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过去了,按照事先估算的时间,儿子也该回来了,可是,五天过去了,六天过去了,还是不见他的身影。怎么回事?山猫李想:莫非旅途中遇到了什么事情?车祸?不至于,这条路他是走过的,很平坦,又没有什么险情。或许半路遇上了强盗?也不至于,近来没听说有这样的事件发生,更何况他嘱咐过儿子,不要走夜路,哪怕是晚点回来也不要紧……噢,也许是将军很欣赏他的做工,为了感谢,让儿子在他那里多住几天,这也是有的。想到这,他放下心来又等了两天,直到一周时间都过去了,他开始急躁起来:肯定是发生什么不测的事情了,否则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还不见他归来?……这两天他还注意到一些反常的事情:一些劳金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瞅他,等他跟他们对视时,他们又都把目光躲向了一边。更有奇怪的是,常师傅有几次来到他身边想跟他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嘴又都咽了回去。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一个个跟俺神经兮兮的?这天,常师傅来到他身边张了张嘴又想走,被他给厉声喝住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干嘛这么娘们儿家家的!
常师傅没法再回避,只好道出了真情。原来他婆娘几天前在街上遇见了大师兄,以往见到他都是大大方方很阳光的,可这回他却一反寻常,猥猥琐琐躲躲闪闪地怕见人,而且脸色灰黑难看得很,于是她就拐到皮货店把男人从作坊里叫出来,跟他说了这情景。常师傅很吃惊:
你莫不是看走眼了吧,把别人当成是大少爷了。
不会,不会,俺看得真真亮亮地,还上前叫了他一声大少爷,他还答应了一声,扭头就走了。
这怎么可能!他去伯力给将军送衣服去还没回来呢,你怎么会碰见他?莫非是遇见鬼了吧。
他婆娘急了:晴天白日的俺遇到什么鬼!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的就是他,俺要是跟你撒谎,天打五雷轰!
听婆娘这么说他信了,但纳闷:大师兄既然回来的,为什么不着家?而且又是那么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为了弄清事实,他随婆娘去了她见到大师兄的地方,费了一番波折,终于找到了大师兄,问清楚了原委,他心里很纠结,知道少东家这回闯大祸了,躲是躲不过去的,就劝他及早回店里去:丑媳妇是终究要见公婆的嘛,你还是回去跟掌柜的说清楚的好,想想法儿怎么才能把事情应付过去。大师兄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说不敢不敢。无奈,常师傅只好让婆娘把他先领家去暂住些日子,这期间他琢磨着怎样跟掌柜的道明。
当山猫李从常师傅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一下子炸了锅。他两眼圆瞪,青筋毕露,像疯了似的呼喊起来:这小杂种,可把俺给毁了啊!他咕嘟嘟一口气喝下三瓶伏特加,然后见啥摔啥,吓得十几个劳金挤到一个旮旯里,大气不敢出。去!赶紧把这小杂种给俺押回来,俺非剥了他皮砸断他骨头不可。常师傅冒着挨巴掌的风险苦苦地相劝:
掌柜的,你消消火,消消火,先让大少爷在俺家住两天,等你火消了再让他回来也不晚。
你想气死俺呀!这混账东西不回来,俺这火能消嘛!
让他回来行,你可千万千万别动手打他,这些日子他自己煎熬的已不成样子了。
他这是自作自受!俺要是不好好地教训教训他,他得把俺这当爹的给祸祸死!去,领几个劳金把他给俺押回来,听见没有!……
见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常师傅不敢不遵命。
大师兄见到爹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山猫李疯了似的扑将过去,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上,暴打起来: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这个败家子!俺打死你,打死你!……拳头和巴掌又雨点般落在了大师兄头上、身上。打累了,他蹲在了地上干嚎:天哪,丢了,俺拿什么去还人家呀!不还,那将军能放过俺吗?……完了,俺的店铺没了,俺的饭碗没了,这一大家子人,今后怎么过呀,老天爷!……他哭着喊着,见啥家什拿啥家什,没深浅地往死里暴打起大师兄来。劳金们吓得像一群小鸡似的拥成了一团,常师傅想阻挡,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两戒尺,血流如注。
大师兄被打得皮开肉绽头破血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山猫李歇斯底里借酒烧愁,他踉踉跄跄地来到酒柜前,拿起一瓶伏特加来一仰脖咕嘟嘟全都灌进了肚子里去,然后把空瓶摔碎,再拿起一瓶来仰脖灌,但半天不见一滴酒,拿到眼前一看,原来是个空瓶子,他气急败坏地掷到了地上摔碎,高呼:打酒去,给俺打酒去!父亲如惊弓之鸟从他躲藏的地方弹跳出来,跑走了。酒买回来了,山猫李又咕嘟嘟地喝起来,凡是喝空了的瓶子他都要摔个粉碎,酒精把他的眼睛烧得彤红铮亮,有时眼眶像往外流血一样。二师兄、父亲及伙计们都以惊恐的目光注视着他这种超常的酗酒。
常师傅手捂头上的伤口奓着胆子上前来劝他:掌柜的,你已经喝得不少了,不能再喝了,这样喝下去会喝坏身子的。
山猫李大哭:那就让俺去死吧,这样总比让人家抓进大牢里去遭洋罪好!
听他哭大家都为之动容。山猫李痛苦地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嘴里接连不断喊道:完了!完了!大哈没了,俺的店铺也没了,什么东西都没了,咱们都得去蹲监狱,就这样还活着干啥?都让咱去死吧,死吧!……他又疯狂地砸起来,把个作坊砸了个一塌糊涂,最后他又拿起一根粗大的硬木棍,在已是奄奄一息的大师兄身上挥舞起来,俺打死你!打死你!……你这混账东西,你这不学好只知道勾引娘儿们的坏东西!……眼看大师兄就要被打死了,二师兄、父亲扑将上去抱住山猫李的腿,跪在地上哀求他。二师兄哭喊:爹,别打了,再打俺哥就没命了!……父亲不顾一切地趴到大师哥身上,用自己脊梁抵挡着落下来的棍棒。这时,常师傅和伙计们也都不顾一切地涌上前来,夺掉他手里的棍子将他拉到一边去。
消消火吧,掌柜的,别打了,再打下去就会出人命的,他再不好也是你的贴心骨肉啊……常师傅说。
山猫李这会儿也极度疲劳了,他翻着僵硬地舌头说:俺、俺没这……儿子!今天……今天俺就是要打死他这个……败家……子!……浑帐……东西!……骂着骂着睡了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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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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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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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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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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