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暄画冷肃的面容上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正是从她的脸上,没等多加思虑,秦牧便心急如焚,忙追问道,“您的意思是说,殿下这是……遭人陷害了?”
“不错。”
江暄画点了点头,因为形势严峻,这样的情况之下她也不便多加揣测,随即又补充道,“我学艺不精,一时间也不敢肯定这是哪种毒,没办法,现如今只好暂时先下一剂能够暂缓毒性发作的药物,再想办法配出解药。”
秦牧一介武夫,一向只懂得听从皇景凌的安排,且对药理一窍不通,听江暄画如此说,只好点了点头。
殿中香炉旁,设了一台炉灶,上面摆放着一个冒着滚滚热气的药罐发出咕嘟咕嘟的闷响。
江暄画沥出药渣,盛出一碗汤药端到塌前的桌案边。
而此刻皇景凌仍然处于昏迷。
想要让他把药喝下去显然是不太可能。
正当她拿不定主意时,皇景凌忽然梦中受惊地呓语,“不,不要!母妃,母妃——”
他焦躁的左右摆动的身躯,一手掀开了锦被,手臂以及颈项上大片的红疹触目惊心。
由于密集恐惧症的原因不由让江暄画打了个冷战。
然而被困在梦魇之中痛苦不堪,皇景凌依旧没有要苏醒的意思,反而嘴里不断的说着胡话。
“母妃……对不起,都怪凌儿,都是因为我……”皇景凌的话,江暄画只听了个零零散散,剩下的都由于含糊不清未曾听得明白。
“太子?太子?”
江暄画坐在床榻旁,伸手拍了拍皇景凌的面颊,试探地喊道,“喂,皇景凌,醒醒!”
连唤了好几声,皇景凌仍然不见有反应,江暄画便放下了手里的汤药,将药箱里的针袋拿出来。
展开布袋,长短不一的银针排列得整整齐齐,在月光和蜡烛的光泽照射之下泛起淡淡的银光,透出丝丝寒意。
她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直扎进皇景凌的百会穴,随后又分别布针下在了神阙、内关等穴位。
再次拿起长针扎进下一道穴位时,皇景凌的眉忽然紧紧皱了皱,放于身前的手指也随之动弹了几下。
中医的针灸,江暄画一向没有把握。
可此次没有任何人指导的情况下见施针奏了效,江暄画心底一阵欣喜,待她找到下一个刺灸穴位,取针预备再扎一针时,还未触及到皮肉,手腕却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紧紧攥住。
江暄画心下一惊,手上的银针也从而掉落在地。
紧接着,她猛然感到有一处炙热而冷冽的眸光正不偏不倚的冲她袭来。
江暄画下意识的往这一处视线望去——榻上,皇景凌已然醒了过来,清淡的双眼漠然的看着她惊惶失措的神色。
然而他头顶上的几根银针此刻却与他此刻的形象尤其不符,甚至显得有些滑稽。
江暄画忍住笑意,连忙抽回了手去,还未曾开口,却被皇景凌抢先一步道,“方才风池穴的位置,你找错了……”
什么?
江暄画起初内心还有些紧张,可听皇景凌如此一说,反而愣神冲他眨了眨眼,略带质疑的试探问道,“是吗?我刚才……找错了?风池穴,不应该就是在锁骨旁边?”
闻言,皇景凌面色愈发沉冷。
他用尽力气甩开她的手,吃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冷哼一声,略带讽刺地瞥了她一眼,“那是缺骨穴!”
“缺骨穴……”
江暄画低声念叨了一遍,脑海之中突然被劈入了一道惊雷,她怔怔的看向皇景凌,半晌才僵硬的笑了笑,“是吼,这风池穴和缺骨穴挨得挺近的,我背穴位的时候,给弄混淆了。”
皇景凌扶住额头,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风池穴在后头额的大筋两旁,这一前一后如此大的差别都能弄混淆?”
他声线十分虚弱,口吻却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其中包含着些许讥诮,“要是云老知道,他所谓的高徒竟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恐怕会当场呕出几两血。”
“眼下这种光景,就别在意那些细节了行吗?”
江暄画被数落得几乎快无地自容,为了不让皇景凌一直揪着不放,她连忙转移了话题,“只不过,师兄这种情况下还不忘对我说教一番,想来你这病况还不算太严重。”
皇景凌默了。
“在你昏迷之际我摸过你的脉相。”
谈起正事,江暄画收敛起调侃之色,正色开口,“虽然与那日我在宫外诊治的那些疫病颇为相似,但从某些症状来看,更像是中了隐毒。”
皇景凌闻言,眼中忽然闪过一道精光,可当他抬眼看向江暄画时,却恢复了冷色。
胸腔内突然上涌起一股酸涩,到了喉咙却泛起腥甜,随即便冲出了口中,一汪鲜血喷薄而出,将地上铺的白色羊毛毡染了一片鲜红。
血液与雪白的羊毛毡形成了鲜明对比,可谓触目惊心。
江暄画愕然地愣了许久,待缓过神来,赶紧扶起皇景凌,不等她开口,皇景凌倒先摆了摆手,道,“不妨事,无需担心。”
“毒已经开始侵入五脏六腑了。”江暄画凝重的皱了皱眉。
当她转眼之际,看到皇景凌面无表情的端坐着,眼中的那一股清冷愈发的清晰。wWW.ΧìǔΜЬ.CǒΜ
她叹了口气,将那碗黑漆漆的汤药端到皇景凌眼前,“喝了吧。虽然不能解毒,但至少能暂缓毒性发作,顺便也能我找解药拖延一些时间。”
皇景凌迟疑了片刻,接过了汤药,直接端入了唇旁,还未送入口中,却又停了下来。
他幽幽的看向她的脸,冷眸愈发的凌厉,“这崇岚殿此刻现在就仅有你我二人,你不必以假面示人。何况,这脸与你的身子甚不搭配,委实难看。”
比起江暄画那张活泼伶俐充满生机的面容,眼前这张美艳高贵的西域风情的脸反倒让他相当的不自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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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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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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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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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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