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掌柜的在这睡会儿吧,不要动了。常师傅说,拿了条毯子给他盖身上。你兄弟俩,他又吩咐父亲和二师兄:去照看一下大少爷吧,他伤的不轻啊。
父亲应了一声,跑到厨房跟盛师傅要了一盆热水,润湿了毛巾跟二师兄一起给大师兄擦脸上、身上的血迹。大师兄慢慢地睁开眼睛,声音微弱地说:
二儿,三儿,你俩都……不要……管我,让爹爹……打死我……算了,我罪有应得……该死!……泪水顺着眼角流进了耳朵。
见此情景,父亲和二师兄也忍不住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哥,你别吱声了,好好养着,爹爹这是在气头上,过去这一阵子就没事了。
然而事实并非像父亲跟二师兄想象的那样简单,翌日清晨,山猫李一睁眼就大喊起来:那个该死的混账东西去哪儿了,啊?
二师兄怯生生地说:哥……他伤的……很厉害。
他还没死啊!
没,没有。
你们把他藏哪儿了,快说!
俺哥、俺哥他……
父亲在一旁朝他摆手不让他说。“啪”地一声父亲的脑袋上挨了重重地一巴掌。快说,他这会儿在哪儿,啊?
在山猫李的威逼之下二师兄不敢再瞒下去:在、在……吊铺上躺着呢。
山猫李听说骂了一句:这死不了的混账东西,倒挺会躲清闲的!说着便疯了般的向吊铺走去,父亲想拦他,被他一脚踹倒在地上。
大师兄在吊铺上低低的呻吟,山猫李一眼瞅见了他,大怒:你还没死呀,你这个败家的东西!……说着,一伸手将他从吊铺上捞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二师兄和父亲忙上前遮挡:爹!求求你了,可别再打了,再打哥就没命了……
山猫李蛮横地将他俩推开,扯住大师兄的脖领连拖带拽地向后院走去。大师兄一丁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任爹爹随意摆布。山猫李将他拖到后院的堆栈房前,像摔一只口袋似的将大师兄掼在了地上。
爹,我的好爹!你一棒子削死我吧,我错了,来世我做牛做马一定好好地报答你。大师兄哀求道,山猫李凶狠地说:你想的好!俺让你遭够了罪再去死!他一扭头朝父亲喝道:进屋拿钥匙去。父亲不解问了一句:做啥?招来了山猫李的一记耳光:让你拿就去拿,多什么嘴!父亲拿钥匙来,他接过去把门上的一把大锁打开,将大师兄又像口袋似的掼了进去,随后“咣当”一声锁上了门:你就死在里头吧,没找回大哈前,你这辈子也别想出来!临走前,他恶狠狠地扔下了这么一句话。
堆栈房是用来存放破烂的,里边又黑又脏,四面漏风,简陋不说,冷的就跟冰窖似的。大师兄卷曲着身子躺在地上,不一会儿工夫就冻透了,牙齿磕的“得得”直响。父亲和二师兄看不下去,就央求师傅给他送一套被褥进去。山猫李想了想最终答应了。然而,即使加了两条褥子——父亲跟二师兄各一条——大师兄还是无法抵御严寒的折磨。给哥生个炉子吧,他们又替大师兄向爹爹提出了请求。山猫李把酒瓶子往案子上一墩,啐了口道:你俩想得可周到!生炉子烧什么?烧你俩大腿?!后来盛师傅帮着想了办法,把尿壶冲洗干净了倒些热水进去,偷偷地塞给大师兄。白天还可以,晚上他就依旧要挨冻了。山猫李下令:让大师兄吃剩饭,谁要破了规矩,就让他跟大师兄同坐……琇書蛧
由于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加之环境的恶劣,大师兄身上的伤开始化脓、溃烂,钻心样的疼痛让他不住地呻吟,尤其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呻吟格外的响亮、凄惨,就如同鬼哭狼嚎一般,通宵达旦,让人听了胆战心惊!……每每这时,趴在吊铺上的父亲和二师兄都要伤心落泪。
这样下去,大师哥会疼死的呀!父亲说。
二师兄点头:就是。泪水扑簌簌地流淌下来。
求求师傅,放了他吧。
咱们不是求过吗,除了挨顿打,啥用也没有。
那就再去求求吧,大师哥再不好也是他儿子呀。
爹爹何尝不知,他不是说过嘛,皮大哈不找回来,哥这辈子也别想出来。
那大哈能找回来吗?
这就看薇拉姐姐了,她要知道俺哥遭这么大罪,发发善心,把大哈给送回来,我哥就有救了。
咱们再出去找找她好吗?
上哪找哇?
到镇子里四处打听呗。
二师兄想了想,点头:也好,解铃还须系铃人。停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大哈找不回来,不但救不了哥哥,听爹爹讲,咱整个皮货店都得完蛋,爹爹还得去蹲大牢。
父亲听了倒吸了口冷气:那从明天起咱们就出去找,好吗?
行,凡是薇拉姐姐能去的地方咱都去看看。二师兄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说。
然而,他们的努力全部落了空。他们抽空走遍了小镇所有的角落,打听了所有他们认为知情的人,得到的回答都是:不曾见到过。只有跟父亲一起流浪过、现在依旧做着流浪儿的瓦夏,向他们提供了一点点的线索:那天,他在广场上似乎见到过薇拉,当时她手捧一个大大的、很漂亮的纸盒子,匆匆忙忙地叫了一辆马车走了,至于往哪个方向走了,他没有留意。如果是这样话,找到那辆车的车老板,事情就会真相大白了。想到这,他们高兴得脸都红了,三个半大小子手牵着手,把小镇所有的马车夫都问遍了,竟然没有一个承认那天曾拉着薇拉去过什么地方。或许是他们知情不报,这有可能,但其中一个上岁数的车老板告诉他们,在小镇拉客的不仅仅限于他们当地的这十几辆车,也有外地的,他们来这送完客不愿意空返,就顺便捎一个走,如果是这样的话,别说找薇拉,就是找那个车老板,也如同大海里捞针一样。听到这番话,刚刚还兴奋不已的三个半大小子,像浇了一盆凉水似的彻底失望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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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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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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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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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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