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声惶急的呼唤,艾格隆原本渐渐衰弱的精神,陡然一振。
“陛下!”接下来又是一声呼唤。
这不是幻听……这是真实的!
艾格隆的心里顿时狂喜。
看来,自己终于把时间拖延到了自己的手下们赶来救援自己。
也就是说,马上就可以生还了……!
在这股狂喜的冲击下,艾格隆的体内又生起了无穷的力量,失血过多所带来的衰弱,也因此而暂时被驱散。
和他一样,和他交手的比昂卡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呼唤。
刚才和这个少年人拼死搏杀的时候,她已经忘却了时间的流逝,然而这些呼唤则无情地告诉了她一个事实——她的行动即将失败了。
素来心高气傲的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因而她的心态也变得越发焦躁起来。
“锵!”在重重的金属交鸣声当中,她往后退了一步,暂时停止了这一场拼杀
天空当中依旧不断电闪雷鸣,而这时候,细密的雨滴开始从天空当中飘落。
雨滴越来越大,拍打在了两个人的身上,然后汇聚成水流从身上滴落,这些雨滴沾满了他们身上的血迹,也浇灭了两个人心中点燃的怒火。
比昂卡睁大了眼睛,然后借助电光,费力地在黑暗当中盯着对面的少年人。
毫无疑问,他的手下已经跑了上来,现在在到处搜索他。
艾格隆自然也知道这个事实,所以他趁着两个人暂时停手的间隙,大声喊了出来。“我在这里!快过来!”
“陛下!”
听到了少年人的喊声之后,对方的回应几乎带上了哭腔,然后马上向这边冲了过来——很显然,在几十秒之内,艾格隆这里就将得到增援,并且彻底赢得今天的战斗。
而他也知道,比昂卡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地留在这里,等着束手就擒,她会趁着他们赶来之前最后的一点时间,来进行最后的努力。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比昂卡确实打算进行最后一搏。
经过了短暂的停顿之后,她心中那种狂热的杀戮欲望已经消褪,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漠。
只是,眼下她的状况无法和之前相比了——现在的她,除了半边脸被打得红肿、脖子被伤口流血染红之外,身上也在刚才的激战当中出现了几道伤口,身上穿着的裙子因此出现了几道裂痕。
如此狼狈的样子,在她这一生当中极为罕见,她甚至已经记不得上次这么惨烈是什么时候了。
但是她知道,这一切不能就这样结束,她的荣誉、她的自尊都不允许她就这样失败。
在短暂的间隙当中她已经恢复了些许体力,身体也被强行调整到了可以再战的状态,雨点不住地倾洒到她的身上和地上。
在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穹,并且短暂地照亮大地时,她又重新动了,急速地再向少年人冲了过去。
剑刃的寒光在黑暗当中划出了优美的弧线,这是比昂卡在集中一切精神、全神贯注之下的一击,角度和速度都几乎无懈可击,她相信一定可以带走少年人的性命。
然而,她还是事与愿违了。
艾格隆同样也在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她这一击,因此借助闪电的威光,他微微屈膝,然后奋力挥剑,封住了短剑刺向他咽喉的路线。
在剑刃重新撞击在一起的时候,艾格隆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到了自己的手臂上,让他原本就因为失血而衰弱的身体更加多了几分晕眩。
但是,他还是鼓起最后的气力,继续持剑和对方对峙着。
他知道,时间就在他这一边,而且很快就可以见个分晓了。
这时候,尖塔附近响起了急促而细密的脚步,这些脚步因为踩在雨水上而发出哗哗的轻响。
很明显,失败了……
虽然不愿意接受,但是确实失败了——比昂卡认识到了这个事实。
尽管心中万般无奈,但是现实再容不得她继续恋战或者迟疑了,再拖延下去恐怕她自己都会成为这个少年人的俘虏。
“罗马王,您确实非常厉害。”比昂卡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收回了剑,摆出了不再恋战的架势。
仿佛有点不甘心,她又补了一句,“但是,以您现在的身体状态,如果再给我几分钟时间,您一定活不下来了。”
艾格隆当然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但是他更加有理由不服气,“如果一开始我就有武器,您肯定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如此大言不惭的话,让比昂卡听着冷笑了起来,但是她也没有再出言反驳——一方面她已经没有了时间,另一方面,让一个少年人在绝境之下居然活了下来,她自己也觉得非常脸上无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不管怎么样,失败就是失败,她一直引以为傲的人生当中,在这里出现了难以忍受的污点。
这个污点,必须用这个少年人的血才能清洗干净。
“我会杀死您的,虽然不是今天,但是终有一天,您会死在我的剑下!”
