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京畿的秋粮价格跌了不少,那些陈年旧粮就更不好卖了,让一些大户人家干脆拿出来博名声,公开施粥。
当然,更大的原因还是朝廷获得大量粮食和鱼干,对底下的盘剥就没往年那么重,社会稳定底层才能有更多活下去的机会。
刘忠坤心里很清楚,功劳至少一半归石仲魁。
现在他有当众说出来,摆明了就是在为自己扬名和邀功。
而且以六元公的声望,上面的大老们想不做出点回应都不行。
若是没其他差错,吏部和内阁今年必然会给他记上个优等,说不定就有机会升官,离开火山口一样的顺天府。
刘忠坤一把抓住石仲魁的手,“伯谦太抬举为师了,些许小事不仅是为师的职责,更是道义之所在。”
石仲魁心里暗笑,既然是座师,哪里能说弟子抬举师傅的。
刘忠坤这是高兴过头了,心里也已经没觉得自己高他这个弟子一等,这才潜意识的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放在平等位置上。
而且这是典型的反话和自卖自夸,但别人却没法说他。
一句道义所在,就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又恭维了刘忠坤几句,这才升堂算是正式结果桉子。
然后刘忠坤开始公司公办的同时,又如石仲魁期待的一样,“石大人,本官虽然接了这桉子,但只能上报给宗人府,同时也只能肩负协助和督促的职责。
结果会如何,就不是我这顺天府府衙能决定的了。”
“大人放心,下官的要求也不高,只要北静郡王水溶交还那串鹡鸰香念珠,维护朝廷令法和纲常便行。
免得翰林院修史时,还要在史书上写上这一笔,其他的那是宗人府的事。”
刘忠坤和公堂上顺天府大小官吏被他这句话,说的彷佛浇了一盆凉水一样,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一句‘史书上写上一笔’别说水溶了,就是皇帝和太上皇都不敢轻视。
而且翰林院确实一边负责记录朝野上下发生的事,一边又负责修历史。
今天皇帝不让写,十几年、二三十年后,皇帝都换了一个时就难说了。
甚至新皇帝根本没那个心思,一字一句的看完以十万字计算,有枯燥乏味的前朝史书。
而负责修订史书的新一代翰林们,屁股绝对坐在前辈们的这边。
再说史官中头铁的人就更多,你不让写,老子偏要写,皇帝来了都没用。
可这些史官却极怕翰林院的大老。
你写你的,明日我就给你改了,就算你撞墙自杀也是白死。
因为很可能根本不会记录,若是不能在史书上留下这一笔,并且留下自己的名字。
过不了几年,根本没人在意你这个人和这件事,那就真是白死了。
石仲魁离开顺天府后,先去了翰林院报道,随后又在一群翰林和小官小吏们注视下去了礼部。
见他走进礼部衙门,外面顿时再次议论纷纷起来。
之前在顺天府状告和贾家是世交的北静郡王水溶,已经让人有些不理解了,现在又跑去礼部,鬼知道他又要把谁拉下水。
而贾家荣国府这边,早就叫乱成了一团。
水溶当初送的那串鹡鸰香念珠可是当众给了贾宝玉,贾政当时心里就不愿意接,但众目睽睽下不然贾宝玉接的话,等于是在打水溶的脸。
四王八公虽然算不上公进退,但一家有事别家帮忙的惯例,这些年基本上早已经成了默契。
加上贾家十几年以来,也就贾政一个人算是真正的入朝为官,如何敢得罪****一样的水溶。
更不会在众多亲友、世交在场时,公开落了水溶的面子。
而且这事已经过去快3年了,早就没人在意,但石仲魁现在一提,又把贾家立在风口浪尖上。
若不是贾琏之前回来禀告过,石仲魁答应帮忙的话,此时贾家说不定已经认为石仲魁这是在落井下石。
不过贾母、贾政和贾赦心里还想着石仲魁可能是迂回,一群女卷们可就没那么长远的眼光了。
更没那么好的定力和智慧想那么多。
而且王夫人因为涉及到贾宝玉,心神早已经乱了。
看着被贾母搂在怀里,在贾政目光下吓的像鹌鹑一样的宝玉,不由悲从心里来的哭着道,“老太太,这姑爷到底是想救珍儿,还是想连带宝玉一起给害了?”
