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昨天和我说了,你膝下的两位娘子至今都没有取过名字,所以特地想了两个名字,你看看,可还喜欢?”萧后说着,示意身旁的百卉将自己面前的这张纸送到吕氏的面前。
吕氏赶忙接过一看,只见上面统共就四个字,她只认得其中的一个“宝”字,于是提起头来有些为难地看着萧后,却也不好意思直说自己认不得字。
好在一旁的百卉瞧出了她的窘态,上前帮她看了,还念给她听:“这个是给三娘取的锦袖,这个是给六娘取的宝袜。”
听到这两个名字后,吕氏反复念了好几遍,这才有些怯怯地说道:“这、这名字是不是有些太……普通了?”其实吕氏想说的是,这名字取得是不是太随意了,饶是她都不怎么认得字的,都觉得锦袖、宝袜这两个名字实在不像皇帝的女儿该有的。
事实上萧后心里也是这般以为的,可杨广却不这么想,昨天她不过是稍微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他就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你懂什么,她们两个怎么说也是天家之女,是朕的女儿,无论用什么名字谁敢嫌弃这名字寻常?”
所以这会儿萧后也只得含笑安慰道:“宝林是有所不知,至尊曾经在诗里写过,‘锦袖淮南舞,宝袜楚宫腰’。而你膝下正好有三娘和六娘这对姐妹,不正好照应上了锦袖、宝袜这两个名字?”m.xiumb.com
吕氏闻言果然细细思索起来,似乎也的确是从这两个名字里品出了非同一般的味道,萧后见状又道:“更何况,这名字到底是至尊给取的,又有谁敢说至尊取的名字寻常呢?”
既然萧后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吕氏也不好再有任何的意见。本来以她在后宫里的地位,能给三娘、六娘争取来一个名字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怎么敢再奢求更多呢?所以吕氏这会儿只有连忙向萧后道谢的份。
只不过当吕氏回到自己的屋子时,闻讯赶来的三娘和六娘一下子就围了上来。
“阿姨,父亲给我取了什么名字呀?”最着急的是三娘,要知道她这般年纪还没被父亲封为公主就已经够倒霉的了,要是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没有,那就更惨了。
六娘也在一旁焦急地问道:“阿姨,父亲给我取了什么名字呢?”
吕氏便将“锦袖”和“宝袜”这两个名字说了,谁知三娘和六娘闻言顿时失望不已。
“锦袖……这名字怎么听上去和宫婢差不多啊!”三娘十分不满,六娘也不由得唤道:“是啊,宝袜,宝袜,这么俗气的名字那里配得上我们的身份呢?阿姨,你是不是没有问父亲,是你自己随便给我们取的名字啊!”
吕氏没想到三娘和六娘如此不喜欢这两个名字,竟然怀疑起了是自己想出来敷衍她们的,只得苦笑着把萧后刚刚劝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给她们听。
眼见这名字还当真是父亲亲自赐下的,三娘和六娘就是再不乐意也只能接受了。不,现在应该称呼为锦袖和宝袜了。
但是锦袖显然还是不太开心的,在她看来,就是这宫里伺候的宫婢也没有取这样的名字的。宝袜就更不用说了,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嘟囔起来:“哼,以后如果我有孩子的话,我一定要给他取个好听的名字。”
锦袖就坐在她身旁,自然把话听了过去,不由得取笑起来:“你就是想给你以后的孩子取个好名字,也得现有机会嫁出去才行啊!”如今她们根本没机会见到父亲,就更不用说父亲会主动想起她们,还会将她们册封为公主,指一门婚事了。
宝袜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怎么,我连想想都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锦袖强忍了笑意,又问道,“那你想给你以后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呢?”
宝袜闻言还真的苦苦思索起来,只是她也没怎么读过书,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好名字。但她也不肯放弃,眼睛在屋子里到处看了起来,直到目光落在案几上的那只香包上,只见上面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赤色麒麟。
“就叫麒麟好了!”宝袜忽然兴奋地叫道。
虽说她和锦袖因为吕氏不得宠,自幼不如杨檀那般见惯了大世面,但宫里常见的那些东西都还是知道的。所以饶是腹中没有多少墨水,宝袜也知道麒麟是个神兽,很是威风。在她看来,用这样的神兽来当做人名,可要比她这个“宝袜”威风多了。
就在吕氏母女三人还在讨论杨广赐下的名字时,准备行幸江都的龙舟再一次填满了整个河道。
虽然乍一看,还是铺天盖地浩浩荡荡的船队,但是乘坐其间的人恐怕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一座王朝的强弩之末了。这一次下江都,在座的君臣还能不能有机会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对于陈婤来说,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是她并没有跟着杨广同乘一条龙舟,而是坐上了落在后面的船只上。而杨广所在的龙舟上,有萧后,有崔淑妃、萧顺仪,还有其他最近新得宠的妃嫔们。
一路上,哪怕是离他们颇远的船只,都能听到龙船上寻欢作乐的丝竹声与欢笑声。
相比之下,陈婤待在自己的那艘船上几乎是悄无声息,不好奇两岸景色如何,对龙舟传来的嬉闹声也视若无睹。直到这天夜里,惠明终于来到她的面前,只听他说道:“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如果贵妃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的话,今夜就是动身的最佳时机。”
陈婤闻言唇角泛出一抹清冷的笑容:“是么,原来这么快……”
