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里边请!”
“要一间雅间。”她熟练地说道。
小二抱歉道:“不好意思客官,雅间已经没有了。”
她遗憾地点头回应。
“你经常来这种地方?”他看向活色生香的新世界。
她似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世子不会没有来过吧?”
他轻咳了一声,才说道:“……不就是风月场所吗?小爷我镇守边境时,见得多了。”
“只是见过而已。”她轻蔑一笑,“而且这里不止招待男子。”
“看来国师见多识广呀!”他趁机抓住了她的手,“那我可得跟紧了。”
抚芸试图甩开他,可他却是故意抓得更紧。
“松开!”
他将人拉了进去。
“要开始了。”
随之,丝竹之声飘零而来,艳丽的舞姬携彩色绸带凌空飞来,漫天的花瓣,好似花神降世。
“当真不愧是江南一绝……”她望着舞于花雨之间的舞姬们,惊叹不已。
她忘了被紧抓着的手,拉着人便向二楼跑去。
孟锦弦看着欢呼雀跃的不似平常凌厉的人,眉眼间尽是明亮。
跑过木梯,便至二楼,行道上打情骂俏的男男女女相互追逐着,而她的目光都在那些绝美的舞姬身上。
她倚栏伸出手去,舞姬腰间的飘带抚过其手心。
“怎么像个登徒子似的?”孟锦弦故作嫌弃道。
她也不恼,只轻声说:“我觉得她们腰间的绸带是这世间最具风情的存在……”
“我怎么觉得国师的喜好有些独特呢?”他也看向了台上的舞姬,“出世之人,不爱好书经之论,却爱酒和美人腰间的飘带……倒像是个酒中色鬼。”
抚芸拽回了自己的手,轻蔑一笑:“像世子这样没有体验过其中之乐的人,自是不会懂。”
她说完,便在其身后寻了一桌坐下,还向小二叫来了一壶酒。
抚芸刚要倒酒,手中的酒壶却是抢了去。
“那我一定是要好好体验国师的乐趣了。”
她亦是挑衅道:“那我为世子叫几个姑娘来?”
“叫旁人作甚,国师深知这其中的乐趣,自是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有国师作陪,不比旁人好?”他说着,便向自己杯中倒了一杯。
抚芸脸色瞬时阴冷:“世子怕是受不起。”
他沉声而笑,悠然抿了一口酒,另一只手迅速探进其腰间,将整个人揽入怀中。
“孟锦弦!”
她随即摸到了他腰间的刀,刀锋见光,疾速划向其颈处,孟锦弦手中酒樽以抵,反手控制了她手中的刀。
“整个北燕,除了我,国师觉得还有谁能受的起?他们敬你是国师,可于我而言,你只是抚芸,这我有何受不起?”他说着,便按下了她手中的刀。
抚芸冷笑回应:“就算我不是国师,你也同样受不起……孟锦弦,有本事就放我下来,我们凭实力说话。”
他仍是笑着,俯首靠近,以极近的距离与其相视。
“国师与我男女有别,如何较量,况且我是不愿伤你的。”
“原来你也知道我们男女有别……”她冷视了一眼,“赶紧放开我!”
“这种有别,倒也不必在意,国师若是要嫁人,那我是一定会负责的。”
他不管她似要吃人的目光,只是把玩着她腰间的玉坠。
“无耻混蛋!”
“这位公子,人家姑娘不愿跟你,又何必强求?”
随着一道低哑的声音,便见一个精瘦的男子向两人走来。
孟锦弦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眼底忽而闪过一刻惊诧。
“你误会了,这是我娘子,与我赌气来这种地方,我正在哄她而已。”
他一本正经地编着话。
“你胡……”
抚芸话刚说出口,却又被硬生生按回怀里。
男子轻笑了一声,目光还放在她身上,直至对上孟锦弦阴翳的目光,才悻悻收回。
“怎么会有人带妻子来这种地方……”
跟着那男子的两人小声嘀咕。
孟锦弦还在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肩上突觉一阵疼痛,低头才见她死死咬着他的肩膀。
“这算是兔子急了?”
