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和纳兰,显然是在等人,因为连虎差人送来的一桌子丰盛的饭菜,依旧是纹丝不动地,摆放在那里。康熙,则手握朱笔,聚精会神地,在一张军事形势图前,深思熟虑着什么。
吴心平刚刚推门而入,纳兰就站起身,彬彬有礼地喊道:“皇上,平安府的公子爷来了。”
康熙转过身,看着满面倦容的吴心平,睿智的双眸,闪烁出犀利如剑般的光芒:“此时此刻,我该称呼阁下为司徒远?还是吴心平?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吴心平淡然一笑,躬身施礼:“草民吴心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看来,朕有些喧宾夺主了!阁下才是名副其实的平安府的主人,我是鸠占鹊巢的客人,礼,点到为止就好,无须太过认真!”
吴心平:“皇上,你我都不是愚钝之人,咱们还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好了。草民知道,皇上心中,,自见到草民的那一刻,已是疑影重重,所以,草民此番前来,专为皇上答疑解惑,皇上问什么,草民说什么,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康熙:“你是有备而来?”
吴心平:“是,草民和皇上,并非只有一面之缘。时至今日,草民倒觉得,皇上,是值得草民托付心事之人!”
康熙:“你的名字?”
吴心平:“鸠占鹊巢之时,曾冒名顶替,借用过我义兄司徒远的名字;鸦有反哺之意,羊知跪乳之恩,所以,我现在,用我养父的姓氏,名叫吴心平;而有朝一日,我彭家平冤昭雪,认祖归宗之时,我会为父母披麻戴孝,送他们入土为安,那时,我的名字,会叫彭心平。”
康熙:“你的亲生父亲难道是……?”
吴心平:“边城五虎将之一彭振岳!”
康熙:“你的养父又是谁?”
吴心平:“彭振岳手下小五虎将之首吴皓将军!”
康熙:“这座平安府,是他为你而建?”
吴心平:“非也,这座平安府,是当年受雅克萨将军府血案牵连的众将士们,齐心协力,共同而建。我只不过是因为是彭振岳的儿子,恰好能名正言顺地,做它的代言人。”
康熙:“他们皆对你服服帖帖,惟命是从?”
吴心平:“皇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平安府,全部是军事化管制,所以,等级森严,律法严明,没有人,胆敢以身试法。”
换言之,平安府,就是我说了算,没有人胆敢越俎代庖,触犯平安府的律法。琇書網
康熙转换了话题,聪明地不在那个敏感的问题上追根究底:“当日京城相遇,是偶然,还是必然?”
吴心平:“偶然。”
康熙:“如此巧合,朕难以置信。”
吴心平:“当日,草民是去京城寻亲,恰好路过南苑猎场,绝非有心为之。”
康熙:“寻亲?你在京城有亲?”
吴心平:“是,草民有一孪生妹妹,十年离乱后,长大已是相逢不相识。高成飞将军临死之前,告诉孟伯风,舍妹在京城某王府,卖身为奴。她是草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草民绝不能坐视不管,所以才会现身京城,巧遇了皇上。”
康熙:“可曾寻得令妹,带回平安府?”
吴心平苦笑:“寻是寻到了,只是当日,并未带回!”
康熙:“哦,她在哪家王府?朕可以替你做主!”
吴心平:“皇上,舍妹就是孕荣王爷一掷千金,买回去的那个奴婢,也是今日孕荣王爷不惜舍命相搏,也要救回来的那个安侍卫。舍妹本名彭心安,现在,应该叫做高心安!”
康熙:“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孕荣,会不顾一切,不计后果了!”
吴心平:“当日,草民带走她的人,带不走她的心,所以,草民将她留下;今日,孕荣和她,差点做了一对亡命鸳鸯,草民亦不忍心再苛责,所以,皇上该问的,草民会据实回答;同样,草民该珍惜和维护的,草民定当全力以赴,在所不惜!”
康熙:“当日朱三太子案,是你设计,将他们一网打尽的?”
吴心平:“是!”
康熙:“为什么?”
吴心平:“巧合,无心偶遇的巧合!”
康熙:“我想听你详细的解释!”