说完之后,又是一阵电闪雷鸣。
在电光的照耀下,比昂卡微微屈膝,抬了一下已经破损不堪、沾满各种污秽的裙子,向少年人行礼致敬。
相比于第一次行礼时的轻视,这一次她的行礼倒是显得郑重许多。
正是因为郑重,所以更加凸显出了她此刻的决心。
接着,她转身往后逃遁,很快就消失在了雨夜的黑幕当中。
艾格隆目送着她消失的身影,他并没有追击的欲望,因为他此刻的身体状态确实已经濒临极限了——
刚才,他只是靠着求生的意志和壮志未酬的傲慢,强行支撑住了而已,如今生死危机已经渡过,他终于又重新感受到了失血后的疲惫。
他只感觉自己的眼皮极为沉重,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于是他用剑当拐杖支撑住了自己。
雨滴在他身边哗哗作响,而他的听觉也渐渐地有些模糊了,但是即使如此,他也能够察觉到,有几个人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接着,他就被人搀扶住了。
“陛下,您没事吧!”来人带着哭腔问。
“我——当然有事。”艾格隆嘶声回答,“但现在没事了。”
接着,他双眼一黑,然后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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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span>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艾格隆渐渐地张开了眼睛。
视线一开始有些模糊,片刻之后他才慢慢地适应光线。
接着,他的记忆开始复苏,从游览米兰大教堂开始,最后定格在了他驱赶走比昂卡的那一幕。
接着,他发现自己处在一个他之前不认识的房间里。
他顿时警觉了起来。
“你醒了?”旁边传来了一声温柔的呼唤。
艾格隆转头一看,发现床边赫然坐着玛丽亚公主。
也许是因为太过疲惫的缘故,她的眼睛有些红肿,脸色也相当苍白,不过这反倒给她增添了几分梨花带雨的魅力。
当然,对艾格隆来说,眼下也不是欣赏美貌的时候,他还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
他试图移动一下身体坐起来,但是很快,从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放弃了努力。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肩膀上缠着绷带。
“别动。”玛丽亚伸手摁住了他,示意他别再挣扎,“现在您需要静养。”
艾格隆评估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相当糟糕,不过既然自己已经醒来,那么就证明没有生命风险,而且四肢也尚且健全,那一切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够恢复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反倒是镇定了下来。
现在既然反正已经不能再做别的事情,于是他开始询问玛丽亚。
“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玛丽亚回答,“不过医生说虽然您的身体很强健,虽然受的伤势比较重,但是没有生命危险——事实倒也证明确实如此。”
“这是在哪儿?”艾格隆再问。
玛丽亚看上去也没有隐瞒他的意思,马上如实地回答了他,“这是我租住的旅馆,不过不用担心,整个这一层楼都已经被我包下来了,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搅您的。”
艾格隆并没有安心下来,反倒是有些惊讶。
他是被自己的手下解救下来的,为什么反倒是被送到了这里来?
难道,在自己昏迷之后,玛丽亚施展了阴谋,把自己从手下们手中抢了出来,然后隔离在这个地方?
按理说来,应该被送回到莱昂-埃斯波西托给自己租下来的庄园才对吧?
