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欢得到了皇帝刘彻的亲自召见,准近前与皇帝饮食。
这是无上的恩泽,昔日只有卫青才有过。
但,这并不是说,李欢就可以和皇帝刘彻同桉饮酒。
他有一个小桉桌,皇帝刘彻的大桉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酒菜品,边上的春陀每次宣念出李欢的战功后,韩嫣就一脸与有荣焉般的端起刘彻那大桉桌上的菜品,摆放在李欢的小桉桌上。
只是片刻时间后,李欢的小桉桌就已经摆满了各种香气扑鼻的菜品。
“行了,李卿家一路奔波,也够饿了,念这些东西没意思,应该让天下人都听听才有意思,快些用膳。”刘彻大笑着,打断了春陀。
李欢拱手谢恩,随后毫不迟疑的大快朵颐起来,饿这是真的饿。
刘彻也面带微笑的吃了起来,只是时不时的,会把眼角的余光看向某一处垂帘。
那垂帘后,似乎有一道曼妙的身影跪坐,但这里正好是李欢的死角,那个垂帘后曼妙的身影,却能完全把李欢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
用膳完毕,刘彻看着擦掉嘴角边上油渍的李欢,忍不住笑了起来:“领军在外,前前后后都快两个月的时间了,想家了吧?”
“回禀陛下,微臣是真想。”李欢感觉自己的心,都已经飞出甘泉宫,已经回到了安阳侯府。
他现在很想看看,流淌过安阳侯府的温泉房,现在是什么样子;也想看看一千亩播下种子的土地,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想来新长出的禾苗,都应该已经有自己的膝盖高了吧?
阿娇的养生套餐,似乎也已经到了该做艾灸,祛除宫寒的地步;曹襄的小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做了这么久,也应该有所成效,只是不知瘦下来的平阳侯,会是什么样子。
还有翠花,都这么久没见了,也不知还脆不脆;白止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也不知道还是不是自己离开时候那样白;卫少儿这熟妇,一直都让自己极其迷恋,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得更熟了……
对了,还有自己的两个弟子,李敢和张安世……
李欢想起来李敢的大哥战死边疆,自己或多或少都得意思一下,吃席是肯定的,但哀思一定要表达到位。
张安世这小家伙,有没有完全把一元二次方程给精通呢?
太多的念想,就在长安。
“哈哈哈……”听着李欢的回答,刘彻忍不住畅快地大笑了起来,他顾左右,指着李欢笑道:“李爱卿说话,就是真实,朕就喜欢听,那就回去,好好的休息个够儿,十日后,卫青、李息大军也会陆续回来。
此番你们打了一个漂亮仗,朕要叫普天同庆,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的功绩。”
李欢一本正经地拱手说道:“微臣不敢贪功,若无陛下圣明的指挥,此战岂能如此轻易获胜。”….春陀笑嘻嘻地说道:“安阳侯真会说话,此战陛下可是让您与诸位将军自由发挥……”
他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欢一个很随意的眼神吓得憋了回去。
“你懂什么?陛下任何举动,都大有深意,此战陛下的指挥,就是让我、卫青、李息等三人领军自由发挥,河南地深陷匈奴手中,已经多年,谁都不清楚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陛下让我等各军将领,领军作战,一切从实际出发,因地制宜,击败匈奴,就已经是极其圣明的举动。琇書蛧
你这蠢货,侍奉陛下多年,却并不知道陛下此举的深意何在,甚至还说出陛下没有指挥我军作战这样的混账话来,不会说话就闭嘴,这样大喜庆的日子,没人会把你当作哑巴!”
春陀张大嘴巴,满脸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刘彻。
刘彻笑出声音来:“李爱卿说的不错,你呀,要是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巴,也没有人把你当作哑巴!”
“遵旨!”春陀不敢有丝毫不悦之色,像是很惧怕一样的缩着脖子,立在一边上。
“陛下,微臣就先告退,回家去了!”李欢拱手一礼。
刘彻微微颔首,李欢脚步飞快地退出大殿。
宫门外,霍去病正在用鼻孔对着李敢讲话,说的是突袭灵州地之战、高阙之战如何打响。
李敢此刻,几乎用看待神明一样的眼神仰视着霍去病。
李欢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略微松了一口气,这至少说明,李敢并没有因为大哥李当户战死,就显得意志消沉……
只是,转念一想,李欢也感觉自己似乎想多了,汉朝的男人,便是那种匈奴人杀死了我的哥哥,我不会觉得恐惧,只会觉得愤怒,我要杀光所有眼睛能看到的匈奴人,为我的哥哥报仇的这种类型。
而且很明显,李敢就是这种人。
“主公!”亲卫们看到李欢之后,纷纷恭敬的行礼。
李敢听到动静,也转过头来,躬身下拜:“徒儿恭贺师父,凯旋而归!”
