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暄画先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为其诊脉,脉相虚弱且紊乱,时缓时快。
如此奇怪的脉相并不多见。她多摸索了片刻,内心多少有了点眉目。
在江暄画的手指还未从皇景凌手腕上脱离之际,一名太医问道,“华姑娘以为如何?”
“从症状上来看,的确像疫病。可从脉相上看,却又和普通的时疫不太相同,倒像是……”
江暄画在关键时刻,将剩余的话给隐晦了下来。
还记得云老头在给她授课之前有讲过,有些药物只要加以调和,给人服下,便会短时间之内令人如同身患绝症。
若不能在一定期限之内配制出解药轻则中风瘫痪,重则暴毙身亡……
而皇景凌此时的病症就带着药理性,这不禁令她怀疑,此次皇景凌患病根本不是偶然,而是人为!
毕竟这宫中觊觎皇景凌储君之位的人绝对不在少数,何况宫闱之中尔虞我诈,皇景凌此番被算计,也是情理之中。Χiυmъ.cοΜ
几位太医还焦急地等着江暄画的后话,可等江暄画出神了半晌都不见得有回应,不免心急。
“倒像什么?”还是方才那位太医。
江暄画心绪被搅乱不免有些心烦,语气尽可能的保持着淡定,“没什么,我先开一张药方,至于其他的,在太子痊愈之前,你们都得全权地配合我。”
“哼,配合你?”
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太医扶正了头上的乌纱帽,嗤之以鼻道,“要是华姑娘当真有真才实学,那你做的诊断就不该如此含糊草率。实在很难让我等信服,倘若太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几个的脑袋可都得搬家!”
其余三位太医面面相觑,皆对视点了点头,认为方才这番话颇有道理。
毕竟眼前这“华姑娘”不是中原人,保不齐居心叵测,且年龄尚轻,对于宫外那些赛华佗的流言也尚不可完全轻信。
因此便见风转舵,纷纷选择明哲保身。
“依我看,郭太医言之有理,太子的安危事大,华姑娘诊治要是出了疏漏,恐怕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就……”
“对对对,何况这疫病来势汹汹,现如今又入了宫中,眼下不仅要以医治太子为重,还得提醒各宫之人要多加小心,防患于未然。”
太医三言两语,足以表露出,他们皆是贪生怕死的鼠辈。
江暄画见这样的情形,只淡淡的扫了几名太医一眼,冷哼一声,讽道,“信我也好,不信也罢。只是,此次太子要是染病不愈,想必皇上也不会轻易放过太医院!”
左右都是个死,配合她救人,便还有一线生机,要是任由皇景凌病情恶化,怕是她连同这些太医都得一起上西天。
在这宫中和了多年稀泥的太医。自然对江暄画的言外之意心知肚明,可蹙眉之间仍然悬挂着犹豫。
“罢了,这人多反而会碍手碍脚,还是请各位大人回去歇息吧,这里留我一人便可。”江暄画冷声开口,再将皇景凌诊脉的右手放回了被子里盖好。
众人听到可以脱离崇岚殿,心底都暗暗松了口气。
太医院院使张玉良眼底略过一丝忧虑重重,待步子往殿外迈去了几步,中途又折返了回来,向江暄画颔了颔首,“姑娘请放心,要是有什么需要,便差人来太医院取,我等定会尽力配合。”
等太医走后,江暄画扭头看到一旁战战兢兢站着的三名浅蓝宫裙的宫女,冷然吩咐道,“你们也下去吧。”
宫女惊愕抬眸,待反应过来后,扑通跪倒在地向着江暄画连连叩拜,“谢姑娘,奴婢告退。”
屏退了所有人,这偌大的崇岚殿内,仅剩了她和秦牧。
秦牧见周围也没什么外人,而江暄画与皇景凌的关系又非同一般,因此便斗胆的向江暄画询问道,“江小姐。不知殿下这疫病,严不严重?”
江暄画思索了半晌,心底仍是愁思不展,摇了摇头,“说不准。”
“连你也说不准,那太子殿下岂不是……”秦牧一时乱了阵脚,神色惊惶。
“先别急,以你主子现在的情况来看,并不算太糟。”江暄画随意的安抚了秦牧一句。
又在心底想到,皇景凌若是在宫外染上了疫病,没理由这么快就发作且卧床昏迷不醒。
由此以来,江暄画便更加的确信,皇景凌这次绝对不是所谓的疫病,而是中毒。
她环顾四周,又走到窗边,开窗探头往外确信周遭无人,这才放下心来问,“皇景凌在宫里宫外可有仇家?”
秦牧满脸的愁容之色在面上僵了僵,虽然对江暄画提出的问题有所迟疑,却还是回应道,“殿下他一向独来独往,不爱惹是生非,闲暇之余也只是找人下下棋,不曾有什么仇家,只不过……”
江暄画本以为这线索就要断了,可听到秦牧还有后话,便不禁抬眸静静的看向他,似乎是期待着他的后话。
过了一会儿,秦牧才接着道,“这朝廷以及后宫暗流涌动,想对太子殿下不利的人,绝非少数。”
秦牧所言十分隐晦,但与江暄画心底里的那份猜测也差不多一致。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纷争,宫里对外宣称太子是感染了风寒。说来也怪,起初一点儿征兆都没有,为何会突然一病不起……”秦牧自顾自地说着,也低着眉目陷入了沉思。
江暄画又将视线挪到平顺躺在床榻上的皇景凌身上,不禁怅然感叹。
纵使位高权重,也免不了遭人迫害,皇帝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个还未登上大宝的储君呢。
她遣散众人的目的,也是害怕这其中包含着他人的耳目,何况人多嘴杂反倒容易坏事。
眼下能够信任的,就仅剩下秦牧一个。
早知如此,她就应该将明月一同带进宫来,也好为自己多搭把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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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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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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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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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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