吴心平:“草民本不是多事之人,但是,他的主谋杨起隆,却是当年雅克萨将军府的副将杨西同。而当年血洗雅克萨将军府,却是他借刀杀人,一手策划的,所以,草民不惜耗时耗力,将他生擒活捉,带回了平安府。”
康熙:“但是,当日李大人说他逃逸,不知所踪。”
吴心平:“这是我和孟伯风所为,就连孕荣,都不知情,更何况那个李大人?”
康熙:“你留他何用?”
吴心平:“当年,是他和马洪伟狼狈为奸,里应外合,无中生有地,策划了雅克萨将军府血案,假以时日,我会让他二人相聚在雅克萨,血债血偿!”
康熙:“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杨起隆深居简出,你因何会认出,他就是十年前的副将杨西同?”
吴心平:“百密一疏吧!杨起隆野心勃勃,的确是够阴险狡诈。他和吴三桂的青蛇死士相互勾结,相互利用,与我无关,我不会插手此事。但是,他和郑泽伟狼狈为奸,三番五次欲加害舍妹彭心安,我就绝不会坐视不管了。而郑泽伟和泰山双煞,是杀害高成飞将军的凶手,我责无旁贷地,必须替高将军报仇。他杨起隆若非趟进了这趟浑水里,孟伯风又怎能火眼金睛地,认出他就是当年的罪魁祸首杨西同?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当年雅克萨将军府血案,由他而起,草民必定会再由他手,而彻底终结此事!”
康熙看着吴心平对答如流,坦诚相对,亦不禁暗暗点头。
“朕来,你不在,是故意躲开,替孕荣开脱的吗?”
吴心平:“不是,是草民的确有事,所以没能在府中,恭迎圣驾光临!”
康熙:“是吗?这次不是巧合吗?你既然是有备而来,也许,你可以试着说服朕,让朕相信你的说辞。”
吴心平:“皇上,草民先是去天山,找寻一位遁迹尘世的世外高人,从他手中,求得世上独一无二的绝世珍宝冰弹龙凤珠。据传说,它是千年冰蛇用唾液凝炼而成,如鸡蛋般大小,放入死人口中,可以使死人的尸首千年不腐,栩栩如生。”
康熙:“这个传说,朕也听说过,只不知这世间,是否真有此物?”
吴心平:“千真万确,草民已经验证了这一点。”
康熙:“朕没听出来,此次天山之行,有你非去不可的理由?”
吴心平:“皇上,若非此去天山,求来冰弹龙凤珠,如此炎炎夏日,草民怎敢将父母的灵柩起出来,运回雅克萨?草民要让父母的在天之灵,看着我们是如何奋勇杀敌,彻底将敌人赶尽杀绝,收复我们被敌人践踏蹂躏已久的雅克萨的。那是家父生前,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愿望,草民一定会替家父完成这个心愿,让他在九泉之下,含笑而眠!”
康熙震惊地看着吴心平,不可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彭将军夫妇的尸体,还保存的完好无缺?”
怎么可能呢?当年雅克萨将军府血案,史册上曾这样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彭振岳及三十名御林军,尸骨无存!”如今看来,事实,远非比当年文字的记录,要蹊跷的多!
吴心平:“是,迄今为止,我爹娘的尸首完好无损,容颜依旧栩栩如生!”
康熙:“这——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时隔十年,旧事重提,却是如此的扑朔迷离,你是不是能给朕,一个完整的解释?”
吴心平:“皇上,故事很简单,只因为当年的御林军副统领多海,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良心发现,所以,他没有割下我爹娘的首级,回鳌拜那里邀功求赏,而是心存愧疚,从此销声匿迹,带着我爹娘的尸首,遁迹冰天雪地的深山野岭,,耐心等候可以出头露面之日。”
康熙:“如此说来,当年三十个御林军,却只有二十九人遇难,唯一仅存的,就是副统领多海了?”
吴心平:“是,皇上。”
康熙:“他人呢,现在在哪里?”
吴心平:“回皇上,平安府的看门人赵哲,即是当年的御林军副统领多海!”