看着眼前的李敢,李欢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怪为师没有带你一起北上吗?”
“徒儿岂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李敢摇头,目光坚定:“但是徒儿相信,来日一定有机会能够和师父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
“好!男儿就要有志气!”李欢向着人群中看了看,却没看到翠花等人的影子,便忍不住问道:“翠花她们怎么没有来?”
霍去病翻身上马,斜着眼睛:“仲父,你不是说,男儿就要有志气的?怎么一转头就想女人了?”
“你懂什么?”李欢哼了一声:“竖子,你娘马上要给你安排婚嫁之事,这次你可没理由拒绝了吧?”
“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说过仲父带着我往北边战场上走一遭,我的婚事你说了算,你就是让我娶一头老母猪,我到了晚上也照样抱着老母猪睡觉!”….“好!”李欢竖起大拇指:“真男人,就是敢于抱着老母猪睡觉!”
李敢抿了下嘴,很想问霍去病,你不是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吗?怎么现在就想着抱老母猪了?
可想想还是算了,回到家中后,自己还得听他给自己说战斗的场景呢。
“师父,按照规矩,男人凯旋而归,女人只能在家里等着,不能直接来宫门外等候着的。”李敢解释道。
李欢坐在马背上,好奇的问道:“哦?还有这样的规矩?”
“师父,女人见到自家的男人征战归来,难免会儿女情长哭哭啼啼,你说这宫门外,要是变成了这样子,成何体统?”
李欢笑道:“原来是有这层考虑在其中,我还以为……”
李敢和霍去病的眼睛瞬间就看了过来。
李欢表情一僵,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看什么看,年纪轻轻不学好,就要学坏?”
李敢委屈道:“师父,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我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仲父一眼,仲父就说我学坏了?真是会给人扣大帽子!”
霍去病坏笑,但那种表情,显然已经知道李欢想说的是什么。
李欢无所谓的一摊手:“回家!”
有牵挂的地方,才算是家。
李欢坐在摇椅上,看着身边的翠花、卫少儿、白止、柳妍儿、李雪儿,还有重新换上了汉人曲裾裙的圣雪师、红脂、蛮古殷……嗯,李欢感觉看习惯了她们匈奴人的装扮之后,现在穿上汉人的衣着,竟然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翠花一句又一句的诉说着相思之苦,单纯直白的她,竟然让情场老手卫少儿,一时间都无法插嘴。
只因为这番真情,谁都不忍心强行打断。
“好了好了……”李欢紧紧的握住了翠花的手:“我当然知道你有多想我,有多担心我,你们也是一样!”
他抬起头来,迎着众人道:“我和你们一样,当我们还在呼吸着的时候,我们都在思念着彼此。”
众人瞬间心满意足,只留下了翠花和白止陪在李欢身边,并不太懂这是为什么的圣雪师、红脂、蛮古殷三人,则直接被柳妍儿拽走……
新人初来乍到,自然不敢不听安阳侯这些妻妾的话。
“家中一切都好,贵人对我们很是照顾,就都盼着主人回来。”翠花把自己的头轻轻的靠在李欢的肩膀上,发丝间的桂花香气,钻进了李欢的鼻尖里。
李欢悠闲道:“我知道你们想听北方匈奴之战的事情,但是说真的,确实没什么值得好说的,我又不是那种喜欢冲锋陷阵的勐将,我更喜欢做的事情,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毕竟,一人之勇勐,如何比得了千人、万人之勇勐?”
