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又开了一小段,然后就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站在村口,手里的塑料袋装着几瓶矿泉水,一直朝我们车来的方向张望。
车子开到近前,我下车,朝女人走去,“是王姐吗?我是吴律师”,我问道。
女人高兴地点头,“是,我是王海东的姐姐,我叫王海萍。”说完忙不迭地递上一瓶袋里拎着的矿泉水,“吴律师辛苦了,这么大老远的赶过来。”
我接过矿泉水,口里说着不辛苦,不辛苦,简单寒暄几句后领她上车,带我们去她家。
从村口到王姐家只需要几分钟。她家是一栋二层的小楼,院子挺大。来开院门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见我们来了,对着王姐叫了声“妈”,对我和依依却有些腼腆。
我们直接把车开进了院里,院子的另一边搭了个简易的塑钢棚,棚下摆着货架、柜台,是在家里开了个杂货铺子。
我们刚下车,屋里走出来一个皮肤黝黑的壮实男人,三十岁上下的模样,左臂僵硬地下垂着,右腋下支撑着拐杖,右腿只剩半截,见我们来了,虽然行动不便,仍热情地笑着招呼我们,这就是王海东了。
进屋坐定后,王海东把他的事情慢慢说了出来。
原来王海东和王海萍姐弟俩父母过世得早,姐姐出嫁后他就开始独立生活。从十八、九岁就开始跟着别人学做电力安装的散工,时间一长,圈子里混熟了,技术也磨炼了出来,开始自己在云城和周边地区接一些活。这栋房子就是靠他自己一点一点挣起来的。
后来结了婚,有了孩子,他一心想靠着自己踏实、努力,让老婆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惜前几年老婆和他离了婚,孩子当时还小,跟了他老婆,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就剩了他自己。
仍然是继续做散工,虽然孩子没跟着他,但他却想着多接点活儿,攒点钱,以后给孩子读大学、娶媳妇。
半年前,他跟着工头接了个换装变压器和电力线路的活儿,业主方是市里的s单位,当时单位工期催得紧,工头要求他和几个工友连夜加班,也就在那天出了事。
当时是夜里十一点左右,明明是断电作业,就在变压器即将装好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通了电,王海东一下被高压电击中摔了下来。
他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左肩胛骨被高压电击穿,贯通伤、粉碎性骨折,治疗好后左臂的行动能力也很大程度受限,右腿自膝盖上方截肢,伤残等级四级。xǐυmь.℃òm
他受伤治疗期间,一直是姐姐王海萍在照顾他。
王海萍的丈夫几年前癌症去逝了,王海东受伤后,姐姐索性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一边照顾残疾的王海东,一边在家里开了个杂货铺维持生计。庄稼活忙的时候,王海东可以在家看着铺子,王海萍就下地忙活。
这一家人真可谓是祸不单行。后来到了赔偿的时候,s单位和包工头都逃避责任,姐弟俩没法,只得一纸诉状告上了法庭。后来的情况我就都知道了。
依依在一旁听得他俩姐弟的遭遇也眼圈红红的,悄悄背过了身去暗自抹泪。
我又问了一些细节的问题,心下更加笃定。这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提供劳务者受害的案件,遗憾的是一审没能够做好。
我对王海东说:“王哥,今天我过来主要是了解一下情况。现在情况也清楚了,这个案子二审你们没必要再请律师代理,我帮你们把上诉的材料全部做好,包括证据材料也重新组织,咱们尽力争取二审能调解结案。这样一来,能够避免案件被发回重审,时间上节约了,被告支付赔偿金也会相对积极一些,免去了执行的麻烦,你们也能尽快拿到赔偿金。我这边只收取代书费2000块,你们还能节省些花费,你看行吗?”
听我这样说,姐弟俩对望一眼,知道我是诚心帮助他们,既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一面说着感谢的话,一面竭力挽留我们吃饭。我和依依哪里可能给他们添麻烦,婉言谢过了便要走,姐弟俩见留不住,只好一直送我们到村口,还先把代书的费用硬塞给我。
回来的路上,依依问我:“诚哥,为什么你劝他们不请律师?你不是要帮他忙打这个官司吗?”
我笑了笑,说:“有时候打官司也不一定要请律师呀,我帮他们把所有材料都做好,也相当于是请律师了。”
依依笑了,“你是担心他们多花钱?”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回到市区,我先和依依去租车行还了车,然后直奔滚滚饭店。
她说了,这顿饭,是一定要请我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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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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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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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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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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