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在下未能护得姑娘万全,实在有愧。”谢南风一直心绪不宁甚是自责。
贞娘连忙劝慰:“大人不必自责,今日之事实在是我的疏忽,刚入宫不久,对宫中礼制不甚了解,才自食其果,更何况大人今日也为我多次求情。”
谢南风长叹了口气,幽怨的说道:“姑娘实在不必尊称我大人,我虽是文监,却并无官职,又因身份原因,在这宫中只能苟且偷生罢了。”
贞娘自是明白,安国被灭,覆巢之下无完卵,他一个文人能活着就不容易,曾经意气风发的谢南风,如今只能在此编目书录。
想到这些她不禁眼眶含泪,谢南风见她如此,明白她知自己的无奈,便认为知己。
“姑娘蕙质兰心,善良温婉,为在下着想不愿责备,甚是感动,以后唤在下南风就行,有用到在下的地方,自当竭尽全力。”谢南风很是感动,所说也句句真诚。
贞娘脸颊微红,点头说道:“你比我年长,我以后就唤你南风哥哥,你叫我贞娘就行,也不要姑娘长,姑娘短。”
谢南风脸上飘过一缕哀伤,嘴里念叨着:“南风……哥哥。”
那是他和顾与之的第一次见面,父亲说长公主要以文会友,在未晞宫举办聆风宴,文坛初露头角的他,也在邀请的名单中。
“你就是谢南风?”顾与之高傲的坐在主位上,眉间的花钿甚是精致夺目。
谢南风总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他在聆风宴上也是出尽风头,顾与之对他也算心悦诚服。
“如此博学多才,以后你要常进宫来,教教我。”顾与之虽然骄傲但也爱才,最难得的是她懂得三人行必有我师的道理,谦逊有礼。
谢南风很是意外,对这位长公主好感度瞬间增加不少,从此,她便唤自己“南风哥哥。”
“你怎么哭了?”贞娘不解的拿出帕子,要为他擦拭。
谢南风礼貌的接过来,感叹道:“只是想到位故人,她也爱唤我南风哥哥。”
贞娘知道他在说自己,可现下不是相认的时候,只好忍住。
“对了,我带了图样来,之前你说水车设计精巧,只是担心动力不足,是何意?”贞娘拿出图样,铺在案几上。
谢南风也收拾心情,拿起笔来,在图上画着圆圈,解释道:“未晞宫后院的池塘虽引入活水,但并非通于假山,所以水车放在这里反而无流水可用。”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那假山上的溪流就是水源呢。”贞娘并不知道内情,看来这图是白画了。
见她有些沮丧,谢南风安慰道:“你倒不用泄气,只需将水车稍改一下,便能转换动力。”
他从旁边拿了两本书,这是特地找出来的,本要今日给她却一直没有机会。
贞娘帮他拿起墨砚,又在下面垫了一张草纸,她知道南风哥哥写字有试墨的习惯。
谢南风思考着,按照书中所说,帮她修改图样,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成了。
贞娘看到旁边的注释,才明白此设计的巧妙之处,利用风力推动水车,因是景观不必考虑运水的功能,索性改成活动水斗,能减少水中的阻力。
她兴奋的拍手称赞:“果然是南风哥哥,思虑周全。”
谢南风害羞的笑了笑,发现墨砚下的草纸,她为何知道自己的习惯?莫非她也是……
他呆呆的看着贞娘,努力回想。
图样已成,贞娘下一步就是装置,这些粗活自不用她上手,沐泉早已安排好工匠,只要按着图样去做便成。
虽不用自己上手,贞娘还是为了保证质量,每日跟在工匠左右,亲自监督制造。
这一日她正与工匠商讨水斗木材的选定,茉儿借着送衣裳的机会,前来看望,二人坐在一旁闲聊起来。
“你可好了,住在未晞宫中,画画图逍遥过日,我就惨了,自从你走后,陈嬷嬷就将那日的气都撒在我身上,对我是又打又骂。”一边说着,茉儿拉起袖子,让她看。
那小臂上一条条红印都是新伤,还有些带着血痂,看来对方下手挺狠。
贞娘表面抱歉,内心并不为所动,这样拙劣的苦肉计,她一眼便看出。
茉儿见目的达到,又诉说许多,想要赚取更多的同情。
贞娘看着她,疑惑问道:“我实在不明白,她们为何视我如仇敌,我刚到浣衣局的时候并未与她有过节,那衣裳虽然贵重,但礼制中也未明确品阶,怎么就被她们知道,拿出来说事呢?”
茉儿一怔,有些尴尬,似想起了什么,凑近些小声说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想去榭香阁,我已打探好,或许能溜进去看看。”
“如此甚好。”贞娘若有所思,为防万一,还是要拉上她才是,便担忧的说道,“我对那里不甚熟悉,你可愿陪着我同去?”
“那是自然,咱们今夜子初一刻,在浣衣局后面见面,到时候我带你过去。”茉儿欣然答应。
二人就此说定,她便回去了。
贞娘若有所思的在旁踱步,工匠们正在合力拉动水车,将它安装在合适的位置,就在此刻旁侧固定的绳结突然崩断,水车不听话的向边上歪去。wWW.ΧìǔΜЬ.CǒΜ
贞娘只听到大家喊叫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抱了住,几圈转的头晕目眩,而后是一声巨响,水车倒在地上。
“你想什么呢?难道没看见水车倒下吗?”丁崖如依旧抱着她,怒气冲冲的责备着。
贞娘扶着脑袋,逃出他的怀抱,感激道:“多谢七殿下出手相救,不过你再仔细看看就知道,我站的地方并不在水车倒下的波及范围内。”
丁崖如转头一看,确实距离她刚才站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不过是自己一时情急,关心过度。
“你这只是侥幸,万一再偏一点呢?”丁崖如是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紧张过度。
贞娘耐心的为他解释道:“水车的大小是固定的,它倒下会按照弧线产生半圆……”
“行啦行啦,你还给我讲起道理了,我问你,这么一倒,水车是不是要返工,什么时候能建好,距离我的赏枫宴可没几日了。”丁崖如不悦的打断她,装出一副担心工期的样子。
“你放心,今日返工,明日再最后组装,就能完成了,之后只需调试便可。”
“现在才午后,返工也就两个时辰,组装为何要放在明日?”丁崖如不解的问道。
贞娘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在《工集》中曾读到,以三柱藏力做出的水车,不仅小巧美观,还能装饰铃铛,有风的日子可传出灵动的乐声。想去见识一下,若能参透其中奥妙,便可利用在此。”
丁崖如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说的水车,我好像在哪见过,就在宫中。”
“是延福宫的榭香阁,我已经和茉儿说好,要去看看。”贞娘随口说道,“估计晚上又要翻墙,我先去找身方便的衣服。”
丁崖如甚觉奇怪,跟在她身后,问东问西,打听内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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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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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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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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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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