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警戒还不放松,他就反应过来这人跑了。
这是个相当不可思议的结果。
在这个时代,人一走一过都会留下大量的痕迹,每种交通工具都需要身份证明——飞机、火车、轮船需要车票,出租车需要电子付款,公租单车需要刷身份证,就连步行都有密集的监控摄像头,自从商用摄像头接入公安网,这城市里别说人,就连一只狗都没丢过!若有人能在这样强大的戒备下藏得不露马脚,绝对做了非一般的准备,背后还可能有更大的阴谋存在。
宁予受到了惊吓,感觉自己笼罩在了邪恶的敌对势力阴影中,他大学毕业才两年,不过是个研究员,实在担负不起这种国仇家恨啊!于是他不再惦记什么假期了,非常干脆地要求回实验室,把节省下来的每分每秒献给伟大的科学事业,得到许可之后,他连行李都没带就连夜逃上了飞机。
h省到g省只有一家航空公司的一趟航班,航班落地之后,还需要转乘火车以及工作单位特派的车辆才能抵达实验室。他原以为登上飞机一切就都过去了,可飞机升至万米高空,进入通讯中断的区域后,宁予却迎来了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三个小时。
他万万没想到,这帮人真敢玩儿大的!
飞机头等舱一共八个座位,用一扇门与经济舱隔离,关上门就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隔音效果也不错。入座之时,宁予心里便有点疑惑,这趟航班素来人员稀少,可今天头等舱居然坐满了,难道自己被拘禁在戈壁的这两年,g省经济已经腾飞到这种地步了吗?
疑惑虽然疑惑,但他却没多想,毕竟人人都有权利坐飞机,却这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从哪一方面看都正常得很。于是飞机腾空后,他就拿出pad开始玩游戏。
便在此时,隔间的门被人打开,宁予原以为是空乘来送小食,可扭头一看,开门的却是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他刚才在候机室看过这个人,是与自己同机的乘客。男人推开门,对他点了下头,随手将一台摄像机放在座位的对面,然后直接掐住脖子把他按到座位上。宁予的喉咙被卡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趁此机会,另外两个女人也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女人摁住宁予的左手,另一个人给他注射了奇怪的药剂。
药力发作,宁予当即失去了力气,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极其微弱,根本没机会对外求救。他顺着门向外望去,渴望空乘发现此处的异常,结果却看见空乘正与男人交换眼神,而其余四个乘客则分守舱门与驾驶舱门,整个头等舱都是他们的人!
不用想了,这一看就是专业的间谍啊!宁予顿时觉得自己完了。
他虚弱地瘫在座位上,男人便坐在他旁边,用一种医生哄骗儿童打针的口吻说:“你不要害怕,我们站在人类这一边。”
宁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这个时候保持安静是最好的对策。
男人没有继续逼问他,而是自顾自的解释:“其实前几天与你接触的也是我们的人,他想进一步了解你,但是失败了,不过他倒是很满意你敏锐的观察力,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能力。而且我们与你也并非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我的同志们已和你有很多接触,他们可能是路上的路人,可能是你的朋友,可能是你的亲属,总之从现在收集的资料来看,你的技能与性格符合我们的选拔标准,但心理素质还要经过进一步测试。我们今天就是来完成收尾工作的。如果你通过我们的考核,就将知道一个事关人类未来的秘密,并承担起延续人类文明的责任,如果考核失败也不要担心,你将继续现在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损失。”
宁予早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揣摩他是什么背景?此时一听便明白了,这是一个邪教选拔仪式!这群神经病想捉他去给教主当护法!
男人解释完,不需要宁予作任何反馈,直接拿出了第二支注射器。
……
宁予解释到这里收住话题,没有把细节讲出来,那必然是非常痛苦的经历。
“他们陆续给我注射了几种神经阻断剂,这些东西的作用是削弱人的自控力,制造普通手段不能达到的痛苦,听说过中情局违规逼供使用的吐真剂吗?那是同一种东西。总之复合药剂的效果很强,加上那个剂量,当时就算他们让我背着炸药包和我爸同归于尽,我都会毫不犹豫的做到。”
甘澜被他的故事吸引了,心想他绕圈编了这么一出谎话,到底想抖什么包袱?
“然后呢,他们让你交代了什么机密?”
