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欢站起身来,躬身一礼,暗自觉得阿娇似乎真的已经走到了一个娘的身份里去了。
只不过,阿娇这个娘,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娘,而是整个陈氏的娘。
陈氏有两侯,还有一个大长公主刘嫖,这位份量更足,是皇帝刘彻的亲姑姑。
只是,陈氏双侯都能做出把老祖宗陈婴的铠甲送给自己的举动,那足可见他们在皇帝刘彻眼中,是多么的讨人厌了。
这个家族,需要一个能扛起大梁的人。
陈须和陈娇做不到,而且两人完全就不成气候,全然只是依靠着母亲大长公主刘嫖的庇护。
阿娇以前是皇后的时候,阿娇能做得到;但现在,阿娇做不到;认刘芸为女儿的做法,便是一个妥协性的试探产物。
于是,李欢就可以成为陈氏挑大梁的人物。
但是现在,皇帝愣是把陈氏这个挑大梁的人物,抓到了自己手里,成为了自己手中挑大梁的人物,陈氏挑大梁的人,依旧空缺。
也正是为此,阿娇才会如此愤怒,认为刘彻完全就不在意他们两人的感情,所谓的情与爱,所谓的金屋藏娇,只不过是一个美丽又可笑且荒诞的谎言……
平阳长公主内心的想法,几乎和阿娇相似……自己的儿子不成器,那就得想办法找一个成器的人带飞。
现在是自己的夫君卫青,将来能够因为李欢这层关系,是李欢,未来则可以是李欢的子嗣。
虽然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但是谁都想自己家族的富贵能够延续更长。
李欢而今表现出来的潜能,已经不是让所有的人感兴趣,而是震惊他们了。
不论是皇帝刘彻,又或者是卫皇后、长公主、现在的阿娇,他们所有人的眼光都很长远。
只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卫少儿是李欢平妻的基础之上。
甚至可以说,皇帝刘彻这次忽然让自己的二姐南宫公主成为李欢的嫡妻,改变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一大群人的利益。
但是没办法,皇帝刘彻手握日月轮转,操控一切。不管有多么不爽,都只能憋回去。
唯一能改变这种局面的人,只有刘芸。
因为,南宫公主也不能生孩子……
一个女性成熟的标志,便是月事,如果月事都不会有,那么这个女人就完全不可能孕育新生命。
这也是阿娇目前还能接受的一点所在,最大的可能是平妻临邛公主和李欢的孩子,被当作南宫公主的孩子,作为嫡子。
有这层关系在,陈氏依旧还能逍遥很长时间;卫氏太子的地位,也才会更加稳固。….只是,有些时候,人是很复杂的;长公主身为皇帝的大姐,有时候很想有人能庇护自己的儿子,有时候却又更加乐意看到大汉帝国强盛无敌。
所以,她亲自带着南宫公主,越礼来见李欢,其实就想让李欢看看,他既然可以承诺让阿娇怀上孩子,那也未必不能让自己的妹妹南宫公主怀上孩子,不是么?
在家族和帝国,长公主做出来了一个帝国公主的当担,她选择的是帝国。
南宫公主如果将来能怀上孩子,陈氏的临邛公主,就注定要被南宫公主力压一头。
嫡庶之分,乃是天与地之别,谁都不能擅自改变。
李欢坐在长满了一层拇指高度青草的小水沟边上,一边洗脚,一边想明白了这些问题。
帝国与亲情,皇帝刘彻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个帝国不能失衡。
李欢回想着自己与公孙敖、卫青几人的关系,似乎确实是伴随着这一次河南地的战斗,变得更加亲近。
一旦三个人将来掌控的力量变强了,某个人想做出什么夸张的事情后,其他的两个人会怎么办呢?
