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个世纪的风吹雨打当中,有些大理石支架脱落,掉落在了尖塔和石桥的旁边,而艾格隆现在所站的地方,就有一些掉落的大理石碎块。
带着必杀的信心,比昂卡对着面前的少年人全力一击,希望就此带走他的生命,而在电光火石之间,艾格隆拿起了脚下了一根大理石支柱的残片,堪堪挡住了这一剑。
这一剑震得他手腕都有些发麻,而且更加糟糕的是,他手中的大理石条直接被切断成了两截。
切口非常规整,犹如是被锋利的锉刀拦腰截断,足见她出剑的速度和力道了。
但是在艾格隆看来,此时并非是夸奖她的时候,他堪堪挡住这一剑并不意味着他的危机已经解除。
此时,天空已经全黑了,哪怕是他头顶上贴着金片的圣母玛利亚雕像也已经黯淡无光。
乌云越积越浓,盖住了月亮和繁星,让教堂的屋顶陷入到了阴冷的黑暗当中。
这些乌云在天穹上翻滚搅拌着,发出了沉闷轰鸣声,似乎是在惊叹人间正在上演的这一幕惨剧。
两个人站的距离非常近,但是艾格隆居然已经看不太清对方脸了,但是他能够看得到,从她脖子上渗透出的血迹,以及她眼睛里所闪动的凶狠、嗜血的光芒。
这种光芒,只有在多次经历过生死关头的人才有可能拥有。
因为艾格隆挡住了自己的一击,比昂卡又稍微有些惊愕,接着她哑然失笑了。
“您又一次给了我惊喜,不得不说,您真的很顽强,比我碰到过的绝大多数对手都要顽强——”她一边调整呼吸,让自己的手重新适应,一边小声做出了评价。
然后,她话锋一转,“不过……这也是无用的挣扎!”
随着这厉声的一吼,她的剑又无情地向着少年人刺了过去。
因为能见度实在太差,所以艾格隆只能借助金属的闪光判断长剑的来路,这让他左支右绌,只能一边勉强格挡一边往后退。wWW.ΧìǔΜЬ.CǒΜ
很快,他手中的大理石条又再度被削去了几段,最终只剩下了他手心里握着的一个小石块,而更加糟糕的是,他感觉自己的体力也在快速流失。
他身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虽然这些伤口都不致命,但是它们还是在随着自己的剧烈动作而慢慢地流血,带走他仅剩的体力和精力。
艾格隆知道,如果任由形势这样发展下去,那么自己很快就会真的成为躺在大理石支架之间的一具尸体了。
不!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死去?!
绝望的处境,并没有让少年人就此放弃,恰恰相反,这倒是激发出了深藏于血脉当中的凶狠,他的体内好似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一时之间居然已经忘记了伤口传来的痛楚。
他的眼睛里也同样泛出了嗜血的光芒。
无论怎样,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传奇就在这里草草结束,他的命运只能由他自己做主。
此刻,再也没有什么优雅和矜持,只有一个为了保住自己性命而战的困兽。
他急速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纵身一跃,跳入到了大理石支架的后方,借此暂时隔开了两个人。
“轰!”
就在他刚刚落脚的时候,翻滚乌云在剧烈摩擦,在天空当中画出了一道闪亮刻痕,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怒吼的雷鸣。
沉重的声响并没有给比昂卡带来任何影响,相反闪电更加让她看清了少年人此时身处的位置,她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就又追了上去。
然而就在同时,艾格隆也借助着闪电那一瞬间的光明,看清楚了自己周边。
他分明发现,就在自己的右手边是一座石桥,而在石桥和地面以及大理石支架之间,地面有些起伏。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的脑海当中闪过了一丝灵光。
接着,他的身体自动地往右边凑了过去。
比昂卡在后面穷追不舍,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又增添了一道伤口,但是他此时已经浑然忘我,速度比平常还要更快了几分。
天空当中又有一道雷光闪动,这猝然的亮光,更为他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他小心翼翼地跨过了凹坑,然后跳上了石桥。
比昂卡当然跟了上来,然而正当她以为这个少年人要沿着石桥的台阶逃跑时,他却做出了一个令她难以置信的举动。
艾格隆陡然转过身来,然后直接从上面一跃而下,对着比昂卡扑了过来。
还有这种好事?这个顽强的小鬼,终于已经被绝望逼疯了吗?