抚芸松了口,面色仍旧阴冷。
“孟锦弦,放开我,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否则你会后悔的。”
“那人是去往边南的山匪二当家——胡二……为了百姓着想,就委屈一下国师了。”他靠近其耳边说道。
抚芸从他的肩上往其身后的一群人望去,不料却对上了那人的目光,她又立即缩了回来。
“真的?”
“骗你干嘛。”他正经回道。
抚芸也没了刚才的仇视。
“你查到与他们勾结的人了?”
孟锦弦眉头微拧,缓缓道:“还没有,不过这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来南阳城,给他们消息的人,官职可不小。”
“你打算怎么做?”她立即追问。
他低头看向怀里突然老实的人,挑眉而言:“你想要我怎么做?”
“先放我下来。”她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好,先离开这里。”他轻笑而语。
随即两人便一前一后,走下了二楼,孟锦弦小心地往回看了一眼,发觉他们没有起疑,才随她离开了。
彼时,外面夜色尤重。抚芸摸着黑上了马。
“你不走吗?”她回头才发现他仍站着。
他把缰绳递给了她。
“我跟踪他们去查一下,你先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她立刻提议。
他轻声道:“你忘了?他们不允许你插手这次的事……”他忽而见得其神色暗淡,随即安抚道,“放心吧,钟桉说的可不算。”
抚芸轻叹了一口气。
“孟锦弦,我不会帮你,也不会帮穆庭元……”
“我知道……国师尽管做你要做的事。”他的语气轻柔,好似她做的事不是针对他一般。
抚芸挪开了视线,驾马掩进了黑夜。而孟锦弦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这句话,将会是她往后无数次心软的根源。
她进入府苑时,她的院子还亮着。
“国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不知何时站在院里的穆庭元冷声问道。
“托二殿下的福,我也不用那么忙碌了,自是出去消遣时间了。”她的语气亦是冰冷。
穆庭元冷笑而言:“国师如今消遣时间,都只需穆庭潇陪同了?”
“我要是你,就多放点心思在自己的事上……少管我找谁陪同。”她眼底的轻蔑之意不言而喻。
穆庭元将要离去的人拽住。
“抚芸,你可不要忘了大师临终前的叮嘱。”一向儒雅的人此刻早已没了温和,“你是北燕的国师,终此一生,只能献于北燕,出世之人万不得牵扯进尘世纠葛之中……”
“然后如你所愿,助你登上高位……”她接下了他的话,眼底的笑意冰冷,“穆庭元,想要帮你的人,是他,不是我……想拿他压我,你觉得管用吗?”
她随即甩开了他,决然离去。
后来的几日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王喻和国师都在忙于考察一事,而孟锦弦和穆庭元则各自查着山匪的官场同伙。
不过几日,边南路上又传来了山贼抢劫的消息,而且有数名女子被绑了去。
由此穆庭元主张提前出兵。
“殿下,我们也要去吗?”孟泽请示道。
孟锦弦打了个手势,孟泽随即靠近,俯首聆听。
于半夜三更时,穆庭元便带着不少人去往了边南路。
彼时,孟锦弦早已跟着一队人马进入了藏于山中的山贼窝。
“老二?”
一个膘肥体壮的络腮胡子,热情地喊着刚从马上下来的胡二。
“大哥,我回来了!”
“来得正好,前些天,得了几个娘们儿,你去挑几个。”
络腮胡让人将那数名女子带上来,随即大方地让胡二挑选。
而胡二则忧心道:“大哥,你还是小心些吧!听闻朝廷派人来南阳考察。”
“就算那人靠不住,以我们这个地势,那些官兵又怎么能上得了这里?”络腮胡信誓旦旦地安抚道,“老二,你就尽管放心吧,就算他们派来官兵,以我们所处的地势还不是以一抵百?”
孟锦弦听着两人的对话,再回想方才混入他们中回来时,所经的路程。
穆庭元带的人,也只能守在半山腰了。
“我这不是替大哥担心嘛?”胡二似是也放下了心。
络腮胡拍了拍他的背,笑道:“随便你选!”