这个夸张的事情,未必一定是造反。
就好比说,公孙敖一不小心侵占了几百亩农田,一不小心还闹出人命来。
李欢肯定不会坐视公孙敖完蛋,卫青也一样……
李欢相信,这样的事情换成自己,公孙敖和卫青,也一样不会看着自己完蛋。
老板和打工人,天生就是对立的团体。
皇帝和群臣也一样。
李欢抓了一把青草,看着地里长出来的粟禾,这时候曾经的野人兰花迈着修长的双腿,给李欢送来茶水。
此时此刻,就像是整个安阳侯府的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样。
李欢在这里能远眺到高台上聚在一起的众多女人们,眼巴巴的望着这里,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走过来。
这就是真公主的威慑。
刘芸这个假公主,哪怕顶着阿娇女儿的头衔,依旧对整个安阳侯府的人没什么威慑可言。
但是,南阳公主不一样。
她不仅是真公主,还是皇帝刘彻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这种威慑力太强了。
李欢心中有些倾佩起来卫青,平阳长公主不仅是皇帝的亲姐姐,更是他曾经的主人,这家伙却依旧能虎虎生风……他现在都有些担心自己将来会不会过于紧张,无法高振雄风……
心情越发烦闷,李欢抿了一口茶,看了一眼身边半蹲着的兰花,正想着开几个荤段子,缓解一下自己心情的时候,大长公主和南宫公主到了。
两人的卫队留在了安阳侯府外,但是马车却缓缓地走了进来。
为长公主驾车的人是其子曹襄;而为南宫公主驾车的人,则是韩嫣。
李欢挥了一下手,兰花胆战心惊的离去;他现在算是明白,自己整个人从上到下,在整个侯府的人眼睛里边,是没什么秘密的……….就是不知道自己两个特长这个优点,侯府上下的大媳妇儿小姑娘,是否都知道了?
想到这里,李欢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穿好鞋子,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还不能披肩、也不能扎发髻的头发,迎着那两辆马车走去。
扎两个小姑娘头上的小揪揪,似乎有点不要脸;于是,李欢的头发,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中分。
“微臣李欢,参见平阳公主、南宫公主。”
长公主伸手撩开了车帘,这太符合李欢审美观的熟妇,迈着悠闲的步伐,踩踏着下马的木梯子,缓步走了下来。
随后,一个身材修长,甚至可以用挺拔的华贵美人,从另外一辆马车中一步落地……
这就是南宫公主,她完全就不用下马车的木楼梯,因为腿太长太有力了……
李欢估摸着,换成是自己这么下马车,一定会摔一个狗吃屎……
南宫公主,比自己高出两个头……
但好在,确实如同韩嫣说的那般,极其美丽,气质超凡,华贵雍容。
她的容貌和熟透了的长公主有六七分相似,但是她身上的气质,却完全和长公主不一样。
她宛如一口奇珍玉剑,华贵雍容的同时,却又能让人感到一种极其强悍的威勐感觉……
花木兰?
梁红玉?
妇好?
李欢脑海中立刻蹦出这么几个大老的名字,迅速将南宫公主的容貌和气质与这些人扫描匹配,结果吻合度高达百分之七八十……只因为公主这般皇家天女身上,总会和其他出身的女子,有一种不一样的另类气质。
“李侯免礼,起来说话吧!”
长公主美眸中微微流露出笑容,声音柔和平缓大气。
“喏!”
李欢站起身来,这时候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南宫公主也在看自己,两人四目相对后,南宫公主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后脸红了……
李欢轻咳一声,第一次相亲,没经验,是吧?巧了,我也一样啊!我甚至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子说话……
一些虎狼之词,被李欢自动屏蔽……
“你二人想说什么,自己走走,我去见阿娇妹妹。”长公主黛眉浅皱,转身领着曹襄往阿娇的院落走了过去。
李欢这才想起阿娇的吩咐……心中略感尴尬,自己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自己绝对不是那种看到美女,走路顺拐,抬头撞电线杆,低头掉进下水道的人……
咦?
好像哪里不对劲?
没有哪里不对劲吧?
嗯想起来了,西汉可以有顺拐,但是没有电线杆,也没有下水道,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缓解尴尬……
李欢看着没说话,但内心似乎已经说了很多话的南宫公主,心想自己可以邀请对方顺着自己的田地边上走一遭,只要话匣子打开,他就能走上撩妹的高速公路。….哪曾想,李欢开口第一句,竟然是“公主,你洗脚吗?”
这话说完后,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还好没问“公主,你勾栏听曲不?”可转念一想,这会儿没勾栏这词儿,公主也听不到自己说什么。
南宫公主也愣了一下,她微微低头,眼光下移,却没看到自己的双脚,随后微微躬身,还是没看到双脚,最后只好放弃看自己的双脚,摇头道:“多谢李侯好意,现在还不到洗脚的时候,倒是听闻李侯此战战功彪炳,不如和我说说匈奴人的情况?”
