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看向远方,是处暗巷,两旁皆是红墙黑瓦的民宅,屋檐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天上弯月如镰刀,散发出浓浓的冷意。
安锦舒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当她抱紧自己胳膊时。
巷子里传来嗒嗒嗒马蹄声,车轱辘碾过青石板,在这深夜里显得尤为震响。
因为夜太深,安锦舒险些没注意到,在她几步远的路中间,缩着一个快要冻僵的乞丐,他衣衫褴褛垂着头,冰冷麻木到快要失去知觉。
安锦舒低声唤道:“你快闪到旁边去,有马车来了!”
乞丐依旧一动不动。
安锦舒走过去,想要拉开他,却发现自己径直穿过他的身体,原来在梦境中,她身体是虚无的,没有人能看见她,她说的话也不会有人听到。
转瞬功夫,马经疾驰到乞丐身前,安锦舒眼睁睁的看着,就差根头发丝的距离,就要从他身上碾过去时。
紧要关头,车夫紧紧勒住缰绳,马儿吃痛发出嘶鸣声,这才避免了血溅当场的惨剧。
车厢中,传来一道稚嫩的女音,“怎么了?”
车夫稳住马车后,连忙回话,“有个乞丐,不长眼的把路挡住了。”
车帘被撩开,露出一双镶着珍珠边的绣鞋,淡蓝色的裙边垂落在地,能认得出是名女孩,她上半身子隐于黑暗中。
车夫以为乞丐被冻死了,免得脏了主子眼,他跳下马车,想将乞丐拖到路边。
此时,乞丐动了动,双手不知哪来的力气,死死扒住车轱辘不松开,他抬起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充满了倔强。
“我会武功,我很厉害的!求贵人收留我,赏我口饭吃,我能看家护院,我会像狗一样忠心!”
马车里,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显然小乞丐的话,取悦了女孩的心。
女孩探出身子,饶有兴味的打量着小乞丐。
不过小小年纪,稚嫩未脱,却长着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唯一败笔是眉眼间隐隐含着的算计,破坏了她的美丽。
女孩珠翠环绕,相比小乞丐衣不蔽体,简直云泥之别。
小乞丐看呆了,他诚惶诚恐的垂下头,不敢再去直视,生怕他的眼神,会玷污了她的高贵。
女孩抬起绣鞋,用脚尖勾起小乞丐的下巴,脆生生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中还有什么人?”
小乞丐冻得直打哆嗦,磕磕巴巴的回话,“我叫祁小二,家中还有位母亲。”
女孩轻笑出声,“祁小二,这个名字真是难听死了。”
她想了想道:“我捡你时正逢深夜,前路尽是深渊,天可怜见的,你的姓就不去了,以后你就叫祁渊吧。”
小乞丐知道赐名意味着什么,他吸了吸鼻涕,高兴应道:“祁渊谢小姐赐名。”
女孩取下绣鞋上的一颗珍珠,随意丢给小乞丐,“这就是你的卖身钱了,回家安置好你的母亲,明日天亮前,在这等着,会有人带你走。”
别看这小小一颗珍珠,价值可到百金。
不等小乞丐回话,女孩对车夫吩咐道:“守叔,快走,再晚会好落锁了。”
车夫当即扬起鞭子,马车消失在巷子里。
安锦舒站在原地,回过神来的她,好像明白刚刚经历了,幼时女子和幼时祁渊的初见。
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镜像轰然倒塌,支离破碎,她倏地失去重心,又被卷进深洞中。
等场景再转变时。
安锦舒置身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中。
明明是数九寒冬,而宫殿中烧着熊熊的地火龙,温暖如春,柔软雪白的地毯上,笔直跪着一名少年,他的穷酸与卑微和这里格格不入。
女孩坐在贵妃塌上,打量着已经洗干净的祁渊,顿觉变得顺眼许多。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傲娇的昂起下巴,道:“本宫乃昭愿公主,从此以后你就是本宫的奴才。”
祁渊匍匐跪地,感激道:“是,主人。”
他绝对没有想到,那晚深夜他拦下的那辆马车,将会改变他整个人生。
祁渊被安排到一个地方,练习武功。
安锦舒站在旁边,听到那个叫'暗阁'的地方,就知道并不是一个多好的去处。
而她也没有想到,她所救的人,居然是昭愿公主。
她实在想不通,一国公主怎就像个乞丐,满身是伤,沦落到荒山的主神庙里。
那个叫守叔的人,此时身着太监服,就位于公主下首,他不解的问道:“公主为什么要收留祁渊?”
公主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喜欢做乐于助人的事。
昭愿轻轻吹开浮着的茶沫,说出与年纪不符的话,“我既然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手中就要有把锋利趁手的刀刃,祁渊的眼神很像我。”
她在他的眼眸中,同样看到了坚毅,仇恨,和对命运不屈服的火焰。
宫殿的烛影开始变得朦胧,各种情景不断闪现,光怪陆离如流失一般从安锦舒眼前掠过。
半响,画面终于定格了下来。
安锦舒处在一片静谧的竹林,天空中铺满了星光。
竹林缺漏了一角,她顺着残影看去,高高翘起的金碧屋檐上,缀满了宫铃,这里应该还是皇宫。
一双牛皮靴子,踩在枯叶上发出沙沙声,停驻在月光映出的朦胧纤影。
“公主殿下。”毫无悬念,说话的这人已是少年时的祁渊,彼时他脸上已褪去稚色,取而代之的是冷血和肃杀。
昭愿歪着头问,“我要的人头你可给我拿来?”
祁渊将布解开,露出一个匣子,匣子中呈着颗人头,瞪着惊骇的双眼,死不瞑目。
冷不丁见着血腥一幕,安锦舒不免呼吸停滞。
而昭愿却如看个摆件似的,素手提着头发,将人头提溜了出来,转动检查了下整齐的刀口,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次的刀法,可比往常快了许多。”
听到公主夸奖,祁渊两颊微红,保证道:“我会成为公主手中最快,最好的刀!”xǐυmь.℃òm
昭愿笑了,笑得肆意。
笑声落在安锦舒耳朵里,她不舒服的抖了抖身子。
表面金枝玉叶的公主,私底下却是个腹黑的怪胎,带着这种强烈反差的困惑,安锦舒又被扯进另一个虚空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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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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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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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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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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