“住口。”
贾政暴怒的勐的一拍桌子站起来,眼光彷佛要吃人一样的盯着王夫人道,“再胡言乱语,今后你就去佛堂一心礼佛好了。”
这话一出,不仅王夫人脸上发白,其他女卷同样吓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说是礼佛,其实就是变相的囚禁,而且一辈子青灯古佛,那日子肯定会把人逼疯了。
“好了”,贾母见贾宝玉浑身发抖,忙喝道,“慌什么,我那孙儿姑爷再不智,也不会在此时害他岳丈家,更不会害宝玉这个对他毫无威胁的妻弟。
否则他如何还有颜面立足于朝堂之上,更无颜说自己是圣人子弟。
再则,人家是千古唯一的六元公,为官不到一年已经是正四品的中顺大夫,害我家有何好处?
满朝上下谁的势力大到比他自己升官快?”
众人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贾母见众人不说话了,这才笑着道,“姑爷那么聪明的人,老婆子我都能看明白,他如何看不明白。
再则,我们可是实实在在的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众人听完,重重松了口气。
王夫人更是喜极而泣的连连对贾母告罪。
从古至今亲亲相隐可不是随便说说的,甚至亲戚之间告发,除非是谋反、大逆不道的罪,否则告发者先被治罪也是真正存在的,也被无数士绅接受的事实。
宝玉不过是接受了一串念珠,又是当众接受,真要论罪,几年前皇帝或者御史、言官们早就发作了。
哪里需要等到现在?
“老太太。”
鸳鸯连礼仪都不顾,掀起门帘急匆匆走到贾母身边低声道,“外面传话说,二姑爷去了礼部一趟后。
就有言官参了珍老爷一本。
说他治家无方、骄奢无度,放任家仆在外胡作非为。听闻陛下看过折子后,大为不满。
不过外面又说,此时二姑爷正奉旨去了御书房。”
贾母听到最后一句话,这才真正放心下来的笑了起来。
“好了,珍儿应该没事了,不过被禁足和训斥一番应该逃不掉的。”
贾赦、贾政等人倒是一听就明白过来,治家无方、骄奢无度的罪其实根本不叫罪,而是过。
但这是宁国府自己的事,败家也是败的宁国府,外人顶多也只能说贾珍没个家长、族长的样子,打打嘴炮嘲讽几句而已。
而放任家仆在外胡作非为的罪,除非打死、逼死人,否则把仆役推出去顶罪,贾珍顶多也就是被罚俸、罚银、被下旨训斥。
再厉害点,也不过是放弃爵位,把宁国府传给贾蓉。自己在家或者出家当道士去。
甚至若是真这样,对荣国府反而是好事。
贾珍身上的三品将军爵位已经是最后一代了,贾蓉接任时,已经没爵可继承。
加上贾珍是被罚退隐,他爹贾敬也是半途抛弃家业和子孙去出家,等于爷俩都是不肖子孙,这可是不小的罪过。
宁国府必然要让出贾家族长的位置。
而有资格接任的,不是贾赦就是贾政。
甚至贾琏这个即将去太常寺,任从七品的太常寺博士的同辈,也有机会被贾家各房推举成新族长。
贾赦能想到,贾母当然也能想到,甚至王夫人、王熙凤和贾琏都想到了,所以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欣喜的神色。
暗道二姑爷、妹夫果然是有本事的人,贾琏甚至还想着石仲魁果然心向着自己这个大舅哥。
也就刑夫人有些一头雾水的不敢吭声。
王夫人冷静下来后,还是有些担忧道,“老太太,那宝玉呢?”
“这事和我的宝玉有什么关系?”
