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儿,不得无理”国公申渝头束银冠,着玄色的锦袍,手里把玩着一颗琉璃珠子,绒靴后翡翠佩玉发出铃铃的轻响。
他在护卫拥簇下行至府门,对我低了低身段,可见岁月已悄然攀缠着他,可以说是如期而至,眼角带上半点褶皱,却是棱角分明,温文尔雅之气。
“想必这位气度不凡的佼人便是降府守司音大人了,久仰”
一旁的申延茹撅着嘴,也做把式般对我以礼相拜,“爹爹,守司大人我接到了,您可不能让贵客饿着,速速摆宴罢”
“……有请”
穿过几道回廊,蜿蜒盘蛇般的国公府气势磅礴,奏着喧声入天的铜锣鼓声,有些不曾接触过的礼乐齐齐环伺于耳畔,府内的下人皆穿着红黑相见的迎宾服,这接风宴席可谓声势浩大。
“喂,你怎么不好好待在帝都陪着西泽君,突然跑到我青嵇,莫不是私访民情?”申延茹近我一侧道。
“为何陪他?”这是我下意识出口。
她倒是不理解,皱了皱鼻子“传言那西泽君,似那公子颜如玉,文韬武略更不必说……”
脑子突然灵光起来,手肘蹭了蹭我的肚腹“不对不对,你二人早有婚约在前,就算是个猪八戒,你也得陪他,难道不是?”
“小郡主,我若说我不曾见过他,你可信?”
“……啊”她略略思忖片刻,续道“西泽君统御星辰长廊,数来也有八座沿海城池,精兵无敌。这也是他第一次出使外邦,你新婚夫妇二人未见,倒也说得过去”
这郡主满嘴胡言乱语,我深吸一口气,免得被她呛出血来。
她见我闷闷,竟出言劝慰“无事,感情日后慢慢培养”
帝王家,何谈无拘无束……她不懂身不由己的重担,神色里只见畅意快活、不羁潇洒,这是会引无数人羡慕的。
我摇摇头,转过去望着她“待你日后遇到如意郎,心境自然会不同的”
“那你心头的如意郎不是西泽君?”申延茹附上来咬耳。
……
……
……
“我知道了”她终于压下那抹似有若无的挑逗之笑“延颈秀项,灼若芙蕖出渌波,招惹郎君溯洄从之,奈何伊人无意呐”
一行人来到正殿,里头安置着许许多多铁青色的石桌,以石为椅诱发体寒,所以石椅上皆垫有皮毛,在灯光下折射着亮泽。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衣着华贵的人士,互相寒暄着。
“国公到----”一个侍卫站在最前方的石椅旁,中气十足。
皆起身,拱手迎接。申渝落座主位,我与申延茹被领去左方靠前的几方石椅入座。
“今日,贺守司大人光临”申渝以袖掩面,提起桌上酒盏一饮而尽。
“有劳国公招待,我只留宿一夜,各位不必拘谨”
“这种档次的吃食算啥,姐姐我顿顿都是凤髓龙肝玉盘珍馐”申延茹小声嘟囔,扔到我碗中一个酱鸭腿,“等我过几日到了帝都,指着宫廷豪宴让我开眼呢”
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放下象牙箸,“你过几日要到帝都?”
“是啊,我也顺便搭着你这一行同去,不会介意吧?”申延茹见我眸中半丝疑惑半丝复杂,又说“你不知道?”
“洛十城的九城城主都要前往帝都,领略领略西泽君的风采啊……”她啧啧嘴,摇头晃脑的动作不像个大家闺秀“领主一纸皇令,谁敢抗议?我也懒得去啊”
“我爹爹有要务处理,加之戍守西方边界,他的差事便轮到我这个孤女了”她随即解释。
如此大张旗鼓,轰动洛十城领域内九城城主,怕是要将我的婚事敲定,公之于众。
还未等到我烦闷,大殿的雕花木门闪进一个身影,只见他快步走来,左手还抚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的苍白。
“郡……郡主……”
“余竹,这般慌张干嘛?是怨我骑马未等你吗?”
“不是不是……郡主,出事了!”
申延茹换上一副正经神色,“速速说来”
“我从顾烨亭那边走来,听着有咕叽——咕叽——的响声,我寻思是什么迷途野兽,近眼去看……就见……就见……”琇書網
余竹看看申延茹,又望望我,眼里尽是惊恐,又不晓得当讲不当讲。
“你磨叽什么?个大男人被什么迷障吓坏了”
“……也不是,就是您经常小憩的顾烨亭,有两位曼妙女子在那儿舞着……黑灯瞎火,看起来,实在是诡异……”
“那两个女子样貌看不清……就像见着女鬼了……”
“这样啊”申延茹嫌弃似的瞟了一眼余竹“许是府里来的歌姬,让护卫打点了就是”
余竹却还是站在申延茹身侧扭扭捏捏。我挑眉注视他“可是……还有隐情?”
“这……那两个女子,没有影子!”
……
……
……
“你说,我要不要带两张天师符,再拾把米?”申延茹与我挨得极近,我能想象这位姑奶奶上天入地,收拾十几个大汉不再话下,却怕这怪力乱神之事……
“嘘,你小声一点,莫被阎罗抓去地府凑热闹了”我将我的衣襟从她掌中扯出,指了指假山后面“静观其变”
“这算个甚么事……”申延茹翻翻白眼,待我飞身到假山后匍匐,她才迟疑的跟来。
这个方位是在顾烨亭的背阴面,天边一抹银牙月光直直投射于亭中,我们二人拨开杂草……
两具柔美胴体,从容飘舞,宽大的白纱长袖与风交横,柳腰轻,情愫转,如若燕子伏巢,二人时而分离,时而手脚合并聚拢一起,尽是般配,舞得却是刚劲,暗潮涌动之时,鹊鸟夜惊。
“……嘶”申延茹发出一声喟叹,却又不敢太大声“明明是两个女子,却……怎却跳出些情谊来……”
“哎,反正形容不清”
而这两道秀丽,未在地上拉出修长的伴影……
申延茹咽了口唾沫,询问“要不要,去喊个驱魔师傅?”
