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暗不露光,将整个万籁俱寂的氛围拉到了极致。在屋里的人,皆是屏住呼吸。
尤其是黄浪。
“干什么?别拉我呀!”终究还是黄浪在黄洁伸手拉他衣角时,他发了声。
但声音急促又小。
很怂的样子。
“要说什么你自己说,我......”他“我”了一两声,还没看到唐木目光,就开始躲闪。好像他眸光中都带着刀和火光似的。不敢放肆。m.χIùmЬ.CǒM
“没出息。”黄洁说了句,算是打了开头,紧接着就开始跟唐木谈条件了。
“你是我女儿老公?”
唐木没应,安静坐在废旧的沙发上,一双好看深邃的眉头深皱,面色冷冽。
比寒风还要叫人觉得刺骨。
“既然你找过来了,那我们也没什么好避嫌好躲的了,林栖是我女儿,亲生的。这是她哥哥。
之前我们去找过她,这些年,她总是叫我不静心!从小脾气就火爆叛逆,我说一她说二,从不会听从我的话。
现在更是翅膀硬了,出国留了洋,喝了几瓶洋墨水,更是不待见我和她哥哥了。
我知道你身份尊贵,也算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想必,你为人处事要比栖栖好很多。她不惦记这点母女情深,兄妹情深,是小时候对我那些憎恨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她不体谅我,从未体谅过我。
但,我知道你今天来,该是给她处理这件事的。是吧?
你若是默认的话,那我就开价了?”
黄洁绕不下去了,终于到了最重要的环节。
前几天她和黄浪手里都资金充足。
全都是唐木找人暗地里给的。
是为了作秀给张峰看而已。现在她倒是真的敢开口。
屋里依旧还是沉寂,死一般的沉寂。黄浪站在黄洁身后侧方,好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到最后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为好。
他妈还是厉害呀,还以为要饶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问出口了。
就是这个唐木很不给力,还不说话。他什么意思?
是不是不想给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说话的迹象。
黄洁再嘘嘘发问:“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我开价了?”
“继续说。”
唐木连接话的心情都没有。之前也只是盲猜,大概知晓是个什么情况。但现在亲眼所见,便知晓这两个人身上就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没了。
更何况还说什么亲情?
过去那些年,师傅和她的林栖,就是生活在这种道德绑架的牢笼之中的。
命运确实很会开玩笑。
“那我就开价了。”黄洁凯凯道:“我女儿,长得漂亮吧?”
唐木静默看着她。
“我女儿优秀,学习好,还给你生了个女儿,我看见了,啧啧啧。那个孩子,比她还要漂亮。还是个小人精儿。聪明又活泼。
这也就是我女儿的基因,才能生出来。
再者,我女儿工作也是很出色的。肤白貌美大长腿。太多人比不上。嫁给你,也算是一段良缘。
若是不嫁给你,随便在哪儿,酒吧,舞厅。起码也是最好的那个价钱。
你给我们三千万。”黄洁道:“三千万,你给我们,我立马带着我儿子消失在你们面前,从此,这辈子只有死别。”
黄浪听见三千万这个数字时,眼里都在冒光。
仿佛那些红色钞票一摞一摞全都堆在他眼前来了一般。
已经开始心痒痒了。
“妈。”
他在后方扯黄洁衣袖。
黄洁扯开,继续往前走一步,更靠近唐木。
“三千万,对你们来说太轻松了。闭一闭眼,就当我们的三毛花。却是我跟他哥活下去的底气。
小时候家里的条件全都给了她,让她念书,让她出国留洋,什么都给她了。但是我儿子什么都没有。”说着,她还把黄浪拉上去。一个劲儿像是推销似的给唐木推销面前这个七尺男人。
说:“你看看,面黄肌瘦,相比别人,身高都矮了一大截,跟你比起来,也才到你肩膀。身体还不好。
现在她条件好了,是不是应该多少补贴一下她哥哥?我说这些,不无道理吧?”
唐木听着,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觉得恶心。
“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要是不同意,就摇头,同意就点头,不说话什么意思?”黄洁开始催。
“哎,妈,妈。”
“干嘛?别打搅我说话!”
“妈,你别那么冲,冲动。”黄浪还是畏惧唐木的,在林栖面前那么拽,那是因为林栖是他妹。但面前这个男人,那可是阎王一样的存在。
要是惹上他,不好说。
指不定会被搞得很惨。
“要,要是三千万困难不好周转,其实一千万也是勉强够的,我们过的差一点没关系,只,只要我妹妹过得好,这辈子就算是值了。
你说对吧?妈?”
黄浪忙对着黄洁挤眉弄眼。
唐木却只把这些全都当笑话看。
那是因为他不死心,想了解林栖的过去。
现在他是一秒钟都看不下去了。
开始自己计划。
“三千万,不是事儿。关键是,想拿到这笔钱,你们可能需要替我做点事。做好了,三千万如数打到你们卡上。
若是做不好......”
“那不可能!”黄浪几乎立马道:“你说吧,什么事儿!哪怕是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三千万呐!
拜托。
这辈子他都没见过完整的三十万长什么样好吗?
现在是三千万。
想到后面那么多个零,他已经快要沉醉进去了。
“想好了?什么都可以?”唐木身子往前一倾,依旧维持着坐着的姿势,双手靠在双腿上。
审视一般问。
“想好了!”
“行,走近一点。”
“怎么.....?”
“过来。”
黄浪虽然畏惧,但他开口了,他只能拉着黄洁一起靠前一些。
仔细听唐木说所谓三千万的计划。
......
