应了一声:“嗯,白姑娘您请说。”
白烟说:“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时岁:谢谢,自王夫人那个事儿后,我现在都有“问题”ptsd了。
时岁是真的有选择恐惧症,而且白烟现在的情绪状况,她也有点怕一个说不好,白烟当场表演上吊自尽。
于是时岁心有余悸的抬头瞥了一眼天花板,发现没有适合上吊的房梁,才放下心来,问:“您问。”
白烟问:“若是你夫君要死了,一个人说,你陪他共度一晚才可以救活你夫君,不然你夫君只有死这一个下场,你会如何选择?”
时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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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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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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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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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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