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秦唐领命离去,魏鹏需调派兵马紧随其后也离开营房,只留下上官陆、程典、刘监三人。
望着已经远去的张秦唐,刘监面带担忧的说道:“江头,血狼值守仅剩三百余人,除却东、西两东、西二向值守,只有两百余人,若对方真的是鞑子,值守恐羊入虎口啊。”
上官陆神色犹豫,意有所指回道:“刘监,敌情不明,值守必须为血狼调派兵力争取时间,血狼士卒、血狼节下三所士卒以及左司各寨逃卒,最迟寅时必须做好准备,届时驻兵夺坪峰与营地之间的魁凌峰,遍览周遭地形,血狼唯有抢先占据魁凌峰,才有自保之力,再说,夺坪峰敌我不明,最终是不是鞑子尚未可知呢!”
“哎,多事之秋,不知血狼最终会落得怎样境地,弃寨撤离本就违抗戍边军令,倘若弟兄们仍旧战死于此,还不如据寨而守同鞑子一决生死!”程典神色索然,低声感慨道。
听着程典的感慨,上官陆与刘监彼此凝视,皆是苦笑,世事无常,计划终究还是赶不上变化,世人皆言以防万一,可真当口中这万一来临的时候,能够以平常心应对的又有几人呢?惊慌失措怨天尤人怕才是常态吧!
程典虽只是一句感慨之词,却也让上官陆感觉到程典心中的苦闷和纠结,更意识到他暂避鞑子锋芒撤入君山的举动对于他们这些老边军而言,意味着什么,心念及此不得不出言劝慰道:“程典,谁也料想不到鞑子能够抢夺下青狼卫的君山密道,而素有大凶之地称谓的君山山脉中竟然会冒出大批兵马啊!”余光看到程典目光已经转移过来,上官陆面带笑意,这才说道:“程典,要知血狼自开战以来,已经杀敌五万余,更牵制桑拉铎青狼金毡萧木遥部大批精锐于此,无论寨外战事如何,血狼已经做到血狼能够做的极致,我等军卫属官,问心无愧!寨在人在、寨破人亡,誓于军寨共存亡,看似豪气干云忠贞英勇实则于事无补,如今血狼撤入君山,既为安然熬过这个严冬,也是在等待转机,相信这个严冬过后,春暖花开,一切都会有所转变。”
“江头,这话从何说起?”
相较程典的垂头丧气,同为戍边老卒的刘监其实也好不到哪去,反而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刘监比起国学出身的程典显得更简单纯粹一些,毕竟他们顶着巨大压力同意上官陆的提议,血狼弃寨入君山,为的是血狼不至于落得寨破人亡,为的是血狼士卒能够得以存活,这既是他们同意上官陆提议的根由,也是他们当前心中唯一的念想。
但,营地南部出现大量兵马的消息,如同压倒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心中所有的期待和抚慰在瞬间完全清除。
上官陆了解吗?自然是了解的,但有些事看破能说破,有些事却是看破不能说破,而程典与刘监他们便是后者,上官陆不是戍边多年的老边卒,无法认同他们的观念和行为,却非常了解和尊重甚至是敬佩。
上官陆的观点其实非常简单:“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鞑子来势汹汹最终目的只能是军关,也唯有军关才值得鞑子如此付出,血狼不过是鞑子顺手而为之,至于军关辖下各卫寨引为绝密存在的君山密道,以血狼被鞑子渗透的如同筛糠一般情势来看,五羊边军包括军关在内,恐怕在鞑子那儿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既如此,便不能以常理度之,尤其是鞑子今年的狩猎打垛。
迎着程典、刘监疑惑的目光,上官陆并未直接给出答案,反而是慢条斯理有理有据分析起来:“鞑子常年与五羊的征战,准确的是连年南下劫掠的应当是以灰熊金毡为主的萨尔草原、青狼金毡为主的桑拉铎草原以及以孟极金毡为主的萨拉乌苏格草原,再有便是隔上三年五载十年八年以鞑子金帐王庭为主的大军攻打军关,其中左司及其节下各军寨应对的青狼和灰熊,而右司及其节下各军寨应对的是以孟极部为主的其他大小部落,为何,地利耳!”
“没错!”刘监不由自主点头肯定道。
“程典、刘监,以目前所得知情况来看,攻打血狼四寨的乃是以萧木遥为首的桑拉铎草原鞑子,攻打司寨及左司节下其他各军寨不是青狼部为首的鞑子便是灰熊部为主的鞑子,左司各军寨如此,那右司呢?想必攻打右司各军寨的只能是孟极为首萨拉乌苏格鞑子,如此来看,攻打军关的鞑子主力有来自何处呢?”
