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婆见沈辞激动得似是说不出话来,便轻声笑道,“小姐像将军。”
听稳婆说完,沈辞也细下看了妹妹几眼。
是像他多一些。
可怎么,阿念像他,妹妹还是像他……
他早前是期盼妹妹像阿翎的,他想要一个像阿翎的女儿,心中不免稍许遗憾。
但又许是对陈翎熟悉的缘故,多看两眼,他其实可以看出妹妹的唇角和下巴像极了阿翎,简直一模一样。
许是眼下,只有他才看得出来。
可妹妹,怎么有些皱皱巴巴的……
但即便再皱皱巴巴的,他还是很喜欢,喜欢得爱不释手。尤其是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在他看她的时候,她也在看着他,似一双水晶玛瑙一般清亮动人。
他忽然想,妹妹方才睁眼,许是因为听到他声音的缘故?
妹妹每晚都会听到他的声音,也会和他互动。
每到睡前的互动环节,他的手放在阿翎腹间说话的时候,妹妹就会使劲儿踢上几脚,这是他同她之间的仪式感,也是温馨的熟悉感。所以方才他唤妹妹的时候,她认出了他的声音……
思及此处,沈辞心底似点亮了一盏明灯一样温暖。
她也一直看着他。
稳婆又在一侧感叹,“刚出生的孩子就能睁眼的,可不多见,小姐太聪明了。”
沈辞笑。
他和阿翎的女儿,怎么都好。
稳婆又感叹道,“小姐生得太好看了,我接生这么多年,也接生了不少孩子,刚出生的孩子里还没有像小姐这么漂亮的!”
稳婆并非恭维。
而是小孩子刚出生大都皱皱巴巴的,而且因为没睁眼,怎么都不如后来好看,但是将军的女儿天生就好看,而且一睁眼,简直叫人印象深刻,日后还不是美人胚子?
沈辞听到稳婆这句,不由笑起来。
谁不愿意听旁人夸赞自己的女儿好看?
沈辞全然沉浸在妹妹的注视里,妹妹还在看他,他也朝着妹妹笑。
只是忽得,妹妹开始“哇”得一声哭出来,方才还好好的,忽然这样,沈辞没有经验,顿时手足无措,连忙问,“怎么了?她,她是不舒服吗?”
见沈辞一脸紧张的模样,稳婆笑道,“将军别担心,眼下哭是好事,而且听着小姐的声音洪亮,是将门之后。”
沈辞想起妹妹每天踢他手掌的那股劲儿,倒真有些像他!
“将军抱抱?”稳婆问。
沈辞才反应过来,他是想抱,但,又有些拘谨,太小了……
不像他刚见到阿念的时候,阿念已经三岁了,眼下的妹妹,就这么长一些,裹在抱被里。
“将军别担心,您抱这里。”稳婆教他,沈辞照做。
当妹妹放到他怀中的时候,沈辞忽然觉得从未像眼下这么矛盾过。
妹妹好轻,就这么轻轻躺在他怀中,他好似全然察觉不到妹妹多重;但又觉得沉甸甸的,好像怀中抱了全世界……
他抱着她,喜欢都写在脸上。
也忽然想,阿念刚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小一个,也皱巴巴的,却好看?
小五也上前,“将军。”
沈辞给小五看妹妹,小五目露惊喜,“哇,小姐好像将军啊~”
沈辞护着,“小声些,别吓着她了。”
眼下就已经开始护犊子了。
小五挠头笑。
小五从到军中起就一直跟着沈辞,一眼就能看出将军心中的欣喜。
小五悄声,“恭喜将军!”
沈辞看他。
小五轻声道,“将军不是一直想见小姐吗?眼下见到了,好看!”