白止浅浅一笑:“君侯,贵人还在因为陛下赐婚的事情而动怒,你看……你是现在去拜见一番?还是……”….“马上伺候我沐浴,随后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去拜见母后。”这个便宜娘,李欢是怎么都不敢怠慢的。
毕竟,自己此战,陈氏双侯送来的这些亲卫,可是真真实实,每时每刻都做好了为自己去死的准备。
此番凯旋而归,食邑大增、身份地位提高已经是必然的事情,只是若因为要迎娶皇帝刘彻二姐,就做出过河拆桥这样的事情,李欢是怎么都做不出来的。
这一番沐浴,却足足洗了两个时辰……
李欢是扶墙而出的,大长秋吓了一跳,还以为李欢在战场上受了什么严重的伤……
“君侯,如果你太累的话,还不如明日去拜见贵人,你这样子去,让贵人看了,只怕她原本就烦怒的心情,会更加烦怒的。”
李欢干笑了一声,迎着清风,活动了几下:“没事儿,我们现在就去见贵人。”
大长秋斟酌了片刻,这才领着李欢去拜见阿娇。
“儿臣拜见母后!”
李欢声音洪亮,吐字清晰,感情真挚。
正提笔写着写什么的阿娇,顿时烦闷的抬头:“叫什么母后,日后你就要与我平辈,长公主写的书信,你没看到吗?”
“母后言重了,刘芸怎么说,都是母后的女儿,儿臣的户籍都已经上了皇族族谱,这一点是怎么都不能改变的。”
换言之,咱们真的可以各论各的。
阿娇闻言,愤怒的娇容上,终于流露出了一抹放松之色:“别跪着了,坐下说话吧!”
“喏!”李欢嘿嘿笑着,找了一把舒服的椅子靠着,此刻的他,是真的轻松悠闲。
“当初你带兵北上之前,曾叮嘱我做的那件事情我给做成了,陛下确实是抓着舆论的风,狠狠的压了一把所有的朝臣们。”
李欢稍作思索,这才想起来,是自己让阿娇在报纸上立刻刊登万人血书,请求皇帝发兵北征,营造出一种皇帝发兵北征,乃是顺应民心,众望所归之事。
“只是儿臣临时想到的一点小聪明罢了。”李欢澹定地摆摆手,这确实只是基操。
阿娇郁闷道:“可不算是什么小聪明,陛下让桑弘羊以此为借口,令老旧勋贵们捐献大军军费,若不是匈奴退去,这些东西,只怕足以支撑你们继续征战半年之久!”
李欢坐直身子,眼珠子乱转。
阿娇看着他:“怎么?现在知道,自己现在成为了长安城老旧勋贵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吗?”
“母后,您可得护我周全啊!”李欢是真的被吓到了。
长安勋贵,大多数都是高祖皇帝刘邦打天下的兄弟们,这些人组合在一起的力量极其强大,若非是如此,皇帝刘彻也不至于弄出一个内朝和外朝的奇怪组合,养着一大群没啥卵用,还时不时跳出来恶心他一下的帝国蛀虫们。
“行了,别做出这样恶心的样子。”阿娇烦闷的挥手打断了李欢接下来的动作:“自今日起,一定会有许许多多宴请你的拜帖送上,你只管找各种借口推脱掉就是,比如说……我看你都没受伤吧?但你自个儿硬要说自己受伤,还登上了大汉日报,那假的也成真,毕竟你都斩首那么多匈奴人,受点伤也合情合理吧?”….李欢竖起大拇指:“母后圣明,那十日后……”
“不想去就别去,难道你做本宫的儿子,这点权利,本宫都没办法为你争取到吗?”阿娇黛眉皱了起来,不知是在生刘彻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母后保重身体。”李欢急忙宽慰起来:“陛下自然是要以国事为重的。”
“罢了,没什么好说的,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稍后晚一些,长公主会和南宫疯子会过来,你们见见面,说说话。”
“南宫疯子?”李欢好奇的看向了阿娇。
阿娇烦闷道:“你平日里都挺聪明,怎么今天看起来就笨笨的?南宫疯子就是刘彻的二姐,南宫公主,明明是一个女人,却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冲锋陷阵的武将来练武,这样的人不是疯子,什么样的人是疯子?”
李欢立刻不敢再多问什么了,阿娇认的女儿刘芸,从嫡妻的位置上变成了平妻,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也许就过去了。
可阿娇……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觉得我说叫你未来老婆南宫疯子,你不开心了?”阿娇忽然看向李欢,隐隐含怒。
李欢吓了一跳:“娘!你干嘛呢?南宫还没过门,你这婆媳关系就这么紧张?你让我日后怎么办?她武功那么好,说不定晚上睡觉都能把我从床上踹下来,要不您找陛下说说情,其实芸儿做我的嫡妻,真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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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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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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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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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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