毫无思想准备的比昂卡,几乎差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意识,然后身体自然地收下脚步,准备一剑了结这个自投罗网的少年人。
然而,在她收足的同时,脚下的一个跄踉,让她身体差点维持不住平衡,陡然晃动了一下。
就是在这瞬间的间隙当中,她明白了对方这么做的用意,然而这时候已经晚了,这个少年人已经从半空当中扑到了她的面前。
即使在这个时刻,多年的经验仍旧让比昂卡维持住了冷静,她一边勉强维持身体的平衡,一边横过手腕,用剑扎向了他的心脏。
在半空当中的艾格隆已经无法躲开这一剑了,他所能够做的,只是稍微侧了侧身体,躲开了致命的要害。
一声轻响当中,长剑直接刺入了他的肩膀,但是他左手的手掌,以及手中的石块,也重重地打到了比昂卡的脸上。
“轰!”
凶暴的雷鸣声,掩盖住了两个人的痛呼,他们都倒在了地上。
艾格隆只感觉自己的肩膀火辣辣地痛,新伤口和旧伤口流出的血液,让他只感觉自己有些疲倦,想要就此沉睡休息,但是他顾不得这些,而是又抬起拳头,狠狠地打到了比昂卡的脖子上。
“啊……”
原本就被子弹擦伤过的伤口又挨上了这重重一击,比昂卡忍不住发出了呻吟,但是她也没有就此晕过去,而是鼓起仅剩的力气,重重地用膝盖踢到了少年人的身上。
接着,她一把把他推开了,然后站起身来,歪歪扭扭地往后退,一直到背靠着大理石支架才停下来脚步。
但是对艾格隆来说,现在也足够了。
他摇摇晃晃地也站了起来,肩膀上被刺穿的伤口还在流血,但是他并没有任何地迟疑,直接抓住了剑柄,然后抽出了剑。
虽然伤口血流如注,但是当这把平常无奇的剑落到了他的手中时,他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心。
自从见到比昂卡之后,一直压在他心头上的那种压迫感渐渐地消失了,他抬起头来,然后借助着雷光,注视着自己的对手。
现在该轮到我了。
而正如他所想的那样,比昂卡现在的状态确实非常不好,她的半边脸已经红肿了起来,嘴角上还溢出了血丝,而脖子上同样被鲜血染红了。
原本她虽然不修边幅,但是休整得还算是整洁,但是此时此刻,她的脸看起来却极为骇人,再加上头发披也披散在前后,更是让人看上去触目惊心。
两个人都剧烈地喘息着,然后在电光之中互相注视着对方的动静。
虽然抢到了剑在手中,但是艾格隆并没有立刻轻举妄动,他知道自己的伤势比对方要严重许多,绝不能掉以轻心。
他一边注视着对方,一边用手给另一边的肩膀简单地止了血,准备接下来再给予对方致命的打击。
而就在他的注视之下,比昂卡也渐渐地恢复了过来,她站直了身体,然后咧嘴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当中充满了愉悦,只是配着她那半边红肿还流了血的脸,看不到多少快乐,反而多了几分令人刺骨的阴森。
艾格隆被她这笑声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他也没有出言询问,而是紧张地戒备着——对于他来说,现在越是拖延时间越是有利。
按理来说,玛丽亚应该已经早就来到了教堂底下,并且见到了自己带来的护卫们,也就是所,他们肯定已经在往教堂上面爬了。
现在确实身处黑暗,但是只要再坚持坚持,就可以看到曙光的到来。
所以,绝对不能倒下……
不过,比昂卡的反应,却让他稍微有些疑惑。
按理说,她现在失去了武器,身上还受了伤,时间也所剩不多,应该要考虑撤离了,可是她非但没有任何怯战的意思,反倒是如此大笑……到底是为什么?