沈辞嘴角就没放下过,正好东暖阁中有丫鬟陆续拿了方才换洗的东西出来,屋中的稳婆也出来一人,朝着沈辞福了福身,“将军,暖阁中都收拾好了,但夫人太累,睡过去了,将军可要去看看。”
沈辞连忙点头,“去。”
稳婆笑了笑,“那将军轻声些,别吵醒夫人了,夫人从昨日晌午到眼下都没合过眼。”
沈辞点头,又朝方才身边的稳婆道,“妹妹先给你。”
稳婆笑着接过。
小五见沈辞激动却又轻声得跑入东暖阁中。
东暖阁中燃着碳暖,不冷,沈辞一路跑入内,然后驻足,轻手轻脚上前。
床榻上,阿翎是睡了。
床单被褥都换过,身上应当也湿透了,擦拭过,眼下换了衣裳,已经睡熟了。
沈辞上前,比每一次都更轻声,在临近她的床沿便落座,见她睡得安稳又踏实,眉间没有愁容,只是很疲惫,呼吸声都有些重,不似从前。
稳婆也在一侧。
沈辞轻声问道,“阿翎还好吗?”
稳婆温声,“将军放心,夫人和小姐都安好,夫人就是太累了。”
沈辞颔首。
稳婆见他应当是想单独在屋中陪着夫人,稳婆轻声道,“那将军在屋中,我先出去了,将军有事唤我。”
“哦,好。”沈辞回神。
等稳婆离开屋中,沈辞才伸手握住陈翎的手送至唇边,虔诚吻了吻,而后又一直握住,就在唇边,没有松开。
——妹妹来我们身边,那受些苦也是值得的。
——自安,不怕,有你在,我也不怕。
沈辞眸间氤氲,再度吻了吻握在掌心的手背,似一颗一直揪着的心,到眼下见她安稳睡过去,才缓缓松了下来。
但他还一直握着她的手没松开,也没移目。m.χIùmЬ.CǒM
要是阿念出声的时候,他也在多好,就不是她一人……
想起昨晚在苑中,他听到她的声音,沈辞鼻尖轻轻颤了颤,又吻了吻她手背,似是再多的话都哽在喉间。
……
晚些,稳婆抱了妹妹来。
妹妹方才醒了好些时候,眼下被稳婆哄睡了,又抱来给沈辞。
沈辞从稳婆怀中接过,妹妹没醒。
沈辞重新抱了妹妹坐回床边,虽然她们母女两人都睡着了,但沈辞还是朝怀中的妹妹道,“妹妹,娘亲睡了,她辛苦了,我们在屋中陪她好不好?”
妹妹睡着了,当然不会应声。
他当她默认。
而后,又俯身,吻了吻她额头。
这也是他第一次亲她,沈辞竟然有些紧张,也有些害羞。
婴儿的肌肤柔软而光滑,似细腻的绸缎,让人爱惜。
他那么大一个人,她那么小,却同他是最亲近的父女,即便她闭眼睡着,他光是看,都可以看她一整天那么久。
他想起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又因为像他,所以其实也有些像阿念,但是同阿念相比,更粉雕玉琢,而且还这么小小的一个……
真的小,在稳婆怀中还不怎么觉得,但在他怀中,特别不起眼。
他一直看着她,不舍移目。
而后,又忍不住伸手去握她的小手——小小的,软软的,又因为太小,好似手背上的肌肤都偏透明一些,少了些厚实和血色。
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伸手握住她小手的时候,她也在睡梦中伸手,将他一根指头牢牢握住。
沈辞愣住。
但很快,整个人被一种陌生的,说不出的甜蜜包裹着。
很神奇,就像第一次他感觉到妹妹在踢他的时候,很有劲儿,眼下握着他的手也有劲儿,握着就没放开。
有股子温柔的坚韧在其中。
这种父女指尖的互动,让沈辞有说不出的甜蜜和欢喜在心头,喉间,眼里,就这么一直让她小小的手这么握着他,不松开。
她怎么,这么可爱?
