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姝赶紧给他递了一杯热水。
他接过杯盏,浅抿了几口,才回缓过来。
裴亦姝瞥了他两眼,“你不会是又染了风寒罢?”
宁烨桁轻声回道:“无碍,因是体内的寒气外泄所致!”
她忽然想起那日从金平出发时,大公主和六公主给她塞了不少的东西,其中就有挺多药材,不由道:“那我去叫人给你熬药去!”
“不用了,这大晚上的,我身体又没什么大毛病!”
裴亦姝又被他扯住,撞见他的神色,总觉得有些惹人怜的模样。
她甩了甩头,又定住神道:“你真不需要!”
宁烨桁道:“嗯,小小的风寒而已,也不严重,你先坐下······”
话音未落,裴亦姝已经寻了一张椅子坐下,生怕宁烨桁再将她拽入怀中。
“你不会是害怕喝药罢?”裴亦姝忽盯着他问道。
“我……”他沉吟着,移开视线道,“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有点不舒服。”
这人怎么一生病就变的有些不像他,裴亦姝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应是也没有人能轻易假扮的了他!
她瞥了一眼桌子,道:“那你这奏疏还接着写吗?”
“不写了!”他按了按额头,脸上浮起的潮红渐渐晕开了。
裴亦姝低头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神色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只觉得是因为他染了风寒的缘故,不由道:“我还是叫人去给你熬个药吧,也有现成的治风寒的药材!”
他神色有些恹恹道:“……我不想喝药。”
裴亦姝确定了,就是因为他生了病的缘故,所以他才会这般……不过,他病情加重得倒是挺快,怎么眨眼功夫看起来更病怏怏了。
裴亦姝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果真是发烧了,只好道:“你若实在是不愿意喝药,那便用湿帕子敷一会儿罢!”
宁烨桁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太麻烦了,我躺在榻上休息一会就好了!”
裴亦姝无奈,只能扶着他躺到榻上,她总觉得宁烨桁的状况很奇怪,似乎是吃了什么药物才会致使这般,于是趁机将手指搭在了他的脉上。
只是还未待她探明,对方却忽地抽回了手。
裴亦姝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对方却仿若未见一般,脱了鞋,便径直躺在了床榻之上。
见裴亦姝侧过了身去,宁烨桁薄喘了好几口气,又松了松衣襟,还是觉得有些难受,正想解开,就见裴亦姝抱来了几床厚被子,全都搭在了他的身上。
宁烨桁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她又用手结结实实地按了几下他身上的被子,连边角都掖仔细了。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袭击而来。
宁烨桁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道:“······现下夏至方过,天气还正是炎热的时候,其实不用盖这么多被子!”
裴亦姝却一脸坚定地摇摇头,道:“你又不肯吃药,那便只能用这个法子了,等汗水捂出来后,就大好了!”
言罢,裴亦姝还很贴心地提醒道:“千万可不能把被子掀开,不若就前功尽弃了!”
宁烨桁一脸乖顺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夜深了,你也快去歇息吧!”
裴亦姝微笑着看向他,语气十分轻柔道:“我今天白日里睡了太久,现在毫无睡意,不若就在这儿陪着你!”琇書蛧
“姝儿你······”宁烨桁似乎很是忍耐,呼吸一声促过一声,整张脸红的像熟透了一般,还有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额头上冒了出来。
“怎么了?”裴亦姝一双潋滟的桃花眸中似乎隐含着担忧,“觉得太热了?”
宁烨桁点了点头,随即还轻吁了一口气,“这被子还是······”
“那可不行!”裴亦姝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你再忍忍,忍忍就过去了!”
此刻的宁烨桁已经觉得自个在冒烟了,他生无可恋地垂着眸别过脸去,但很快又别了回来。
“要不还是用湿帕子敷一敷,或许这样能好的更快一些!”
“好啊!”
裴亦姝叫人端了盆冷水过来,绞了湿帕子,又敷在宁烨桁额头上。
宁烨桁轻闭着双目,似乎在享受这片刻的凉意。
只是没过一会儿,裴亦姝就发现方才敷在他额头上的湿帕子已经开始冒热气了。
而宁烨桁看起来还是越来越热,汗也越来越多,濡湿了枕巾和被子。
裴亦姝不由有些忧愁起来,她忽然想起他的脉象来,不该是······
宁烨桁忽抬眸看她,灯火之下的她颜若早华。
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神情专注,偶尔眉眼之间还透着些微的担忧,在那张脸上显得格外地魅惑动人,不由勾人心弦。
宁烨桁喉结翕动了几番,赶紧调开了视线。
裴亦姝倾身去拿下他额上敷得湿热的帕子,冰凉的指尖抚过他的额头,最后又落在他额上。
“怎么还这么烫!”
属于她的气息带着诱人的意味扑面而来,宁烨桁身躯一颤,感觉血液都要凝固了。
有那么一瞬间宁烨桁想将她整个人拉过去······
裴亦姝将取下的帕子放在盆里,又拿了另外一块湿毛巾过去,只听见宁烨桁道:“我有些饿了。”
裴亦姝发觉他的声音带了一丝颤音,疑心是自个听错了,只道:“那、你想吃什么?”
“吃的都行!”
宁烨桁已经背过了身去,用被子蒙住脑袋,又拼命咬住指甲盖。
他没想到这药的后劲会这般大。
裴亦姝立时怀疑起来,她记得她得了风寒时胃口全无,什么都不想吃。
尽管迷茫,裴亦姝也不得不承认因为个体差异的原因,每个人得了风寒的症状不全是一样。而宁烨桁又是一个青壮男子,就算是病了,也先得补充体能。
裴亦姝暗自想着,便转身向外走了。
宁烨桁犹如大赦一般伸出了双手,正准备手脚并用地将让他受苦的棉被通通掀开。
这时裴亦姝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他。
宁烨桁即时乖乖地躺好了,面上挤出了一个生硬的笑容来,气若游丝般问道:“还、还有什么事儿吗?”
“就喝粥怎么样,油腻荤腥的还是要忌口!”裴亦姝说道。
他喉结滚动了一番,胸膛微微起伏着,声音低哑道:“都依姝儿的意思!”
裴亦姝扶着门框看了他两眼,又道:“我这就叫人帮你煮!”
“别!”宁烨桁有些激动地坐起身来。
裴亦姝一记眼刀子飞过去,他立时又乖乖躺下,还学着裴亦姝的模样替自个掖了掖被子。
裴亦姝很满意。
“那个、你能先过来一下吗?”宁烨桁轻抬起头,语气中略带了一丝恳求。
裴亦姝虽是心中疑惑,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朝他迈了过去。
“你想说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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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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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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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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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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