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欣慰地笑,伸出绵软无力的小手,轻轻抚上孕荣胡子拉喳的脸颊,柔声低语道:“孕荣,你好憔悴,都长胡子了!”
孕荣笑,喜极而泣:“小安,你知不知道,你睡了这么久,我都快急死了!”
小安:“我知道,可是,我好累,就是睁不开眼睛。”
孕荣:“我对你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小安:“嗯,一字不漏!”
孕荣:“下次,不可以再这样吓唬我了!”
小安:“你不可以这样不孝,如果连你也抛下额娘,额娘在这世上孤苦伶仃的,岂不是太可怜了?”
孕荣:“没事,还有姚远在,额娘一直将他视如己出。”
小安:“那不一样,隔层肚皮隔层山,你会是额娘心中,永远无法抹平的伤痛。”
孕荣:“好,下不为例!但是,前提是,你千万不能再有任何差池!”
姚远忽然调侃道:“呵,丢人现眼啊!连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都懂得的问题,那统率雄狮百万,胸中自有丘壑的伟大男人,愣是迈不过那道坎呢!”
孕荣凌厉的目光,如剑般射向姚远:“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死姚远,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不懂的吗?而且,还是当着我心爱的女人的面,接我的短?
姚远则视若无睹不能,继续饶舌:“喂——喂——喂,别翻脸不认人啊,有你这么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吗?你现在能在这里卿卿我我,情浓意浓,我可是功不可没啊!就这么过河拆桥,翻脸比翻书还快,谁还敢与你真心与共啊?”
孕荣:“我承认,我是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你现在想邀功请赏是不是?好,本王任你狮子大开口,俱都照单全收,如何?”
姚远:“此话当真?”
孕荣:“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姚远邪笑:“好,我就要小安!”
孕荣立马是横眉立目:“不可能,永远别痴心妄想!”
姚远:“你想出尔反尔?”
孕荣:“你不说人话,我自然可以当做没听见!”
姚远:“我字字是真,哪里没说人话了?”
孕荣:“兄弟妻,不可欺,没听说过吗?况且,你将姚絮放在什么位置?”
姚远:“我桑梓山庄,多的是闲置的亭台楼榭,自然有安置小安的地方!”
孕荣是面沉似水,冷若冰霜:“姚远,你再满嘴胡言乱语,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姚远无所谓地耸耸肩:“是吗?我还真就将她据为己有,你又能奈我何?”
孕荣:“那就割袍断义,画地绝交,反目成仇!”
姚远:“你说了不算,这件事,要问小安。小安姑娘,你同意吗?”
小安张张嘴,哑口无言。她素知姚远和孕荣,一直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相处方式,但是,像现在这种状况下,究竟有几分真假成分在里面,她也搞不清楚啊?她可不想因为无心之语,而火上浇油啊!
孕荣:“她已经不是姑娘了,她是我孩子的娘!”
姚远:“那又如何?在我眼里,她国色天香,貌美如花,永远都是那个冰清玉洁,纤尘不染,遗世独立的好姑娘!”
孕荣:“别存非分之想,你知道,我可以为她舍命!”
姚远:“我也可以为她屈尊降贵!”
孕荣:“你没得失心疯吧?姚絮,还在桑梓山庄,为你看家守室呢!”
姚远:“无所谓,妻贤夫祸少,姚絮她温良贤淑,不会与我斤斤计较的!”
孕荣已经是怒气勃发:“可是,我会!我会非常非常计较!而且,如果你再这么执迷不悟的话,我不介意将你永远永远留在雅克萨!你放心,我会以纯洁无暇的兄弟之情,好好照顾姚絮和她的遗腹子的!”
姚远终于收起顽劣的心态,不敢再继续碰触孕荣的底线了,适可而止就好,过了,他还真不是这家伙的对手!
“啧——啧——啧,瞧瞧你那鼠肚鸡肠的小样,聪明绝顶的孕荣王爷,什么时候变成笨蛋了?”
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唇枪舌战的小安,忽然开口说道:“他只要碰到小安的问题,就会变成笨蛋!”
姚远忍不住哈哈大笑:“哈——哈——哈,小安,知夫莫若妻,还是你最了解他这副臭脾气!“小安:“姚远,谢谢你,谢谢你保全了我的孩子!”
姚远:“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我可没让你少遭罪呢!”
小安:“孕荣脾气不好,没少冲你大吼小叫,我代他,向你说声对不起!”
姚远:“小安,你别尽宠着他,要说,也得由他亲口对我说,你说的,不作数,我不接受!”
孕荣依旧是怒气冲冲,一口回绝:“你做梦!”
小安无奈地看着姚远,微笑:“我的脸,没让你失望吧?”
姚远:“早知你是这般的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千两诊金,何足道哉,我会直接要你一万两。”
小安:“可是,你却分文未取,姚絮姐姐,早已经遵照你的意思,将银票送还我了。”
姚远:“幸好我有先见之明,预先留了退路,否则,今时今日,我如何有颜面,听你喊我一声义兄!”