宁予隐而不说,单交代结果:“最后他们信任了我,确定我是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为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伤害无辜者的人;确定我没有宗教信仰,没有极端的思想倾向;确定我对人类文明的理解方式和他们相对吻合。得到这些回答之后,他们就放着我不管了。你可以想象我当时有多惊奇,这么一大群人煞费苦心,做了这么大一个局来试探我,居然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一个好人!结束之后,男人指了指我对面的摄像机,说我和他交谈的全部过程都在里面,我清醒以后,可以根据录像确认自己有没有泄密,然后决定要不要把这件事汇报上去。”m.xiumb.com
甘澜认真的听着,感觉这个东西可能吸纳了一个悬疑片编剧,故事编的有模有样。
“后来怎么样了?”
“他警告我最好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因为我既然在他们的发展名单上,也一定就在它的监视名单上。”宁予说到它的时候,还原当时男人的动作,竖起了一根小指:“那个男人说它渗透在方方面面,完全无法抵抗,而我回到实验室不出七天,它一定会来确认我有没有接触他们。所以七天之内,我要警惕一切想要采集我血液的人,如果被它发现我血液里未代谢完的药物,它一定会处理掉我。”
“哦,那可真厉害啊!”甘澜夸奖着她想象中的编剧。
“飞机落地后,男人和他的同伴相继离开。离开之前,他跟我说了四个数字,3449,让我务必记住。当时我的症状已经缓解,进入市区后立刻找了家旅馆,反反复复看了录像,那个男人似乎真的只是针对我个人,对我的工作毫不关心。我心里很矛盾,决定还是回实验室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把这事汇报上去。然后我就把录像藏在旅馆衣柜下的缝隙里,因为这个东西一旦带进单位,肯定会被收缴,那我在飞机上的遭遇就全暴露了。可没想到回到单位的第二天,市红十字会就下来一个文件,号召机关单位参与骨髓配型,为本市一位身患白血病的大学生献爱心。”
哦,原来包袱在这里,甘澜捧哏道:“这是要抽血?”
“但我们单位不受地方管辖,市级文件按流程是传不到这里的,开始我觉得是收文件的人开小差了,但没想到第二天,红十字的献血车竟然开到了门口。非相关单位的外来车辆进院,这还是我们单位建制以来头一遭。”
“可配型不是自愿的吗?”
“是的,所以我拒绝了。”想到往事,宁予笑了一下:“同事们知道后都感到不可思议,说我假期遭遇事故,可能还没走出心理阴影。”
宁予跳湖救人,昏迷了一个月,醒来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跳河的女孩子怎么样。若甘澜听他说拒绝救人,想必也会觉得他不对劲。
大家对好人的期待值总是更高一点。
“这件事本身已经很怪了,然后隔了两天,卫生局不知道搞什么鬼,突然把我们单位划为疫区,莫名其妙就说当地出现了变种流感,要派人过来接种疫苗。我在飞机上已经挨了好多针,落地又要打针,感觉把这辈子该打的针都打完了。”
“接种疫苗不需要验血吧?”
“起先我也这样以为,可轮到我的时候,防疫员突然说我有流感症状,需要抽血检查。可是我面色正常,不咳不喘,脸上连个痘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流感症状呢?但这时候拒绝已经来不及了,他都把我的血液样本收进了箱子里。我想起飞机上那个男人的话,感觉很不好,就装作担心自己生病的样子跟在防疫员身边,不停问东问西,后来趁他上厕所的机会,把箱子里我的血液样本替换成了大鼠的血。如果他真是去做病毒检测,不可能检测不出里面不是人血,但如果他拿去分析血液里的药物成分,肯定什么都测不出来。而后防疫员果然再没有消息。那个时候我才相信飞机上的男人没有骗我。它真的存在。”
前面的铺垫实在太长,甘澜有些忍不住了:“这和你昨天的变化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急。陷入这场摸不到头脑的斗争后,我做事变得特别小心,也没有将飞机上的遭遇告诉任何人。半年之后,也就是灾难发生的前五个月,我收到了一封父亲寄来的信,因为是他的信,所以没怎么审就送进来了。这封信有点奇怪,信纸最下方有一段字体略显生硬的字,似乎是刻意模仿了我父亲的字体。那个段落写得是我表弟的一桩糗事,大意是他折断脚趾获得几千块赔偿,其中嵌入了3449这个数字和一个各大城市里都存在的地点,还说若我有气息周转不灵,入地无门之时,自可以学我表弟得些许周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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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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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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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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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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