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他看着多海,正用忧心忡忡的目光看着他时,前尘过往,仿佛如恶梦复苏般,俱都一一涌现在脑海。他惊惶地尖叫出声:“叔叔,小安呢?小安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小安?”
多海倒满一杯热茶,递向孕荣手中:“孕荣,先喝杯茶,醒醒神,小安姑娘没事的!”
孕荣:“叔叔,我喝不下去,小安她人呢?究竟在哪里?”
多海:“她在你隔壁,由公子爷和姚远亲自守着呢。,你们仅一墙之隔,从来,没有分开过。”
孕荣懊恼不迭:“该死的,我怎么睡着了?为什么不是我亲自守着她?她伤得那么重,我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啊!”
孕荣边说,边穿衣起床,不亲眼见到小安,他可是如坐针毡,坐卧不安啊!
多海也不阻拦:“当时,你又累又急,神智已经混乱不清,所以,就晕了过去。姚远已经替你检查过全身,除了疲劳过度,体力严重透支,其余的,仅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皮外伤,休养个几天就没事了。”
孕荣:“本来,我是难逃一劫的,但是,我心爱的女人,却用她柔弱的娇躯,毫不犹豫地,替我挡下了那把匕首,我愧对她啊,叔叔!”
多海:“两个真心相爱的人,何须分彼此,在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都是可以为对方舍命的。你不也不顾自身安危的,重返战场去救她了吗,这不也证明,你爱她,更胜过爱你自己吗?”
孕荣:“叔叔,我是男人,我为她舍命,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多海:“傻孩子,换你心,为她心,你就能知道她爱你有多深了!”
孕荣:“叔叔,我睡了多久了?我不在她的身边陪着她,她一定会很痛很痛的!”
多海:“严格算起来,你应该睡了一天一夜了。现在已经是你从战场上返回来的第二天下午了。”
刚刚穿好衣服的孕荣,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出。该死的,他怎么会在这关键时刻,抛下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小安不闻不问呢?她那柔若无骨的娇躯,怎么能承受得了那伤痕累累之痛?他为什么会在这紧要关头,松开一直紧拉着她不放的手呢?
练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孕荣醒来后和多海的对话,早已经一字不漏地,传入隔壁小安的房中。所以,吴心平和姚远,不以为奇地,看着风风火火,推门而入的孕荣。
两个人,都已经是满面倦容,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孕荣则视若无睹般,一个箭步,扑到小安床前,伸出大手,紧紧拉着小安的一只手,已是未语泪先流。
他哽咽着,深情地一遍遍喃喃低语道:“小安——对不起;小安——对不起;小安——对不起!我来陪你了,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啊!”
吴心平看向姚远:“姚远,咱们回去吧,有他在,我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姚远点头,对一脸哀伤的孕荣说:“好好守着她,我去隔壁你睡觉的地方眯一会,有情况叫一声,我很快就到。”
孕荣:“小安她——脱离危险了吗?”
姚远:“没有,胸口上的那一刀,很危险;小腹上的那一刀,更是致命的关键,直到现在,我都还不能确定,能否让这母子二人,都平安无事。”
孕荣:“她在发烧吗?好像浑身烫得很!”
姚远:“我知道,我已经用过药了。”
孕荣:“药效不好吗?为什么没退烧?”
姚远:“又不是仙丹妙药,哪能立竿见影啊,只能循序渐进呢。”
孕荣:“求你,别让我失去她,否则,我愿意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姚远:“我会尽力而为。尽人事,听天命,命由天来定,我也强求不来。”
孕荣:“你们下去休息吧,我会不眠不休地守着她,直到她醒来。”
姚远:“也许,你该先去一趟玄烨那里,我想,他一定在等你的解释。”
孕荣握紧小安的手,忍不住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他用暗哑的声音,不急不缓地说:“解释,肯定会有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我要面对的,不是玄烨,而是当今圣上。”
姚远:“孕荣,听人劝,吃饱饭,未免夜长梦多,你还是现在去一趟吧。我们守多久,都没有关系,因为我们是亲人,可以包容一切;而皇上,他跟我们不一样,他凌驾于万万人之上,他可以凭一己喜怒,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孕荣:“我已经辜负了他的信任,彻彻底底地,伤透了他的心,早去一会,和晚去一会,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更何况,假如小安……我亦打算随她而去,但求生生世世,生同寝,死同穴,那样,我亦无须再向任何人解释什么,不是吗?”
姚远:“孕荣,你休要胡说八道!”
孕荣:“姚远,说真的,如果真是这种结局,我额娘的后半生,就拜托你了,我锐王府的所有财产,你有权任意支配。”
姚远简直是怒其不幸,哀其不争了,自己就差没气得暴跳如雷了:“孕荣,你是在用激将法?还是你对我没有信心?你就这么画地为牢地,将我圈死在你的生命中吗?我姚远,真若见死不救,甩甩衣袖走人,你又能奈我何?”
孕荣,依旧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小安惨白如雪的憔悴容颜,连头,都不曾回一下:“视你为兄弟,才跟你吐露肺腑之言,你若不能理解,就当我是戏言好了!”
姚远几乎是气的口不择言了:“孕荣,你简直是疯了吗?为什么说话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好,这次,我还真就跟你耗上了,我就不信,我自己会没有当家作主的机会,要屈辱地,永远被你牵着鼻子走!”
说完,气呼呼地摔门而去,仿佛再跟孕荣多待一秒,都是他的奇耻大辱似的。
吴心平轻轻拍拍孕荣的肩,以示安慰,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人没有私心是假的,假如现在躺在这张床上的,不是他的孪生妹妹,而是一个与他漠不相关的女人,也许,他会感动于孕荣的痴和傻。但是,现在躺在这张床上的,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血脉相连的妹妹,他竟自私地觉得,孕荣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也应该是理所当然之事。琇書蛧
当然,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满足他们最大的愿望,生同寝,死同穴,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就如同他的爹娘一样,宁可同生共死,也绝不苟且偷生,独活于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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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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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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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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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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