虽然艾格隆心里也觉得这个想法非常离奇,但是他不得不产生了些许的疑心。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想法,玛丽亚微微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喂!您怎么能恩将仇报呢?明明是您的那位卫队长恳求我暂时收留您的——”
“安德烈?为什么?”艾格隆大为惊讶。
“那位先生认为既然那个女人追上了您,那就说明您的行踪已经暴露给了她,如果把您送回原来的居所的话,说不定就会又被她追上来,甚至还会有更多人跑过来,而您现在的身体状态也不适合到处转移——所以,经过慎重考虑之后,他恳请我暂时收容您,把这里当成是秘密的庇护所。”
接着,玛丽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怨怒,“我原本是不想答应的,奈何他非常诚恳地求了我,最后我看在这份忠诚的份上才勉强同意了。结果没想到您一醒来居然就怀疑我!真是令人齿冷,把您绑架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玛丽亚的这一通解释和抱怨,倒是让艾格隆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
原来如此……倒是错怪她了……
艾格隆心里又是庆幸又有点惭愧。
“抱歉,殿下……我多想了。请您原谅,处于我这个处境下的人,总会有点疑神疑鬼。”
接着,他又打量了一下玛丽亚清减的面容,看得出来她确实疲惫不堪。
“殿下,这段时间是您照顾我吗?”
“那不然呢?”玛丽亚反问,“难道我还敢把您托付给其他人吗?”
“谢谢……真的谢谢您了。”艾格隆心里一阵感动。
他当然看得出来,在大教堂屋顶上,自己让玛丽亚先走的时候,她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她确实非常不愿意看到自己遇难,甚至在危急关头还不愿意离开。
也许是因为想给姐姐一个交代,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但不管怎么说,这份关心是真情实意的。m.χIùmЬ.CǒM
而在自己受伤之后,也正是在她的庇护之下,而成功化险为夷。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份难以磨灭的恩情。
“在我昏迷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呢?”定了定神之后,他又问。
“你们这样一闹腾,当然引起了骚动,米兰的警察把它当成了一起治安事件来调查处理。”玛丽亚兴味索然地回答,“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向他们亮明的身份,并且告诉他们我只是微服出游,打算看看这座美丽的城市,不曾想闹出了一些意外,请求他们原谅并且予以通融……被我这么说,他们先是犹豫,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艾格隆先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又警觉了起来。
警察虽然碍于玛丽亚的身份不会再多加处理,但是这个消息会被他们报告给维也纳,而梅特涅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定会对玛丽亚为什么来到米兰起疑心……然后,他应该很快就能够猜测到,她是为了来这里和自己见面。
艾格隆不敢去判断梅特涅在猜到事实之后会怎么做,不过他绝对不敢去赌一下。
好在,在消息来回之间还有时间,自己倒也不必着急,先尽快把身体养好、恢复行动自由再说。
经过了玛丽亚这一番解释之后,艾格隆总算了解了他现在的处境,虽然很糟糕,但至少已经暂时脱离了危险。
他现在更加好奇的是,到底是谁指示那个叫比昂卡的女人来追杀自己呢?
他得罪过的人太多了,几乎数不胜数,但是从时间线以及其他迹象来看,应该不是沙皇或者苏丹派的人。
奥地利人也肯定可以排除——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行动,他们要么会装作看不见,要么会直接出动成百上千人围捕自己,不会搞出这样的事情。
所以,应该是法国人。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波旁王室肯定是最为合理的嫌疑人。
但是艾格隆又觉得这个推理隐隐间好像又遗漏了什么,于是陷入到了疑惑当中。
“您在发什么呆?”玛丽亚看他状况有些不对劲,于是问。
艾格隆哑然失笑,既然想不出答案,那纠结这个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关系,不管她的幕后指使者是谁,自己以后总有的是机会报复。
“我在想,应该怎样报答您……”他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玛丽亚,“殿下,现在您是我的恩人,我愿尽我所能地为您效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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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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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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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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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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