小安怔然:“义兄?”这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吧?怎么又上演了一幕半路乱认亲啊?她和他,又怎么会也有瓜葛?
一直默默无语的吴心平,轻轻在床边坐下,疼惜地握着小安的一只手,疼惜地说:“这个问题,是不是该由我这个,一直被你当做透明的隐形人的哥哥,亲自来向你解释?“小安忽然间,已是泪如雨下:“你别残忍的,打碎我的美梦!我一直确信,我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我那久别重逢的哥哥!”
吴心平也是泪眼朦胧,却笑得极尽宠溺和包容:“傻丫头,原来你喜欢自欺欺人啊?哥哥都亲自握紧你的手了,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吗?”
小安:“不可以吗?谁让你将我弃若敝履,毫不珍惜了?”
吴心平心中一阵窒息,他几何时,舍得将她弃若敝履?留她在京城之举,也是为她好啊!Χiυmъ.cοΜ
“傻丫头,血浓于水,谁说我不珍惜你了?”
小安:“在京城,为什么不肯认我?”
吴心平笑,笑容里,有着难以言喻的苦涩:“当初,你对我没有好印象啊!你那么排斥我,我哪敢自损形象啊!”
小安秀眉轻蹙:“当时,你像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和我心目中的哥哥,犹如天壤之别,根本就不能对号入座吗!”
吴心平:“现在呢?你对哥哥的印象改观了吗?”
小安:“还重要吗?对我而言,此生还能和哥哥相逢相识,我就心满意足了!”
吴心平幽幽轻叹:“傻丫头,你可真够后知后觉的,也不想想,在京城,除了孕荣之外,还有谁,会比我更宠你?”
小安:“还有邵文啊!我以为,我和他,只是陌路相逢,之所以能够相互吸引,就是因为我们血浓于水的亲情!”
吴心平:“先入为主吗?所以,当我出现在你面前时,我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已经被别人取而代之了?”
小安:“或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哥哥,会这这般风流倜傥,英气*人之人吧!”
吴心平:“傻丫头,这次你受伤,不在哥哥的预算之内,哥哥很失败,是不是?”
小安:“哥哥,别这样说,你的优秀,世人有目共睹。”
吴心平:“但是,我依然没能保护好自己唯一的妹妹!”
小安:“这只是意外,并不影响你掌控全局,是不是?”
吴心平:“是,哥哥下次一定会更加小心谨慎,绝不会再让意外发生在你身上。”
小安:“哥哥,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吗?”
吴心平:“是,平安府,我说了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皇上那里,自有孕荣推波助澜。”
小安:“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
吴心平:“因为,我们都爱你,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无价之宝,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好好保护你,是吗,孕荣?”
孕荣、;“是,小安,心平说的没错,我们从来没设想过,要你去以身涉险,但是,对不起,这次,我没能保护好你!”
这几天,孕荣面对身受重伤,命悬一线的小安,已经自责了成千上万遍,那份心痛,远比肉体上的伤痛,更令他蚀骨销魂。
小安看着面前这三个大男人,有着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一切,对他们而言,是一个秘密,却没想到,他们,却早已知晓一切。
吴心平:“小安,在想什么?”
小安:“我在想,这不公平。你们知晓我的一切,我对你们,却一无所知。”
吴心平:“姚远,原名司徒远,是我义父司徒月的儿子,所以,他也是我们名正言顺的义兄。邵文,原本是孕荣手下最得力的飞龙将军,孕荣公务繁忙,所以,就派他,寸步不离地保护你。自从跟我来到雅克萨之后,我还知晓了他另一重身份,这一点,连孕荣也不知道。”
小安纳闷地看着孕荣:“你也有不知道的秘密?”
孕荣:“有,但是,很少!”
吴心平看向孕荣:“你猜猜,连虎和邵文,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孕荣剑眉轻蹙:“猜不出,他们本因是风马牛不相及,毫无关系!”
吴心平:“可是,他们是如假包换的亲生父子。当年连氏灭门惨案,邵文是唯一的幸存者。”
孕荣皱眉:“这么说,他是你们用苦肉计,,安插在我身边的人?”
吴心平:“不是,我们毫不知情,世上,也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若非邵文在马洪伟手中,历尽惨无人道的酷刑,历尽九死一生的折磨,从而放下心结,和连虎主动相认,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人,知道这绝无仅有的秘密。”
孕荣:“这世上,因果循环,看来,只能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啊!”
吴心平:“浮萍尚有相聚日,人岂全无见面时?也许,命中注定,我们终究是要因为这件事,而必须凑到一起的人吧!”
几个人,相顾无言。是啊,天南地北又如何?海角天涯又如何?流离失散又如何?时间和空间,并不能阻挡这一切,该相聚的,终相聚,该别离的,终别离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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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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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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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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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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