惠明自然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眷恋不舍之意,于是说道:“如果贵妃不想现在就走的话,也是无妨的。”
“不,我不会再留下来了。”陈婤摇了摇头,笑容里只剩了一片苦涩,“我对阿……至尊已经是哀莫大于心死了。”
既然话一说到了这个份上,惠明便不再相劝,而是准备领着陈婤一起上到自己准备好的那条小船上,就在这时,陈婤却叫住了他:“等一下。”
惠明回过头来,陈婤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能确保我们不会被抓回来吗?”毕竟船队里有这么多达官贵人在,周围的巡防一定会很严,若是被发现了他们的行踪,那么他们下一次就未必能再有机会离开了。
惠明似乎是料到了陈婤会有这么一问,从容说道:“这一点还请贵妃放心,今晚负责巡逻的是之前曾受过我恩惠的一位将士……我不便将他的名讳告诉贵妃,但贵妃可以相信我,今晚就是离开这里的再合适不过的时机了。”
“那就好。”陈婤听了这话也放下心来,然后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以后我就不再是大隋的贵妃了,你叫我六娘就好。”
说完这话,陈婤便唤了一声“令儿”,翟令儿便拎着包裹走上前来——娇穗和荣月都留在了船只上,并不是说她们不愿和陈婤离开,而是因为那条小船当真是很小的一艘,坐不了太多的人。
所以娇穗说了:“奴婢在这宫里呆久了,就是离开了这里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倒不如就留在这儿好了。”
荣月也道:“令儿年纪还小,从小也在外面过惯了,比起奴婢们,更适合跟着贵妃一同离开。”
陈婤明白她们的一番好意,饶是再不舍也只能就此告别,不过在临走之前,陈婤索性把自己这些年得的那些赏赐与珠宝能留给她们的统统都给了她们,也算是全了主仆一场的情谊。
就在陈婤要登上那条小船的时候,她忽然看向不远处的那艘富丽堂皇的龙舟,还是转过头来对惠明说道:“我……想和至尊再见上最后一面。”
澄明的月光下,波光粼粼倒映在陈婤的眼中,漾起了几波哀愁。面对这样的请求,惠明又如何忍心拒绝呢?
而这一晚,龙舟上原本应该如同前几日那样,继续上演着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场景,但是也许是一连几日都是类似的玩乐,杨广已经有些腻了,不耐烦地挥退了这一群歌伎。
就在这时,黄竹上来通传说:“至尊,贵妃在外面求见。”
杨广不由得一愣,似是没料到陈婤会突然来主动见自己,但左右看看反正也没什么事:“让她进来吧。”
黄竹得了吩咐,很快便将陈婤请进了船舱中。
见到杨广后,陈婤从容行了一礼:“妾身见过至尊。”
“免了吧。”杨广有些冷淡地说道,“这么晚了贵妃还来求见,该不会又有什么事情吧!”
陈婤没有把杨广这番漫不经心的语气和态度放在心上,而是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他来。只见那张曾经俊朗深邃的面庞,也许是年岁渐长的缘故,已经渐渐和缓下来,再没了当初的棱角分明。不过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双眼神越发地锐利与深沉。
一时间陈婤没有说话,杨广便也不再开口。金红的烛火照亮了整间屋子,就在杨广微微偏首间,陈婤忽然留意到不知何时起,他的两鬓竟然已经有了星星斑白,虽然银丝的数量并不多,但这却是一个人老去的象征。
不过还不等陈婤心生一番惆怅,杨广忽然催促起来:“贵妃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陈婤闻言终于收敛了心神,直直看进杨广的眼底,问道:“至尊还会再去征辽吗?”
杨广全然没料到陈婤这一开口问得居然会是这个问题,但他还是沉默了一下,回答道:“不会了,朕不会去了。”
陈婤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没等她再次出声,杨广又说道:“这次应该是朕最后一次下江都了,也许这一回,朕就留在江都,不会回去了。”说不定他还会就此将江都定为大隋的国都,然后再立个太子,这一切谁又能说得准呢?
陈婤闻言又静默了许久,正要开口,却听到外面传来几位妃嫔的声音:“至尊可在里面,妾等想要见一见至尊呢!”
“是呀,妾身今天可是特地准备了一支新的舞蹈,就等着至尊来帮妾身点评一番呢。”
听到这些年轻而又充满勃勃生机的声音,陈婤一瞬间的感伤顿时被冲散了,索性向杨广行了一礼算是拜别。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陈婤清楚地听到杨广在她身后唤了一声“六娘”。她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这一刻她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只要阿摐亲自开口让她留下,她便会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追究,就这么留下来。
但是又过了那么片刻,陈婤没有等来任何挽留,反而是杨广奇怪地说道:“怎么了,贵妃刚刚不是已经告退了吗,怎么还不走?”
陈婤全身的力气似乎在听了这句话后全部倾泻殆尽。她勉强勾了勾唇角,说道:“无事,是妾身……听错了。”
说完这话,陈婤微微躬了躬身子,转身便向门外走去,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半分地停顿与回首。
当天晚上,杨广终究还是没能耐得住寂寞,又召了新近颇为宠爱的两个妃嫔留下来侍寝。
夜里,杨广直直地躺在床榻上,任由身边软玉温香环绕。
“这会儿六娘的船应该已经走远了吧……”
杨广恍惚中呢喃着,明明映入眼帘的是一顶梅红色纱帐,可眼前浮现的却是多年前的江都城中,陌上枝头下少女亭亭而立,在听到他的脚步声后笑眼千千转过身来看着他,唤道:“阿摐!”
一旁的妃嫔听了,笑嘻嘻靠上前来问道:“至尊刚刚说了什么,妾身没有听清楚呢!”
“……不,没什么。”杨广说着,缓缓闭上了双眼,一颗晶莹随即没入发鬓再也不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隋妃传更新,第七十一章 诀别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