他似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那张小小的脸,有些酷似他,还有些像阿翎,认真拽着他手的模样,更像极了阿翎小时候……
包括她每一次眉头的皱紧,松开,这种微妙的表情变化,都在那张小小的脸蛋上,每一次变化都让他欣喜和动容。
也让他人生忽然拓宽和完整。
他喜欢和她之间的互动,也喜欢这样安静看着她。
等她有一次皱了皱眉头,既而舒展开,沈辞没忍住,再次吻上她额头,轻声道,“妹妹,爹爹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这种父亲对女儿的喜欢,似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见她的手终于慢慢松开他,沈辞笑了笑,将她缓缓放在床榻上,就在阿翎一侧,“陪娘亲睡会儿。”
他照看着,不会有旁的危险。
看着他们母女两人一起安静睡在眼前,他心里似是最柔软的一处在慢慢融化着。
“阿翎,我们有女儿了。”他俯身吻上她额头。
她是累极了。
他吻上她额头,她也还睡着,没睁眼。
沈辞伸手将她的手放回被中,怕她冷。
……
陈翎睁眼是晌午前后去了。
“阿翎?”沈辞在床沿边,见她醒了,伸手绾过她耳发。
陈翎是见天色都已大亮,不是早前拂晓前后,应当是晌午了。
“自安。”她轻声。
他眼下还在这里,应当是一直在守着她。
沈辞莞尔,“醒了?”
她略微颔首,又问起,“妹妹呢?”
沈辞轻声道,“奶娘抱下去了。”
“我想看妹妹。”陈翎睡了一觉,但语气中还有疲惫,沈辞温声道,“我去唤奶娘,你等我。”
陈翎应好,既而见沈辞起身。
沈辞没有高声唤奶娘,是她才醒,沈辞怕吵到她,她才生了妹妹,也要安静。
沈辞照顾人的时候,大多细心。
稍许,沈辞折回,“马上来了,先等等。”
“嗯。”陈翎看他,“自安,你坐近些。”
他照做。
她又笑,“你低头……”
他一面照做,一面问,“怎么了?”
她已经伸手抚上他脸颊,同步道,“我就是想,摸一摸你脸颊。”
沈辞看着她,眸间有温柔缱绻,“阿翎,辛苦你了。”
陈翎应道,“嗯,可辛苦了。”
沈辞沉声,“阿翎……”
陈翎又笑,“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沈自安。”
沈辞忍不住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时,眸间有碎莹在。
陈翎轻声,“这个时候,你该亲我,木头……”
话音刚落,他撑手俯身,唇间含上她唇间,一直亲她,许久了,还分明没有停下的意思。
陈翎微微喘了喘,尽量开口,“自安。”
他没给她跟多机会。
直至奶娘抱了孩子来,还见将军俯身亲着夫人,奶娘连忙至屋外去。
良久,沈辞才松开双唇,温柔看她,“够吗?”
陈翎眼中一抹温润。
他起身轻唤,“奶娘。”
陈翎意外,不知道奶娘什么时候来的,但沈辞方才就听见的。
奶娘抱了妹妹上前。
“给我吧。”沈辞已经不怕抱她的,瞧着模样,也轻车熟路。
陈翎看他。
奶娘在一侧道,“小姐刚吃饱睡了。”
“好。”沈辞应声,奶娘退了出去。
沈辞知晓阿翎想看她,便将妹妹放在阿翎沈辞,阿翎很容易就能看见妹妹。
“自安,好像你。”陈翎语气中都是温柔与惊喜。妹妹刚出生的时候,抱来给她看过一眼,但那时候她整个人都是脱力的,实在太累,只匆匆看了一眼,稳婆就抱了下去,哪里有眼下看得仔细?
“妹妹好看。”陈翎评价中肯,“比阿念出生的时候好看,应当是小姑娘的缘故。”
言辞间都是喜欢。
沈辞认真问起,“你怎么知道是妹妹的?”
