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这一对刚刚被御赐了婚约的年轻男女一夜之间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就是景府,也没有人对徐皎的一夜未归有什么奇怪。
只有赵夫人出于关切询问了两句,都被徐皎用事先就商量好的说辞对付了过去,至于景府的其他人……或许景尚书与景钦一样都是知道内情的,可那只老狐狸早已修炼成精,面上恁是没有露出什么端倪来。
而景钦这只得他真传的狐狸,居然养气功夫也修炼得极佳,也是自始至终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徐皎本以为他至少要同以前那般,私下询问她一番,也让她心惊肉跳几日,谁知这回他却根本没有问过半句,倒是让徐皎更是心惊肉跳。
这两人尚且如此,景府的其他人就更不会表现出半点儿异样了。
倒是这一日,显帝早朝后召了紫衣卫副统领到南书房。
紫副统领到时,显帝正在与几位阁老议事,他便候在了外头。
直等到几位阁老相继而出,显帝传唤,他这才带着满身的寒气入了内。
“听说,前夜有一队紫衣卫去了胭脂河畔一家妓馆,说是去搜查什么逃犯?”显帝正伏案写字,待得收了笔,一边端详着笔下的字,一边连眼也不抬,好似不经意般问道。
可谁也不能将皇帝的任何一句话当成随意,于是,紫副统领很是恭敬地答道,“偶然发觉有些行径可疑之人,卑职担心之前北羯细作之事又重演,这才想将人秘密拿回来审讯,却不想一时大意,让人逃脱。”xǐυmь.℃òm
“难道与北羯有关?”显帝终于抬起眼来。
“回陛下,只是行径可疑,还未曾审讯过,卑职不敢妄言。”
“若果真与北羯有关……之前的北羯细作与那家叫兰舟的妓馆有关,这回你追捕行径可疑之人,又是在兰舟追丢……这兰舟你就没有想过好好查查?”显帝眉心一蹙。
“卑职正要来向陛下回禀此事。”
“你放手去办就是,若果真与北羯有关,杀一儆百,绝不姑息。”显帝说着,抬手将手里的毛笔扔进近旁的水洗之中,水洗中的清水缓缓被墨色浸染,显帝一张脸好似也晕染了墨色,透着两分黑沉。
当日,兰舟便是被紫衣卫团团围住,兰舟中人上至老鸨,下至跑堂和侍婢,皆是被带走一一问话。
紫衣卫的诏狱在百姓们口中被传成了人间炼狱,说是当中有十八般酷刑,能将人折磨得生不如死。可不管是不是真的有那么恐怖,光是那一半都建在地底,坚石所筑的暗牢,远远看去,便已是森然可怖。更别提进到里头,因着开的窗户都是狭窄无比,照明都靠火把,甬道逼仄,牢室深幽,真真让人生出暗无天日之感。
何况,紫衣卫名声在外,哪怕是如今多了一个缉事卫,与他们一道分担了这恶名,可也丝毫不减人们对它的恐惧与厌恶之感。
近日,这诏狱的审讯室中迎来了两位弱质纤纤的女子,两间审讯室被隔得老远,当中一间正在审讯,从厚实的铁门唯一留出的孔洞往里看去,能将室内审讯的情形尽收眼底,声音也很是清楚。
此时,被吊在刑架上的这一位,正是兰舟的老鸨,人称高妈妈的。只是往日里这位高妈妈虽是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更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见人未语先笑,说的话更是能将人说得内外皆熨帖。
只她这会儿却是哭得甚是可怜,整个人更好似蔫儿菜了一般,看上去憔悴得很,比平常光彩照人的模样硬生生老了好几岁,哭起来的样子更是毫无美感可言,“官爷,奴家冤枉.....奴家真的只是本本分分做生意的,你们说的那些......那些什么北羯啊,细作的,奴家当真是半点儿不知啊,还请官爷们明鉴......”
“你最好趁着我们未曾动刑之前早些招认,否则......”负责刑讯的紫衣卫冷冷哼一声,威胁的话语从那铁制面具后传出,略有些发闷,却仍是威迫感十足。
高妈妈听罢,却哭得更厉害了,“官爷,你们将奴家吊在这儿已经不知几个日夜了,每日里用这镜子将光直直照着奴家的眼睛,让奴家闭眼都觉得刺目,奴家已经说不得多久未曾睡过了,哪里还敢说什么假话?就算......就算你们果真对奴家动用酷刑也是无用,奴家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那些事当真与奴家无关,奴家是冤枉的啊......”
铁门外,紫副统领抬手将那个孔洞盖好,门内的声音登时一止,再听不见半点儿。
“副统领,这高妈妈一介女流,到了如今仍然说辞不改,想必十有八九是真话了。”紫副统领身边跟着那紫衣卫低声道。
紫副统领的银制面具后一双深幽的眼睛淡淡往他一瞥,“你也说了,是十有八九,十中还有一种可能,这个人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死士,我们所用的这些手段根本对她无用。”
那人忙身形一正,应声道,“是。”
紫副统领却已经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转身往甬道另一头走去。
那甬道逼仄,两侧墙壁高耸又黝黑,每隔十来步才会有一支火把照明,人行走其间,好似那黑夜也没有尽头了一般,让人心中生起莫名的畏惧。
另一间审讯室内却很是安静,这里没有刑架,甚至连审讯的人都没有。室内很是安寂,居然还有一桌一椅一床,床上正坐着一个素衣美人,什么也没有做,就是那样静静坐在那里,却恍若临水照花一般,可以入画的雅静。
紫副统领如方才一般,将孔洞遮住,收回视线,淡淡问道,“她一直都是这样吗?”
“回副统领,除了第一日来时很是惧怕惊慌,之后倒是慢慢镇定下来了,大多数时候都是你看着的那副模样。”
紫副统领听罢,没有半点儿表示,因着有面具遮掩,也无从窥测他的表情是否有半点儿变化。
等了半晌没有听见紫副统领的回复,他那手下才斟酌着道,“副统领,你看这莲房也晾了这么几日了,是否也该开始审讯了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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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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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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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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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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