“只能是鞑子金帐王庭为主的各部联军,而鞑子汗王金帐又在何处?不说其中究竟都有哪些部族,但是金帐王庭所在距离军关怕是也有万里之遥了吧!劳师远征就算鞑子早有准备,可如今冬雪已至,北境酷寒的严冬会给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鞑子的毡皮包可不是我们夏人的屋落,仅保暖和吃食便足以令他们头疼无比。”
“五羊军关乃夏族抵御鞑子南下唯一屏障,一旦鞑子攻克五羊关,鞑子骑兵一路南下畅通无阻兵锋直指京邑,朝堂岂会视若无睹置之不理,定然会有援兵驰援军关,或许距离军关最近的王郡、荒郡的兵马已经进入军关了。”
“寒冬临、援兵至,既知苦战无果鞑子撤兵便成定局,而同我们对峙的萧木遥部自然会离去。”
“但愿一切如江头猜测这般,五羊、血狼都能够安然无恙!”程典脸色好了许多,盯着上官陆轻声嘀咕道。
见状,上官陆内心稍安,便准备离去,起身向二人见礼后神色严肃说道:“程典、刘监,当前一切都是未雨绸缪,无论夺坪峰南突兀出现兵马是敌是友,血狼都必须有血战一场甚至你我三人皆战死于此的准备,倘若是友非敌,那最好,是敌非友,血狼也不至于仓惶接敌失了方寸。”
临出房门之时,上官陆转身低声道:“营内一切便托付于二位老大哥了,珍重!”
“江头、珍重!”
“珍重!”
程典、刘监二人同时起身,沉声祝福道。
上官陆刚一离开营房,立即便对身后的娃娃吩咐道:“立即去请血狼、血滴、血甲三所所正、知所,还有董青、俞平、窦明峰、于二山四位旗总到卫正堂来一趟,就说有军情通报!”
“是,大人。”
返回卫正堂,独自盘坐在地上的上官陆双眉紧蹙显得心事重重,身为卫正,看似他在刘监和程典面色分析得头头是道,可他内心真实所想、所虑、所忧,恐怕除他自己外,无人能够知晓。
五羊军关危在旦夕,血狼看似在上官陆极力促使下提前撤入君山避开鞑子锋芒得以保存,依旧没能改变它风雨飘摇的命运,正如他自己所言,血狼与五羊军关,同呼吸共命运齐进退同荣辱,也就是说,真正能够决定血狼命运的是五羊军关,无论上官陆带领血狼在这儿如何折腾、杀敌再多,于事无补,一旦五羊军关被鞑子攻克,所有一切都无从谈起。
心念及此,上官陆直感浑身乏力,一股股自内心深处喷涌而出的疲惫感、无力感让上官陆瞬间失力,整个人几乎瘫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
“姜叔”
“姜叔”
感受着身体的异样,无论上官陆如何努力都徒劳无功,只能竭力呼唤姜愧,但实际上发出的声响连蚊鸣声都不如。
“哒哒···”
正在房外忙碌着准备出战物品的姜愧听到房内传出的异响,脸色一变,飞步冲入营房,看到如同烂泥一般瘫坐在地上的上官陆,眼神中充满震惊和担心。
姜愧慌忙将上官陆搀扶起来,满是关切低声呼唤:“主子、主子···”
“姜叔···”
瘫软在地的上官陆只是身体瞬间失力,但意识是清醒的,在姜愧小心搀扶歇息良久后,这才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力气,尽管说话有气无力却总算能够在脸上看到些许血色。
“主子,你这是···”
“不知道,没来由突然浑身无力,四肢不受控制。”琇書網
姜愧神色一震,压低声音道:“主子,你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姜叔,我知道,我也感觉到了,一旦情绪到达一个极点便会如此,自心底涌出疲惫、乏力感,四肢瞬间不受控制,整个人虽意识清醒却是什么也做不了。”上官陆同样也是一脸狐疑,幽幽说道。
姜愧扶着上官陆缓缓坐下,轻声提醒道:“主子,你还是要注意一些,放在平时尚无大碍,倘若关键时刻,那可是会要命的啊!”
“姜叔,我会注意的,今后尽量避免情绪较大波动,想来不会再出现什么问题。”上官陆这样说显然是宽慰只言,怕是他自己也是心里没底。
“呵呵···”
尴尬笑过之后,这才沉声吩咐道:“姜叔,泡盏灵茶让我缓缓,稍后三所所正、知所还有卫寨四位旗总便会过来。”
“好!”
姜愧看着上官陆苍白的脸色十分担忧,而上官陆的情况却又不能被他人知晓,不敢假手于人,起身泡好灵茶后亲自服侍。
几口热茶下肚,上官陆总算恢复一些气力,试着抬抬胳膊动动腿,虽不爽利比之方才已经好了许多,而且他也感受到体内那股虚弱疲乏感正在随着时间逐渐消退,察觉到房外有人过来之后,强撑着起身整理军衣,避免被来人发现异样。
“职下见过江头!”
······
血狼所所正胡贺宇、知所时冉昱,血甲所所正鲁慎禹、知所秦龚,血滴所所正钱铁铸、知所董程旭,血狼军卫山岳旗旗总董青、飞羽旗旗总窦明峰、长林旗旗总俞平、百变旗旗总于二山前后脚陆续进入卫正堂,至于军卫铁蹄旗旗总薛德炳,因伤势过重此刻依旧在医房疗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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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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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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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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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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