他早前没问,是因为见她高兴,一口一个妹妹,他也由着她,不扫了她兴致,去没想到出生真的是妹妹……
陈翎笑道,“因为阿念天天念叨是妹妹,所以潜移默化觉得该是,而且,我也觉得是妹妹,就觉得是。”
沈辞笑。
沈辞目光落在妹妹身上,带着柔和暖意,“妹妹要像你该多好……”
沈辞是有遗憾。
陈翎笑道,“我是独一无二的,像你就够了。”
沈辞看她,“妹妹像不像你,你在我心里,都独一无二……”
陈翎微酸,“煽情。”
沈辞认真,“没。”
陈翎眸间笑意,却转眸看向妹妹。
正好妹妹睁眼了。
陈翎之前没见妹妹睁眼,眼下,才见一双好漂亮的眼睛……
“妹妹的眼睛好看。”陈翎忍不住感叹。
“你之前没见到?”沈辞问。
陈翎点头,“稳婆抱她给我看的时候,她闭着眼睛正哭着呢,没看到。”
沈辞这才忍不住道,“那女儿是特意睁眼看我的,我是她第一个见到的人。”
沈辞语气间都是一个做父亲的莫名其妙的骄傲,似是拼命也要出他和女儿之间的关联,哪怕一丝一许都让他欢喜,而且,坚信女儿会最喜欢他,所以他也一脸虔诚看着女儿笑。
心中喜悦无处释放的时候,俯身,用鼻尖轻轻触上她鼻尖,脸上都是宠溺的笑容。
父亲宠女儿,从眼下就已经开始了……
陈翎算是知晓了。
“沈自安,你不怕我吃醋啊?”陈翎调侃。
沈辞笑,“我也宠阿念,但最宠你。”
陈翎啧啧叹道,“沈自安,你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沈辞再度俯身,凑近她跟前,轻声道,“是啊,龙塌也不是这么好爬的……”
陈翎:“……”
沈辞不逗她了,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又道,“阿念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皱巴巴的?”
陈翎叹道,“妹妹好多了,阿念更皱。”
沈辞笑。
陈翎看他,“诶,妹妹的名字取好了吗?”
沈辞颔首,如实道,“取好了,早前就取了一个,今日又取了一个,要不,你来挑一个?”
陈翎好奇,“好啊,你说。”
沈辞握拳轻咳两声,“你要先听早前的,还是今日的?”
陈翎感兴趣,“今日的。”
她想知道他怎么触动了。
沈辞伸手抚上妹妹的脸颊,温柔道,“妹妹是拂晓出生的,她出生的时候,正好是晨间第一缕晨曦光露落在我眼前——沈曦,阳光,希望,朝气,都是一样的……喜欢吗?”
沈辞笑。
陈翎的表情就知晓她喜欢,陈翎又问道,“那早前的那个呢,也说来听听。”
沈辞从善如流,“新,沈新。我们两人有阿念了,眼下又有了妹妹。阿念和妹妹两个在我们心里都重要,所以既要喜新,也要念旧,所以是沈新,这个喜欢吗?这个我想了最久了。”
沈辞没有胡诌。
他是给妹妹想了很多名字,但沈新饱含了他和阿翎对她拳拳爱意,阿新和阿念是他们最重要的人。
陈翎慢慢品味。
其实方才沈辞说沈曦的时候,她已经觉得好,大道至简,反倒比哪些浮华的名字好,她也喜欢女儿活得简单肆意,也率真可爱,所以沈曦她喜欢。
但沈辞后来说起喜新念旧的时候,她也很喜欢。
喜新念旧,寥寥几个字,寄托的是沈辞对阿念和妹妹的父爱,想将他们放在同等的位置上疼爱。沈家的家教一定如此,家中从小对他和沈迎如此,所以沈辞才会潜移默化,也习惯自然。
“怎么样?”轮到沈辞好奇。
陈翎颔首,“我觉得两个都好,要不,我们都用?”
“都用?”沈辞脸色有些尴尬,“沈曦新?还是沈新曦?”