下午。
林栖照常下了班接孩子放学。
这已经是唐木离开的第一个星期。
天越来越冷,孩子几乎每天一遍发问,今日同样,从幼儿园出来,就开始问:“妈咪,爹地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打电话给你了吗?”
林栖点头,蹲下身去给她拉好拉链戴好围巾,故作镇静道:“打了,中午打的,爹地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在忙。
说忙好了,就立马回来找我们。到时候给你带好多好多礼物。
虽然有一段时间看不见爹地,但他回来我们会有礼物呀。这也是另外一种别样的惊喜,对不对?”
林殊一盯着林栖看了好一会儿,始终没发话。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她想告诉她的是,她根本就不想要什么礼物,她只是想爹地了,想见到爹地。
只要能看见爹地,什么礼物她都可以不要。甚至自己累积下来的那些奖励,包括圣诞节时圣诞老人的礼物,她通通可以不要。
她只要爹地妈咪在身边。
只是这些,她不敢说给妈咪听。因为妈咪也想爹地。
“好了,太冷了,我们先走,一会儿去找干妈,干妈说要请一一吃牛排,高不高兴?”
“牛排吗?”
“对。”
“好呀。”
“走啦走啦。”
林栖把孩子刚送到后座,退出去准备绕过去开车时,忽地身后方站了一个毕恭毕敬的人。
把她吓了一跳,差点就撞上了。
面前这个人她认识。
唐煜的助理。
她下意识往后方看去,果然,后方还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林小姐,我们老爷有请。”
林栖静默看了几秒,紧接着用钥匙降下车窗,林殊一感觉到窗户降下,便倾身过去。
趴在窗户边。
也看见了妈咪身后的男人,眉头轻拧着。
“宝贝,妈咪有点事儿,你就在车里等等妈咪。嗯,最多十分钟。空调开着,你把窗户稍微开一点点透透气,可以脱下外套。等妈咪回来,嗯?”
抬手摸了摸孩子发顶。
“好,妈咪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妈咪。”
“乖。退回去吧,开一点点窗户。”
“好。”
林栖给孩子说好便直接道了一句“走吧”,径直走向那一辆黑色轿车。
跟之前一样,坐进去。
唐煜好像比之前看上去更苍老了一些,还咳嗽着。
这是她下意识的观察,对他现在身体状况,她不关心。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唐煜问。
“难道我应该有什么需要跟你说吗?”林栖道:“您要是心里还有点界限和道德,就尽量少来找我们一家人。包括唐木。
他情绪好不容易稳定,我不管以前什么样,但我想,你该知道,以前他过得多么痛苦。如果你还念及一点儿儿女情,麻烦你让他在未来的几十年里,喘口气。
这对你、对整个唐氏家族,都只是好事不会是坏事。
没什么问题,我要回去了。”
说着,她手都靠在门把上去,只把门推开一个很小很小的缝。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也好意思这样跟我说话?林栖,你哪里来的脸?”唐煜在这时开了口。
林栖闻声,身形僵住。
“我儿子现在在何处?你知道吗?”
林栖没应。
只是默默停下,没推开门出去,却也没把门关上。
唐煜扭头扫视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看破一样似的。
“林栖,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你说什么?”
林栖此刻脑子有点复杂。
这两天他都没和她联系,她知道,只要执行那样的任务,都是不能随随便便通话的。
她和孩子还能正常上班上学,她心里还算有点安全感。觉得应该没事。
可现在唐煜说的话,又一下子叫她心里的涟漪又开始不断起伏。
层层叠叠,快要叫她心里的担心和恐惧全都涌出来。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你不是最清楚?
黄洁,黄浪,张峰。”唐煜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来:“这几个人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你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毒贩?
张峰背后,是一个特大贩毒团伙。你知道吗?
唐木他现在在边境,至于在哪个国家的边境,还不清楚。不一定是中国。
你说你爱他,你说你在乎他。
他执行过多少次任务你知道吗?他身上多少伤你知道吗?
他为什么会忽然转到文官?
为何从前方转移到后方来做指挥人?
这些你都没想过吗?”
“我......”
“你只知道他几年前突然辞官。
你只知道口头上说爱,你会什么?”
“是,你说得都对。我是什么都不行。但你儿子他非我不可。另外,能管控好你儿子的脾性的,也只有我了吧?
就凭这一点,我就比任何人都有资格拥有他。如果你是来跟我说事儿的。那请有事有事。如果你只是来压我的,完全没必要。
你可以说,我也可以问别人。
边境,我确实不清楚。黄洁黄浪,我早已跟他们断绝关系。
最后,我相信唐木一定会平安无事。一定会!”
他答应过她的,会平安回来。他一定会做到。这些年,只要是唐木答应她的,没有一件事落下。
事事到位。
她相信这一次,也同样会做到。
“那年,他退下来,就是因为身体不允许。是被人强行拉下来的。当时,他一个人躺在重症监护室。差点就走了。”林栖想再次推门下车,找人询问现在状况时。唐煜又忽然开了口。
他说:“这些你知情吗?你们两个人,把我们所有人都当做敌人。我确实对他苛刻,但你别忘了,林栖,他是我儿子。你也有孩子,你该知道父母的心。
知道我为什么想方设法都要阻止你们在一起吗?
因为你母亲,你哥哥,总是会找到你,只要你们在一起,他就会被认出。他的身份就会被人挖个底朝天。
你们两个人,八字不合,那年他躺在病床上醒不来,我第一次上寺庙找人算。
你们两个,如果非要强行在一起。你八字太大,他压不住。懂吗?
果然,我尽管再侥幸,尝试着让你们在一起一段时间。这才多久?他联系不上了。
林栖,身为父母,请你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办?”
物美价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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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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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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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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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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