李欢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公主,我们这样站着谈话,也不是道理,我看我们不如边走边说,这样你我都放松……”
“好说,你是军中之人,自然不会在意那些繁文缛节,本宫也一样。”南宫公主性格果真开朗,顺着阿娇日常跑步的鲜花小道,两人悠闲的走了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李欢嗅到了南宫公主身上好闻的味道,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看到这个比自己高出两头,低头又低头,伸长脖子后都看不到自己双脚的公主的第一眼,就已经对她心动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或许,只是单纯的贪图美色,可自己身为一个男人,不贪图公主的美色,难道去贪图韩嫣的美色?
李欢开始声情并茂的讲述河南地之战的整个过程,他毫不避讳地谈及到了自己和卫青、李息,是捡了天大的便宜,这才如此轻易地占据了河南地。
真诚,才是必杀技。
身为公主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河南地之战,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
那勐吹自己多么牛批,恐怕就会适得其反了。
谈及高阙防守战的时候,李欢自然毫不留情地痛斥起来匈奴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强盗逻辑。
南宫公主也听得皱眉,出言道:“匈奴就该被灭,而不应该存留在这个世界上。”
在她的认知中大汉帝国是天朝上国,李欢自然忽略了军中士兵们是怎么分走匈奴女人这事儿的。
只是,谈及赵巧儿的时候,李欢也不禁眼红,南宫公主更是潸然落泪。
她太息:“若是我大汉能多几个李侯这般实事求是的将军,赵巧儿这样的苦命女子,只会越来越少。”
对此,李欢极其赞同,却也觉得不太可能。
一个穿越者,就已经让大汉帝国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如果是十个、一百个?
那还不夸张的说,汉帝国极有可能会瞬间在强盛之中灭亡,然后进入极其恐怖的内战之中。
这时候的匈奴或许觉得南下可以占便宜,但最后却会发现,自己的头被打飞到了何处都找不到。
“走过了边关的战与火,方才知道脚下这片耕地上的宁静,有多么来之不易。”李欢这是发自由衷的感叹着。
南宫公主放眼看去,以前的荒山,此刻已经变成了良田,阡陌纵横,水沟分列。….此处今年的丰收,是必然。
“公主时间不早了,不如随臣下去用膳吧?”李欢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温柔如邻家大男孩一样干净的笑容。
男人是很会伪装的,哪怕他的内心居住着大灰狼,但脸上却一定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准了。”南宫公主说出这两个字后,面上的表情略感异样,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李欢:“说习惯了,你我说了这么多闲聊的话,也该说些正事儿,陛下的意思,你我都懂,你远比我想的……”
南宫公主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需要仰视自己的李欢,干笑一声:“李侯别介意,我原本听到你的战绩,还以为你是身长过丈许,身披重铠,冲锋陷阵的勐将,今日看来……”
“不过是平平无奇吗?”李欢撇了撇嘴,略感不爽。
南宫公主微微一笑:“还望君侯不要介意,我只是说出了我内心真实的想法,并没有轻视你的意思。”
“实不相瞒,我原本听韩嫣说,你把自己当作冲锋陷阵的勐将来训练,也以为你是那种肤色黝黑,声如洪钟虎豹,体形如土瓮的人,今日一见,公主如同女战神一般的容颜外貌,着实让微臣眼前一亮。”
南宫公主听完这话后,眼中闪过一抹愠色,但想到自己对于李欢的那些揣测,反而忍不住大笑起来:“既然你我二人都有这般想法,也就扯平了。”
李欢心里很舒服:“确实是扯平了。”
“我听大姐说,想要和一个人快速拉近关系,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和这个人分享一个秘密。”南宫公主看着李欢的眼睛:“我现在就想和你分享一个秘密,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李欢惊讶的看着南宫公主:“如果公主分享一个秘密给我,那我也分享一个秘密给公主,一个关于公主你的秘密!”
两人的谈话颇为有意思,但双方都看出来,谁都想在上边……噢不,占据上风!
南宫公主嘴角上翘,她俯视着李欢:“很好,那就看谁的秘密,更像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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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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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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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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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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