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孩子家念那么多的书干啥!够了,跟俺回去,娘撒摸着给你说门子好亲事。
三姑捎信给义父和杨彬雅,寻求他们对自己的帮助。起初,他们都赞成她继续学习,刘在来信中说:只要三姑愿意,上到什么时候都可以。杨彬雅甚至给她指路,将来还可到美国或欧洲去留学。然他们都抵挡不住孙氏的淫威,她拿定了主意,谁说也不行。
过了没多久,义父又来信以恳求的口吻说:既然你娘不许,就顺应了她的意志吧。再说了,你岁数也不小了(那年才十七岁),该找婆家了,不然为父总为你担着一份心……
三姑攥着这封信整整哭了一宿,眼睛都哭肿了。张凤见了很是为三姑鸣不平:
真个嘴是两张皮,咋说咋有理,一开始还说支持你上学深造,这么快就又改变主意了!
三姑摇了摇头:你不知道,我爹在外边啥事都说了算,就是在家做不了我娘的主。
为啥?
他觉得欠我娘的情太多了,尤其是跟我先生成了亲后就更觉得理亏和对不起她了,所以她说啥听啥。
噢,原来是这样啊!既然如此,你谁的话也不要听,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好了,明天咱就买火车票去北京。
这样做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还愿意整天守着那老刁婆子咋的?
说心里话,我连一分钟也不愿呆在她身边。
这不就结了嘛!不赶快走还留在这做啥?
那我以后的生活费从哪来呀?
先从我爹那儿拿,他有的是钱!我不信你义父打这就不管你了。
三姑的脸色变得明朗了起来:那就这么办?
对,就这么办!
然而当三姑的目光再次回到义父的那封信上时,神色就又慢慢地变得阴晦下来,最后摇了摇头,说:
这么做我觉得太对不起我爹爹了。
张凤听了这话很气恼:既是这样你就守在那老刁婆身边好了!
说罢,一转身气嘟嘟地走了。三姑到底没有拗过孙氏,极不情愿地结束了学业,随她一起返回了黑河小镇。她性情的软弱在这里第一次得到了体现。
孙氏裹携着三姑又“杀”回了黑河镇。她与刘振庸虽没正式办理过离婚手续,但她削发为尼遁入佛门,就等于从此结束了她与刘振庸之间的婚姻关系,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然而,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她此次归来,既不是以前妻的身份,也不是以同乡熟人的身份,而是以三姑养母的身份回到这个家来的,所以没人能以任何理由来阻止她的这一行动,这也正是她聪明之处。
她的归来势必要打乱刘振庸和杨彬雅的正常生活,这是他们所不愿意见到的,但又不能不违心地去接受。孙氏提出还要回到居住过多年的老屋里去,刘和杨为了求得眼清心静,便立刻答应了下来,另择新居携儿带女地搬了出去。孙氏要求刘振庸必须保证她与三姑的生活经济来源,刘没有任何异议,全盘接受了下来。
孙氏娘家的兄弟姊妹们见孙氏又回来了,高兴得发疯,一扫过去的沮丧和不满都活跃了起来。他们见孙氏跟三姑两人带着家佣住在那么大的豪宅里,都削尖脑袋想挤进来住,孙氏心里也愿意,但怕授人话柄,影响她以后的打算,就全都将他们拒之了门外,只许他们隔三差五地来看看,住两天,却不许他们举家搬来。她嫉恨三姑与刘振庸一家人的亲情,原想阻止他们有更多的来往,但后来发现这是不可能的,而且也意识到这样对她以后计划有百利而无一弊,所以也就顺其自然不再去干涉了。
长到十七岁的三姑,真的成了个大姑娘了!她高挑俊俏,举止大方,端庄有礼,知识渊博,思路敏捷,接受新鲜事物快。刘振庸不但喜欢,还为之感到自豪,他不论去哪里,总要带上她,在对人介绍时,也总要说:这是老夫的爱女。在业务上,他尝试着让她办了几桩事,竟然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这愈发让他高兴得手舞足蹈。m.xiumb.com
是啊,是啊,俺这些年花在她身上的心血没白费!他当着杨彬雅的面说。
杨并不嫉妒,她也跟他一样喜欢三姑,待她既像母亲又像朋友,尽管三姑一直称呼她先生而不叫她娘。
在三姑参与经营的这年冬天,有一宗价值近百万的货在过江时被苏联边防给扣留了,许昌和当地政府官员去协调多次都没放行,眼瞅偌大的一笔钱财要付之东流,刘振庸也有点坐不住金銮殿了,拍着溜光铮亮的脑门儿在屋当央打转。三姑上前抱住他的胳膊说:
爹,你别急,让我去试试看。
你?
嗯。
行吗?
行不行先试试吧,或许能行。
刘振庸思忖了一下,点点头:好吧,你去就你去!还让谁陪你一同去吗?
就让许昌叔吧。
好,让他去。你要多加小心,他们人野蛮得狠,宁肯货不要也别把自己牵连进去。
放心吧,爹!
刘振庸依旧不放心,送出门他还在后边悄悄地嘱咐许昌说:俺可把人交给你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俺可不答应你!
是,老爷。许昌连连点头说。
临上雪撬前,三姑让许昌搬了两打上好的伏特加带上,她自己也换了装。因为熟,一路上所见到的哨兵并未太盘查,再加上三姑总是笑脸跟他们搭讪,每人送他们一瓶伏特加,他们愈发殷勤得很。到了营部,见到他们的支队长,并不谈商务,先跟他们唠家常(因为他们之间过去常有接触,所以见面并不生疏),三姑身穿貂皮大衣,头上围着大披肩,脚上蹬一双高筒软皮靴,手揣海龙暖皮筒,青一色的俄罗斯柯拉细微(Красивый)漂亮的女人的打扮,并操着一口十分纯正流利的俄语。她的靓丽、活泼、才智及干练,令支队长和他的副官们为之倾倒,都不由自主地围了上来跟她攀谈。这时,三姑不失时机地令许昌将伏特加搬上来,陪他们一起畅饮,几杯下肚,这些边防军的军官们就更加随和了,三姑便把话题转向了那批货,说这批货将会给这里的人们生活上带来多少好处;说此次交易做成会使两岸的民间交易愈益发展;说……总之,三姑的一席话说得他们心里很舒服,而且都愿意帮忙为她做些好事。其实,这批货的过境并没有什么太违规的地方,他们只不过是想从中捞点好处罢了,当三姑说这笔生意做成之后,给他们边防支队的每位战士送一支钢笔,外加一双高筒毡靴时,他们立刻答应放行,并派人将这批货一直押送到海参崴。
这原本是有一搭没一搭的事,没想到会被三姑办得这么漂亮利落,再加上被许昌一顿渲染,刘振庸高兴的不得了。
这下俺们刘家可有接班的了,打这以后俺可猫在家里歇口气了。
他一转身对许说:许昌啊,以后柜上的事你就跟她商量吧,不用找俺了。
是。许昌恭恭敬敬地朝刘振庸和三姑鞠了一躬。
三姑很快就融入了那个家庭,跟弟弟妹妹们处得很融洽,在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有说不尽的天伦之乐,由此她越发地不愿回孙氏那个家去了。刘振庸当然愿意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了,可是碍着前妻的淫威,他还是违心地说:
回去吧,闺女,别叫你娘挑你的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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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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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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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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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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