艾格隆的疑惑,马上就得到了解答。
比昂卡止住了笑声,然后又重新看向了少年人。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您这么厉害,早知道的话,我就不这么轻视您,以至于孤身跑过来了。”因为脸上受了伤的缘故,比昂卡的声调略微有些变调,比之前要刺耳了一些,“但是,有趣……很有趣,罗马王,您真的有几分本事,也有那么一些狠劲,若您今天能够生还,我倒觉得您必将有一番功业了!当然……前提是,您得活下来!”
越说到后面,比昂卡的声音越是尖锐,直到最后,她的身边又浮现出了一道寒光。
艾格隆愕然发现,比昂卡的手中又拿着一把剑。
这是一把短剑,剑身不过三十厘米左右,不过在偶尔闪过的雷光照耀下,依旧闪耀着锋锐的寒光。
这应该是她贴身携带的武器吧……艾格隆瞬间就明白了。
在并不久远的过去,欧洲各地都决斗成风,许多人非常喜欢用剑来决斗,逐渐发展出了专门的技艺和装备,许多人就是长剑和短剑并用,比昂卡随身携带着这样的武器也并不出奇。
片刻的惊愕过去之后,他的心反倒是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焦躁。
不管对方现在手里是什么武器,总之,他现在手里也拿着一把剑,而那就够了——
在这片刻的间隙当中,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些许气力,虽然感觉肩膀上的伤口还在微微渗血,但是现在关系不大,他有足够的把握坚持下去。
“这很不错。”艾格隆长舒了一口气,“我和艾格妮丝交手之后,一直都暗自佩服她,并且想要见识见识她的师傅,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比昂卡平静地看着他,然后再问,“我刚才忘了问了,您与她交手结果如何呢?”
“我认为我更厉害。”艾格隆骄傲地回答,“不过嘛,她那么漂亮,我就当平手吧。”
“噗哈哈哈……您真是有趣。”比昂卡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不过,她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冷漠的严肃表情。“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这样也很不错,上帝不忍心看着一颗耀眼的明星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就此陨落,那我就顺应上帝的安排——罗马王,我要上了!”
随着她的这一声怒吼,天空当中又发出了一声雷鸣,以此作为伴奏。
就在这电光闪耀之间,她又冲到了少年人的面前。
而这一次,艾格隆再也不打算往后逃跑了,他也提起刚刚从比昂卡手中夺得的长剑,傲然迎向了对手。
他心中的兴奋感,让他几乎忘却了其他一切。
恍惚当中,他又回想起了那个圣诞雪夜,那个他从维也纳逃离的夜晚。
在那一晚,他同样和他的老师交手了一场,并且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生无法消除的伤口。
那一次是他有心算无心,而这一次不同,是他第一次和人用剑术生死相搏,他并无任何恐惧,只有那种鲜血淋漓的畅快感。
危险和恐惧,流血和痛苦?那又算得了什么?他现在要面对敌人,并且战胜对手,让自己打碎躲在暗处的敌人的图谋。
一短一长两件武器,在阴云下急速地撞击着,发出金属交鸣的刺耳声响,他们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杀戮欲望,彼此之间毫不留情地互相挥砍着。
屹立于尖塔顶峰的圣母玛利亚雕像,正在以悲悯的视线看着,在雷光闪动当中,她间断地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应和着那些剑刃交击时迸现的火光,
艾格隆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周围的黑暗仿佛变成了一种实质性的幕布,包裹着这一片方寸之地,而其他的万事万物都已经被隔绝在外了。
在这短促地交战当中,他的身上又增添了几道划痕,但是他同样也给对方造成了同等的伤害。
因为剧烈的动作,身上的伤口又在流血,艾格隆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要飘了起来一样。
就在这时,艾格隆终于听到了背后传来的惶急的叫喊。
“陛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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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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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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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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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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