话音落下片刻,这两个身影居然交叠一起,变成了一个人,抱一楠木琵琶,眼锋已扫至假山……
内力倾泻于指尖,碰触琴弦,曲音流畅,犹如泰山压顶,自头顶处贯穿。
“分散!”我飞身躲开,从腰间甩出赤焰短缨枪,提步刺去。
她只是向其右侧轻闪,以琴挡刀,将蛮横的一击弹空,夺其声势,在地上旋转一圈,琵琶分明化形于一柄贯日红剑,腕转几下,带着无形的剑气直逼袭来,我觑剑来势,身子灵巧侧避,推肘偏击,她侧身削出一剑,不偏不倚,削去我披散而下的长发几厘,险些就削至天灵。
“这是甚么妖魔!”申延茹提着柳叶刃,御气而来,至女子背后倒持横划,她闪躲一侧,单脚立于池塘的荷花之上……
女子手中武器被银丝缭绕,倏地变为两枚孔雀翎,在空中张开呈开屏状,带着中央的一根毒刺。
我与申延茹分别闪至两侧,被孔雀翎击中的石板地面,瞬时四分五裂,砸出两尺大洞。
“好诡异的身法……这样缠耗下去恐对我们不利,我去唤人”申延茹此刻冷静下来,那柳叶刃往袖中一掩,已经不准备再斗下去。
“这恐怕……是造出的幻象……”
咕叽——咕叽——
奇怪的叫声想起。
我们皆竖起耳朵聆听,似乎来自那女子后方的一丛灌木。
“叫得姐姐心头发虚”申延茹一个哆嗦,忙环上我的腰,躲在我身后。
探知音源,想必是那个东西在暗中作祟,我示意申延茹莫慌,提枪而去。
那女子见来势,手中又起一柄长剑,二人锋芒相挫的瞬间,我脚下浮光掠影,乃是一苇渡江轻身功,直转那丛灌木……
“咕叽!咕叽!”
女子身形如同梦幻泡影,转瞬即逝……
“喂,你没事吧?”申延茹见此刻万籁俱寂,不免心中发怵,也绕过池塘,蹑手蹑脚的向着灌木走来。
……
……
……
“什么鬼玩意!吓死我了”见我突然从灌木中探头,手中拎着个黑炭般的活物,她跳开一步,护住胸脯。
“我又并非采花贼,你做甚这般?”我面上浮笑,将手中的小东西拎得更高,它不满的咕叽咕叽,直叫唤。
它通体黑毛,像涂了一层油彩,在月光皎洁下闪动着华丽的光泽,身段优椎,四肢匀称,两只肉感很强的耳朵挺神气地竖立着,两条褐色的眉毛使它的鼻子眼睛和整张脸显得生动传神,甚至还有几分妩媚。
“这……这是什么?”申延茹凑近来看,竟被这小玩意逗乐,只有两个手掌大小。
“如我猜测不错,应是魅兽”
“魅兽?从未听过”
我捏住它颈后皮毛,小东西不安分地扭动小臀,却也无可奈何。
“那你听说过不知山吗?”
“这倒是晓得,传言那儿孕育灵气,普天下的奇兽怪物都是那里偷偷跑出来的,世人却寻不到不知山究竟在何方,似个桃花源,唬小孩罢了”
“我偏偏信这个邪”我摸了摸这个小东西,触感竟是万分丝滑……
“我不和你说那么多……这只怪物你打算如何处理?”
见我淡笑,她咬了咬下唇,不可思议道“不会是要……养着?”
……
……
……
“……不如就叫它咕叽吧”
这话言罢,咕叽立马就开始呜咽求饶起来,无非是另一种音调的咕叽……咕叽……
“给我抱抱吧,你这样拎着它,它会不舒服的”申延茹刀子嘴豆腐心,已经用双臂环成了摇篮状,慈母般盯着我手中的小东西。
“小家伙,怎么这么冒失,闯到我国公府里,也多亏你造化好,遇见的是你延茹姐姐我”她曲起食指刮了刮咕叽湿漉漉的小鼻子,它起先是很抗拒这个怀抱的,或许申延茹眼中浑是揉花碎玉的爱怜,咕叽水汪汪的圆眼与她对视,小声的哼唧,不再闹腾。
“方才被它吓得汗毛竖起的又不是我,转眼就是另一种心境,小郡主真是变脸大师,比那戏班子造化还高”我言语打趣儿,负手于后,悠悠地从她身旁擦过,听着她数落了一路,却是很踏实的舒心,至少片刻,至少当下。
“这小家伙毛长得可真顺溜,想必是个怕热的主儿”申延茹喃喃,眸底清晰可见的欢喜,“我有个冰桑丝制的布囊,看在咕叽的面子上,姐姐就赏你了”
“你可得好好待这小可爱!”半分警告,半分关切。
冰桑丝是由莽荒极地的冰蚕吐出的,其稀罕程度可谓连城之璧,有着帮助疏导热气的作用,夏日常被拿来消暑。
“郡主都发话了,自然遵命”我也抬手抚过咕叽的脊背“有我一块肉吃,少不得它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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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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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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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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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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