两个都很别扭。
陈翎忍不住笑,木头就是木头,平日再怎么聪明,轮到她和孩子的时候,他总是多木讷了些。
陈翎温声道,“她是晨间出生的,曦可以做小名,阿曦。”
“阿曦?”沈辞忽然明白了,也笑着看她,“阿曦好啊,这个小名好。”
陈翎继续,“然后,大名就叫沈新,但新字有些偏男孩子,像男孩子的名字,我们改个字吧,同音里有寓意喜新念旧就好,新字改为歆。歆者,神食气也,可用于多羡慕,喜爱,掌上明珠。”
一字之差,忽然多了些意思,沈辞欣喜,“歆字好,那就沈歆。”
陈翎叹道,“诶,沈辞,我怎么觉得你有女儿之后,好像整个人都变了。”
沈辞笑,“当然了。”
陈翎刚想应声,他吻上她唇间,“你和阿念,还有妹妹,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每一个都是。无论是你,阿念,还有妹妹,都让我想变得和以前不同,我想变得更安好,因为有你们。”
陈翎伸手,揽上他后颈。
唇间松开时,两人还看着对方笑着,稍许,沈辞才朝妹妹道,“妹妹,欢迎来爹爹娘亲身边,爹爹和娘亲会永远爱你和念念哥哥。”
沈辞言罢,再度俯身吻上她额头。
陈翎嘴角一抹如水的笑意。
……
自从妹妹出生,沈辞就开始了每日的带娃生活。
阿念小时候他错过了,妹妹小时候与他而言便弥足珍贵,他一日都不想错过。
除了每日去军中,他大都时间都陪着陈翎和妹妹。
孩子小时候,一天一个模样。
他是看着妹妹一天天变化,也陪着她一天天长大的。
不仅他,还有嗯嗯在。
有时候夜里阿翎和妹妹都睡了,他会去隔壁屋中看妹妹,嗯嗯都会陪着他。
一人一狗就这么守着睡着的妹妹。
“嗯嗯,你喜欢妹妹吗?”沈辞有时会问它。
嗯嗯起初还会“汪”的一声,有次将妹妹闹醒过,后来嗯嗯就学聪明了,夜里看妹妹的时候,沈辞同它说话,它就要尾巴,蹭他,这样就不会吵醒小主人。
沈辞伸手抚了抚它的头,同它一起看向小小摇篮床中的妹妹,轻声道,“我也喜欢妹妹,很喜欢。”
嗯嗯低声“呜”了一声,沈辞笑了笑,也伸手安抚,“我也喜欢你啊,嗯嗯。”
嗯嗯才又欢喜得摇起了尾巴。
很多个夜晚,沈辞都会抽空陪妹妹很久,有时是同阿翎一道,有时是同嗯嗯一处。但无论是同阿翎,还是同嗯嗯,妹妹都在一天天长大,越发比早前好看,可爱,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也怕化了……
这些,都是他同妹妹在一处最好的时光,无论过去多久,他也都会记得。
这是父亲同女儿最好的记忆。
也是有了妹妹之后,沈辞才觉得时光如梭。
腊月中旬,妹妹就满月。
赵伦持,小五还有军中不少人都来了官邸看妹妹,城中百姓都知晓今日是将军的女儿满月,也来了不少城中熟悉的人,妹妹的满月宴很热闹,也是沈辞在立城的数年里,除了成亲那日,最热闹的一日。
陈翎也出了月子,但太医还是交待了要好生修养。
沈辞在,诸事细致,陈翎要操心得事很少,剩下的,大都围绕着妹妹在。陈翎很少有这样的时间陪过阿念,但眼下就陪在妹妹身边,再加上有奶娘在,陈翎相对没那么辛苦,但也会想多给妹妹做些事……
等到年关的时候,妹妹就一个半月了,慢慢会开始尝试无意识做一些伸手伸脚的动作探索世界,也会时常将沈辞和陈翎逗乐。
这一段时日,太医都让陈翎早睡,年关后就要陆续回京,怕路上不方便,在立城时要尽量修养好,陈翎遵医嘱。
年关守岁,陈翎没熬住睡了。
是妹妹同沈辞一道。
父女两人都睁着眼睛看着对方,正好窗外的守岁烟花放起,两人目光都看去,刹那间的宁静,也刹那间的绚丽多姿,稍许,妹妹还在看着,沈辞已经收回目光,专心看她,“妹妹,新年好,新的一年健康长大,爹爹永远陪着你。”
沈辞说完,忽然间,见妹妹皱紧了眉头,整个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是将所有的力气都试出来了!
沈辞很快反应过来,但又似没有那么快全然反应过来。
忽得,见妹妹眉头舒开,脸也不红了,似舒畅了。
沈辞也笑,年关后的第一回臭臭……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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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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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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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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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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