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亢的男声响起,只听见他顿了一顿,又高喊了一句:“草!你这个庸医在对我兄弟做什么?!”
痛苦至极的我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这是发生了什么,就在这个瞬间,我感到高保真的手忽然松开了,而我则连人带凳往侧边一歪,“哐”的一声砸到了地上。m.χIùmЬ.CǒM
“糟了!糟了!”
“你大爷的死庸医!挨小爷一脚还不够吗?还想挨第二脚?”
这段争执,是我脑海中留存的最后印象。
高保真的手松开后,我当即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从肚子到食道到嘴巴都要裂开了,但很奇怪的是,那张在噩梦里出现的惨白鬼影,再度出现了,它依旧是那样大张着手,然后跟从我嘴里伸出的黑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十指紧扣……
……
勉力睁开眼睛,我还觉得晕乎乎地,扭头看去,先是看到了一张意外熟悉的浓眉大眼猥琐脸。
“棍子!你终于醒啦!”
“郑铿……你这货怎么会在这?”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我的同班同学兼死党,开玛莎拉蒂上学的富二代郑铿。我疑惑地看着他,茫然问道。
“多得这小子,可把你害惨了。”高保真抽出一张纸巾擦掉了嘴边的污垢,显然因为一地的童子尿和黑狗血,刚刚选择性洁癖又发作了。
“这怎么能怪我?!这叫不知者不罪!”
“罪不罪你问你兄弟吧!”
听着他们吵嘴,我越听越是一头雾水,正想坐起身来,又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道。就在这时,我忽而感到腿脚一紧,似乎有什么正抓住我的腿在我身上爬。
什么鬼?
我正狐疑着想扭头去看,那东西却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利落地顺着我的身体,爬到了我的前胸,睁大一双圆眼眼巴巴地盯着我看。
“妈妈!”
婴儿,一个通体黝黑,但眼珠子却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见瞳孔的婴儿,一个莫名其妙管我叫妈妈的怪异婴儿!
我愕然半晌,讪讪地问:“这这这,这是什么鬼?这是怎么来的?!”
高保真和郑铿面面相觑,旋即异口同声道:“你生的。”
“我生的?!”
我情绪一激动,热血上涌,刚吼出一句,就又昏厥了过去。
这是第三次了,在梦里,我又见到了那个鬼手相扣的画面。第一次看,觉得恐怖莫名;第二次看,那时忙着抽痛没感觉;第三次看,我却在这幅诡异的画面中,看到了巨大的、骇人的执念。
这就是所谓的,母爱么?
再度醒来,我发现那个鬼婴像只小狗一样窝在我怀里睡着,高保真和郑铿两个,竟然在一旁吃着花生烧腊喝起酒来了。
“喂,你们两个也太悠哉了吧?不帮我想想这个怎么处理?”
我单手支起身子,比了比怀中鬼婴,不满道。
“那啥,小棍子啊,我跟高大师聊过了,这个啊,没办法处理。”
高大师?这两个人在我昏迷的时候,是混得多熟了?
闻着郑铿打出的酒嗝,我皱了皱眉头,暗暗惊疑。
“没办法处理是什么意思?这鬼婴我总不能留着抚养成——额,”我想鬼婴是养不成人的,干脆不说,“说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高你不是说要帮我驱散鬼婴吗?怎么还生下来了?”
“这个啊,有点复杂。”高保真挠了挠后脑袋,“本来吧,这个作法吧,成功的话,鬼胎灭而你生;失败的话,鬼胎生而你灭。但被你这好兄弟在关键时候一搅合,就给发生意外了,竟然出现了鬼胎生且你生的情况。老实说,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搞,这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你大爷的!什么闻所未闻?你这是打算不负责任了?”
半醉的郑铿斜了我一眼,开玩笑道:“棍子啊,我感觉你抱着个娃跟高大师说这句话,容易让人误解。”
“去你的两个酒鬼!”我愤愤地一拍桌子,吼了起来,“这责任,你们两个一人负责一半!这个鬼婴,我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我甩下这句话就拔腿要走,高保真和郑铿两个还真的不拦。
这两个混球!
我暗骂一句,气冲冲地走出了门外,但没料到,我前脚刚踩到街上,屋里就突然传来了一声爆响——“妈妈!”
这话音一落,我就像背上绑了根绳子,然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往后一扯似的,整个人凭空倒飞了开去,旋即一屁股砸到了地上。等到我龇牙咧嘴地回过神来,怀里赫然又窝着了那个鬼婴!
“高大师!牛逼啊!真被你说中了!牛逼牛逼!”
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我是一头雾水又心有余悸,郑铿却高声叫唤了起来,那兴高采烈的程度,不知情的人听了估计会误会国足进世界杯了。
我既惊又怒,吼道:“老高!郑铿!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小兄弟,别生气,你看你一身脏,又吐来吐去的,过来吃点喝点,我慢慢跟你说。”
我心中有气,对高保真的招呼不情不愿。但想搞清楚这鬼婴是怎么回事,眼下又只有高保真能够解答。更关键的是,折腾了这么久,我还真的饿了。
“你说吧!”
我冷冷地说了一句,拿起一只泛着油光的烧鸭腿就啃了起来。高保真估计是真有些醉意了,一手托腮,隔了一阵才看着我说:
“小兄弟,这情况是怎么出现的,我是真不知道。但在你昏迷的途中,我倒是探知了一些东西,然后得出了个猜测。”
“隔~”高保真这个酒嗝,又长又臭。
“我觉得吧,很可能是鬼笼里那个女鬼,被我拿来当驱散鬼胎的媒介时,趁着小郑搅局的当口,以永世不得超生的代价,使了手段为你和鬼胎建立了一条生死阴阳链,这才保住了鬼胎。这也是为什么,那鬼婴会错把你当做了它妈妈。”
高保真捡起两粒花生米,扔到嘴里嚼得啪啪作响,“这件事吧,有两个副作用。一是你没办法离开这鬼婴超过10米,距离一到,生死阴阳链会把你直接扯回来,刚刚你也试过了对不对?”
“特牛逼啊兄弟!你就那样啪地一下,整个人就倒飞回来了,跟中了隔山打牛似的。可惜我没录下来,不然你看了肯定也觉得特牛逼!”
郑铿全然不顾我感受地附和着,让我暗暗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往他这个损友脸上捶上两拳。
“第二个副作用就更操蛋了。这生死阴阳链吧,顾名思义呢,就是一个生,一个死;一个阴,一个阳。现在你生,鬼婴死;你阳,鬼婴阴。但生死阴阳链会慢慢吸取你的生命力和阳气给鬼婴,最终就会生死逆转,阴阳颠倒。”
我听了,脸顿时煞白。
“小兄弟,好好珍惜你接下来的日子吧。”高保真郑重地拍了拍我的肩头,面色阴沉,“这生死阴阳链,超越了我的能力范围。实在恕我,爱莫能助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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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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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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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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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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