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深夜,殿内却烛火通明,昭愿公主倦怠的斜倚在贵妃塌上,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玉柄团扇。
安锦舒发觉,这个梦境中,竟然没有出现祁渊。
就当她凝神贯注时,手突然被紧紧攥住,她属实有被吓到,定住心神转过头去看。
她惊讶的道:“季玄羽?”
季玄羽脸色暗沉,“师父,你不乖。”
安锦舒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嘀咕道:“我不是让狸月帮我守门了么,你是怎么进入梦境的?”
季玄羽听到她的话,火气又涨上来了,板着脸训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跟狸月说半柱香的功夫,结果呢,现在一个时辰都有了,狸月自知做错了事,找我来补救。”
安锦舒没意识到过去了这么久,梦境中时光飞逝。
“我的花蚕丝,轻易不会让人闯进。”
这是花蚕丝保护她心神的一个设定。
季玄羽冷笑一声,“你不愿意让我进来。”
“不是。”安锦舒只是怕他会遇到危险,毕竟对于凡人而言,心智很容易受到外界事物的影响。
她眼眸黯了黯,花蚕丝早已与她融为一体,非她心底所认定,绝不会动摇花蚕丝半分。
难道……
她定了定神,现在不宜思考,集中精神应对梦境才是,有任何差错,都会导致陷入其中。
寝宫大门突然被从外面大力撞开。
有个穿着龙袍,满身酒气,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怒气冲冲闯了进来,反手摔了身旁案桌上摆着的花瓶。
暴喝的声音响彻大殿,“你给朕滚过来,跪好!”
安锦舒瞠目结舌,难道凡界众人之上的帝王,竟是个不修边幅的酒鬼?这与书上记载也相差甚大了吧。
而反观昭愿气定神闲,她起身,脸上带着浓艳的笑意。
她迎着憎恶的目光,双膝跪下,跪在满地狼藉中,腿上的血肉深深嵌在锋利的碎中片,她跟感觉不到疼一样,眼睛都不眨的,就这样一直笑着。
“父皇,怎么刘贵人的孩子,还不是你的呀?”
“那让儿臣猜猜,是不是按着老法子,被父皇下令丢到御花园里的荷花池里了,父皇养的那么多锦鲤,又可以饱餐一顿了,嘻嘻。”
昭愿语气天真,可脸上的讥嘲之味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她这幅模样,彻底激怒了皇上,他就像被猫踩着了尾巴,将身子紧紧绷直,嘴唇不断的蠕动着,抽出藏在衣袖中的鞭子。
一下接一下,用尽所有力气,结结实实的挥打在昭愿身上。
她躲都不躲,眉头都不皱一下,更别说求饶了,她咬紧牙关,硬生生的抗下。
直到皇上打累了,他停下手喘着粗气,休息片刻后,厌恶的转身离开。
昭愿浑身都被血水浸透了,身上没有一处有块好皮,尤其是膝盖伤的很重。
皇上前脚刚离开,后脚守内监就进来了,他看着挨过毒打的昭愿公主,满眼都是心疼,急忙扶她起身,唤太医来诊治。xǐυmь.℃òm
太医仿佛早已见惯不怪,把了脉留下药膏,叮嘱过就撤下了。
昭愿躺在床榻上,双眼空洞的低吟出声,“守叔,你说这日子何时是个头?”
守内监默默擦拭着泪,用最温和的语气安慰着公主,“我会永远陪在公主身边,直到光明驱散黑暗。”
安锦舒咬着唇瓣,眼眸里盈满了心疼。
“昭愿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子嗣,她身居高位,本该享尽荣华宠爱,可为什么背地里她会受这么多的苦和毒打?”
季玄羽思索片刻,分析道:“宫中既然有婴儿降生,却被沉塘,很有可能皇帝身体不能生育,昭愿公主并非亲生。”
安锦舒满是惊讶,随即顿生惭愧,自己入梦这么久,却不如季玄羽看得透彻。
而此后零星画面跳转,串联到一起后,果然是如季玄羽所说,他们也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昭愿公主出生那年,干旱了近三年的土地颗粒无收,然而她落地的那一刻,天降甘霖,给了快灭国的胤朝喘息之机。
此后风调雨顺,昭愿公主在百姓心中成为一颗吉星。
她也曾被皇帝捧在手心里,溺爱了许多年,直到皇宫再无子嗣降生,倾举国上下之医术,求医问药,最终得到一个最坏的结论。
皇帝天生不能生育。
盛怒之下,皇帝滴血验亲,果然昭愿公主并非她亲生,他杀光所有知情的太医。
昭愿公主的生母,本是一介宫女出身,是皇帝醉酒后的误会,但她已母凭子贵,位列贵妃,她最后挨不住酷刑承认,公主是她与侍卫珠胎暗结。
安锦舒脚下的宫砖退去,画面一转,已经在帐篷之中。
有群光着膀子的男人,围坐在帐篷里说说笑笑,而在不远处,美妇人面色绝望,被好几个人压在身下,发生着不可描述的事情。
而帐篷外,还排着老长的队。
安锦舒直面这种恶心的画面,差点吐了出来。
季玄羽捂住她的双眼,温声道:“不要看!”
可能挡得住安锦舒的眼,却挡不住耳朵里传来污秽的男音和凄厉哭嚎的惨叫声。
季玄羽带着安锦舒去帐篷外透气。
刚出来,他们却看到,在一个角落,有两个老嬷嬷,死死压住瘦小的昭愿公主。
她们笑容阴毒,逼迫道:“老奴奉皇上口谕,让公主好好看看,长个记性,偷汉的女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昭愿的嘴唇都咬破了,鲜血顺着嘴角流出,她死死攥着拳头,眼睛里的恨意席卷而来,呈烈火燎原之势。
安锦舒都快气炸了,她深吸好几口气调节,不断叮嘱自己,“不要被梦境干扰,一定保持理智。”
后来,昭愿抓到机会,狠狠咬了一口嬷嬷的手,嬷嬷吃痛松开,她利索的拔下头上簪子,快准狠插进另一个嬷嬷的心口,并使劲用力往深处捅去。
那个被咬手的嬷嬷,缓过神后刚想制止,也被昭愿用簪子刺进脖颈血管,一击毙命。
猩红的血喷了昭愿一身,她没有感到丝毫惧怕,甚至没有停顿,顺着缝隙钻进帐篷里,然后将自己的母亲也杀死了。
昭愿第一次杀人才七岁,连杀三人的她坐在血泊中,面对众人惊骇的表情,她微微勾起笑容,用舌尖舔了舔簪子尖上的血,是腥臭的。
“与其让她活着痛苦的受罪,不如就这样死了,不是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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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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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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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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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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