灯火通明的寨子,在声声欢呼中,庆祝着他们此次的成果。
半山腰上。
“殿下,上面的路都是峭壁,不好过。”
前去探查的人回来禀报。
穆庭元神色凝重,随即喊上了那几个钟桉派给他的人,准备亲自潜伏进山贼窝,而其余的人都留在半山腰埋伏。
府苑里亦是不曾安宁,孟泽绑回来了南阳都统。
“启禀国师,此人便是一直给山匪传消息的人。”
王喻惊诧道:“有何证据?”
孟泽随即将他写给山匪的信件全数上交来。
“是三殿下查到的?”王喻边翻着,边问道。
“正是,殿下昨日便已只身混入了山匪中,所以让属下守在都统府,果然抓住了他写给山匪传消息的信件。”
抚芸只抓紧了手中的信件,面上却毫无变化。
王喻随即叫人把那被五花大绑的南阳都统押了下去。
“国师,三殿下只身进入山匪窝,怕是危险重重,老臣要不再叫官府派些人去吧?”王喻忽而向她请示道。
她放下了信封,神色平淡。
“这既是陛下对他们的考验……也是他们自己选择的方式,你我便不要插手了。”
王喻神情凝重,小心看了一眼毫无任何反应的国师,才行礼退去。
而她也回了自己的房间。躺下良久,翻来覆去就是毫无睡意。
他有把握,才会只身混入山匪窝……那家伙可不是什么会冲动的人。
她反复告诫着自己,可心底却依旧是隐隐不安。
彼时,边南路上的山顶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猖獗的火舌不断舔舐着黑夜。原先欢呼雀跃的寨子,此时已然惨叫连连,宛若人间炼狱。
而从一群山匪的围攻中杀出来的孟锦弦,迎面便遇见了亦是一路杀过来的穆庭元。
“你原比我想得要聪明一点。”孟锦弦嘲讽道。
穆庭元冷哼了一声。
“穆庭潇,你得了这次头筹又如何?”手上染满鲜血的人,眼底忽而闪过一刻杀意,“……你有命回去吗?”
孟锦弦到底还是低估了穆庭元的心思歹毒之处,他握紧了腰间利器。
随之从黑暗中跳出了十几个黑衣人,他们手握利剑,步步逼近。
“为夺位,不惜残害手足的手段,还真是皇室的共同之处……”他冷笑而道,可随即眼底便只剩下了阴寒。
“少说废话!杀了他!”
穆庭元一声令下,所有黑衣人都向他冲来。他手握利刃,疾速防守,可方才的山匪群已经消耗了他不少力,身上也有留着几道剑伤,如今再抵这群黑衣人,便明显吃力了。
在这一场厮杀中,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倒下,而他自己亦是落了满身伤痕。Χiυmъ.cοΜ
“一群废物!”
穆庭元怒火中烧,紧握利剑,也参与了厮杀。
孟锦弦用最后一搏,终于从寨子逃出,跑进了山林之中。
而他们依旧穷追不舍,恍然间,浓密的森林中,数把火团在相互追逐着。
等他们追到峭壁时,却是不见了孟锦弦的踪影。
“给我仔细搜!”穆庭元厉声吩咐道。
众人举着火把在峭壁的附近仔细搜查着,甚至沿着峭壁往下查看。
而在他们没有照到的地方,一双血淋淋的双手正拼命抓着凸出来的岩石,整个身体全靠脚下一块岩石贴在峭壁上。
孟锦弦始终盯着崖边迟迟不肯离去的人,心境便再回到了那个夜晚。
他和大哥昼夜不分地赶路回云中上城,却是在一段山路上被伏击,大哥为救下他,一个人拦下所有杀手,即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时,他还死死抓着那些人的利刃,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砍下他的头颅,将他的身体丢下山崖。
这一切都化成了他每晚的噩梦,一遍一遍地折磨着他,他发誓,他要让孟济和周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想到这一切,他抓着岩石的手,便是青筋凸显,似是要把那岩石生生掰断了一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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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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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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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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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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