康熙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慨叹,难怪平安府雄踞雅克萨,傲视群雄,连骄横不可一世的御林军副统领多海,都心甘情愿地做了它的看门卒,由此可见,它的努力和实力,的确令人不可小觑。
康熙:“吴心平,朕当年年幼无知,没有能力阻止鳌拜的独断专权,从而酿下这雅克萨将军府血案。如今,朕已经可以力挑千斤,独当一面,所以,朕向你许诺,当年的雅克萨血案,朕一定会还你父母,还一干劳苦功高的众将士们,一个公道。朕一定会替他们平冤昭雪,让他们可以昂首挺胸,重新做人。”
吴心平不卑不亢地拱手施礼:“皇上即有此意,草民感激不尽,草民先带那些含冤受屈的众将士们,在此先谢过皇上!”
康熙伸手相握:“谢字,朕愧不敢当,是朕先欠了他们,朕一定会想方设法还上!”
吴心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更何况,皇上你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你若指鹿为马,放眼天下,又有几人敢否认?”
康熙:“这就是高处不胜寒的悲哀!朕宁愿虚怀若谷地,倾听那些忠言逆耳,也不愿高高在上地,蒙蔽了双眼,倾听那些花言巧语,阿谀奉承。朕想聆听民众的心声,然后切实可行地,去帮助他们,解决实际困难。”
吴心平:“皇上,你既有此心,就一定会按照自己的心愿去做。你将会是一位勤政爱民,勇于创新的好皇上,天下子民,必将以你为福,以你为荣!”
康熙:“那些虚幻的,不切实际的虚名利禄,就让历史去鉴定和评判吧。朕觉得,朕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去拜访彭将军夫妇,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吴心平断然拒绝:“皇上,还是等全歼敌人,大获全胜之后,用杨西同和马洪伟的项上人头,去祭拜我的爹娘吧,我想,只有到了那时,我爹娘才会含笑九泉,安心长眠于地下!”
康熙点头:“如此,也好,朕会用最真诚的方式,来表达对彭将军的敬意!”
其实,他是心知肚明,吴心平之所以拒绝他现在去拜祭彭振岳夫妇的尸首,是因为吴心平心中,并不能全然释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在与他握手言和的基础上,依然保留着全身而退之地。心中,不得不承认,彭振岳的儿子,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吴心平:“皇上,这穷乡僻壤的,草民仓促之间,备下的这桌接风洗尘宴,虽然穷酸寒碜了一点,却是草民的一片赤诚,还请皇上多多包涵!”
康熙坦然一笑:“说来你也许不会相信,今日这桌酒宴,在朕眼里,已经算是极为丰盛的了。朕平日在皇宫里,也从未这样奢侈过!”
吴心平:“皇上说的,草民全信。现在,请皇上坐上座,草民先敬你三杯。”
康熙:“要不要再等等姚远?”
吴心平:“皇上,不用了。彭心安生命垂危,姚远须寸步不离地守着,在彭心安没有完全脱离危险之前,姚远要暂时吃住在心安阁。”
康熙:“孕荣呢?孕荣伤势如何?也不能过来同桌就餐吗?”
整整一下午,他忧心如焚般,接二连三地,派出了几个侍卫,去打探孕荣的消息,却均被挡在了心安阁外。里面只传话出来说,王爷酣睡未醒,并无大碍。他并不能确定,这个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聪明绝顶地吴心平,蔫能不明白康熙的言外之意?
“皇上请放宽心,孕荣只是又急又怒,火气攻心,才导致的口吐鲜血。除了疲劳过度,和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依草民看,不睡到明天,他是不会醒来的。皇上觉得,还要等他一起来就餐吗?”
康熙欣慰地笑了:“那倒不必了,就让他好好睡上一觉吧。来,咱们君民同乐,开怀畅饮!”
乖巧圆滑,玲珑剔透的纳兰性德,早已拎起酒壶,给二人斟满了酒杯。
康熙:“纳兰,再斟一杯,朕若不胜酒力,不能让平安府的公子爷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就由你代劳了。”
吴心平:“皇上,你打算让草民不醉不归吗?”
康熙:“当然,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你我,只能是一醉方休!”
吴心平端起酒杯,敬康熙:“好,皇上,今日,草民就舍命陪君子,不醉不归!”
君臣民三人,推杯换盏,谈笑风生。那融洽和谐的气氛,笼罩着整座平安府。平安府的众将士们,翘首以盼的黎明,总算是为时不远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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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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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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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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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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