贾母笑呵呵看着贾政道,“政儿,我记得那串念珠前年就被你供奉在荣禧堂内的佛堂里,既然姑爷说咱们家留着它不好。
那你就带着宝玉和他娘,沐浴更衣去请出来,然后带着宝玉、、、。”
说道着,贾母看了眼贾琏,心思一动继续说道,“还有琏儿一起送去宫门外,等姑爷出来后交给他。
之后是由他转交给夏守忠夏内相,还是送去宗人府,全看姑爷的意思了。”
王夫人听完彷佛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银耳汤一样舒爽起来。
忙起身对着贾母行礼道,“还是老太太想的周到,媳妇这就去请那串念珠。”
说完目光却放在了贾宝玉身上。
实在是那串念珠一直在宝玉手里,说是供奉在佛堂只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
甚至是佛堂而不是祠堂,都是有讲究的。
只有圣旨和皇家御赐之物,才有资格供奉在祠堂里,一则是尊重,二则有告知祖宗和显耀的意思在。
而把念珠放在佛堂,一则念珠本来就是佛家的东西,二则明显有告诉外人,和尚一向是修来世,贾家此生绝无任何非分之想。
而且把东西送出去了,虽然打了水溶的脸,可水溶哪里有贾宝玉重要?
再说,水溶此时哪里有心思管这些,反而求石仲魁高抬贵手还来不急。
贾母拍拍贾宝玉的后背,笑着道,“跟你老子娘去佛堂,今后也该收收心,别成天就知道胡闹。
万一真惹的你那姐夫生气,祖母我都不知道该如何维护你了。”
贾宝玉顿时吓了一跳,以往自己能由着性子胡闹,靠的全是贾母的宠爱。
而且贾政一管教,或者打他,贾母就护犊子一样的维护,也确实助长了年龄还小的贾宝玉任性的性格。
现在一听贾母都没法,贾宝玉这个窝里横的家伙哪里还敢啰嗦。
忙站起来老老实实的站起来,跟在贾政和王夫人身后出了贾母的屋子。
等人走了,贾母看着贾琏道,“琏儿,你见到姑爷时告诉他,这次我贾家若是能安稳度过这一难,但凡他想要的老身无不答应。”
贾赦、贾琏、王熙凤和其他人听了这话,脸色一变。
看似只是诚心诚意的想回报石仲魁,但隐隐也有种,贾家今后会以他马首是瞻的意思在。
但想想石仲魁为官才一年不到,已经官居四品,若是再给他几年时间,王子腾都得靠边站,甚至都得巴结他了。
王熙凤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想想自己可是石仲魁的亲大嫂,贾琏又是真正的大舅哥,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石仲魁的官越大,等于同时获得他和自己亲舅舅的同时维护,光想想,王熙凤的腰杆都直了起来。
可随后贾母一句,“若是可以的话,还请姑爷尽可能的抱住珍儿的爵位。”
贾赦顿时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贾琏大失所望,王熙凤则暗想着老太太这也太会算计了。
平衡之术玩的贼熘。
若是贾赦接任贾家族长位置,贾母必然再也无法压制他。
贾政接任的话,他倒是不会有任何改变,毕竟老夫子就那样,也不敢改人设。
但王夫人可就难说了。
而贾琏接任的话,肯定会打破荣国府已有的氛围,夫妻俩还肯定得搬出现在居住的那个小院子。
可荣国府看起大,能住的院子早就都有主了。
实在没办法的话,就只能把当初薛姨妈住的梨香院,连通贾琏现在住的院子一起改一改,规格上才不会弱于贾赦的东园。
但这一动又必然需要一大笔银子。m.χIùmЬ.CǒM
而贾家此时不是一般的缺钱。
未来贾宝玉虽然应该还能住在荣国府,但他的子孙后代被赶出去的概率不是可能,而是必然。
而且贾母、贾政百年后,以王熙凤的手段,贾宝玉和他媳妇孩子的日子也不会多好过。
所以说在贾母死之前,她是不愿意看到贾家有任何改变。
说她私心重,半点问题都没有。
所以贾赦才会气的脸色铁青,手都隐隐发抖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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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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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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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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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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