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暗骂自己大意,又差点把依依的事情忘记了。我电话里说让她等一会儿,马上下楼。说完翻身起床,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背上包就向楼下跑去。
到得楼下一看,哪有人影?我正准备掏出电话来打,冷不防身后一声喇叭响,吓了我一跳,我回头一看,依依正笑盈盈地坐在一辆老款大众的驾驶室,隔着挡风玻璃朝我招手。
我忙拉开车门,坐上副驾室,略微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依依淡淡地笑着说不晚,时间刚刚好。
车子开动了,片刻的静默,气氛有些尴尬。我胡乱地问着“你家就在市边上”,“离市区有多远”之类的话,借着问话的机会,我频频侧头看她。
精致的妆容,比前几次见她时稍微明显一些,不张扬,但显出喜悦的鲜亮。
黑色的针织t恤和长裤,包裹着她曼妙的身姿。长发略卷,随意地垂在后背和肩头,银色的长款耳坠,相宜地衬托着她雪白修长的脖颈。是非常漂亮的侧脸,我忍不住想多看,无奈找不出太多无关紧要的问话。xiumb.com
她似乎发现了我借着说话的机会看她,唇角翘起轻轻的弧度。是明目张胆的欢喜。
我有些心虚,忙收敛心神,端坐着目视前方。到底是装出来的镇定,神情多少有几分僵硬。我的技拙,落在她的眼里,她笑了,笑容夺人心魄。
天,菩萨,一见钟情,谁说和色相无关?
“诚哥不是本地人吗?”依依开口了。
“哦,不是,我老家就在邻县,离云城倒也不远。”我忙答道。
“哦”,依依又问,“那你来云城多久了?”
“毕业就来了,快三年了吧”,我说。
“听人说你们律师证很难考”,依依又说。
“是有点难”,我说道,“我大学就是法律专业的,也考了两年才考过。”
“我听说有人考七、八年也考不过”,依依说。
“嗯,可能是运气不好吧”,我道。
依依侧过头,微微笑着看我。
“怎么了?”我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没什么。”她回过头目视前方,继续开着车,脸上仍是微微的笑容。
良久,她说道:“难得那么优秀,还谦虚。”
突如其来的说话让我有些愣。我侧头看她,她也侧头看我。一些腼腆在脸上,慌不择路。心里却十分欢喜。
面上、心中,没来由的南辕北辙,我一时手足无措。我说道:“是骂我?还是夸我?”
“你想是哪一种?”
我回答不出。一瞬间,我们都笑了,轻轻巧巧的心领神会,令慌乱的气氛顿时无影无踪。
我有些想问她,车是她自己的吗,但又觉着不好开口。
依依看我一眼,温柔地笑着说:“诚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挣不了什么钱,也不乱花钱,车子是租的。像我们这种人,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技能,青春饭也吃不了几年,只想着今后为我爸、妈,为自己留点钱。”
突如其来的坦诚,那么自然,却让我有些猝不及防。怎么她能够猜到我在想什么?
她叹了口气,又喃喃地道:“诚哥,你帮了我很多,又让你陪我回家,我知道你会为难,但是我忍不住要为难你一次,就一次。”依依的语气渐渐沉下去,神色有些黯然。
片刻,侧过头再看我时,脸上已换作淡淡的笑容。
我心里有些惊,也许是职业环境的磨炼,她总能猜到你在想什么,你想问什么。这个精明的女子,突然让我有些心疼的感觉。但是我的内心又会纠结起来,是什么让我心乱如麻?
依依的话,我不知道如何回应。一时的静默,车里的气氛又凝滞起来……
车子继续往前开着,又开过了大约四十分钟的省道,依依说:“诚哥,我家快到了。”
依依家在云城西面的一个乡镇,是一个叫“凤里”的小村子。
我突然想起昨天和王姐通话,问了她家地址,好像也在这个镇。于是我问道:“依依,你知道‘洛朗’村吗?”
依依说:“知道啊,离我们‘凤里’村不远。”
我说:“那一会儿从你家回来能不能带我去一趟‘洛朗’村?我有个案子需要去那里核实一些情况。”
依依笑着说:“当然可以,能陪咱们吴大律师去办案子,高兴还来不及呢,顺便涨涨见识。”
我也笑了,说道:“出来工作,身边还有个美女陪着,这待遇,简直是上了天了。”
依依呵呵笑出声来。看得出她很高兴。
很快到了依依家。农村的房子大抵都是如此,独门独户,房前一个小院。
只是她家的房子应该有些年头了,砖木结构,不算十分破败,但看着总有几分颓唐。院子是水泥的,虽然自家在院里散养了一些鸡鸭,但打扫得却十分干净,是井井有条的人家。
依依的父母年纪不大,也就五十出头的样子,见家里来了客人,十分热情。她的父亲甚至有些腼腆,手里捧着刚泡好的茶,不知道应该怎么递给我,上前了,又退回去,也不说话,只憨憨地看着我笑,笑容那么干净。
依依从父亲手里接过沏好的热茶递给我,淡淡笑着,仿佛是在说,这就是我父母,我家的样子。
只是没想到依依竟然是独生女,难怪她一直牵挂着父母。
依依怕耽误我的事情,没在家呆太久,把钱给了父母,和母亲聊了一会家常,就说着要往回赶了,这倒让我有些过意不去。
从家出来的路上,依依轻声说:“诚哥,父母没有文化,家里条件也不好,让你见笑了。”说罢她眼睛略含歉意地望我一眼。
我忙道:“怎么不好?我觉得家里挺好的,两个老人也好。家是过日子的地方,又不是舞台,回到家感觉踏实、舒心就好,用不着那些小心翼翼的浮夸。”
依依见我这样说,满怀感激地看着我笑了,眉梢眼角,尽是欢喜。我也报以一笑。
不知什么时候,我竟然能看懂依依的笑容,也习惯她用淡然的笑容来代替言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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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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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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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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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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