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婴回头看看身后,窗纸已白,雄鸡将啼,便蹲下身来,一手盖在白茹放在膝盖的小手上,强做笑颜道:“丫头,别哭了,我要走了,让我再看一眼你笑的样子。”
白茹抬起头来,裂开嘴含着眼泪笑了。
胡婴的影子像烟一般,缓缓地变淡,消散的无影无踪。m.χIùmЬ.CǒM
白茹站起身来,一边流泪一边打开自己的衣橱,在里面翻找起干净的白布和手巾来,她想要将胡婴的尸身收拾的干干净净,收殓的体体面面。
忽然她手碰到了柜子角落里静静躺着的一只正方形锦盒。
她眼睛一亮,拿起锦盒将它打开。
锦盒之内,一只硕大的明珠在黑暗之中发着幽幽的蓝光,这便是在翠茗峰藏宝洞内胡婴送给她的那颗龙珠。
白茹将那颗龙珠从锦盒中取出,举在眼前细细端详,她看着龙珠内不停流转的蓝色气流,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即伸手将龙珠放进了袖笼里。
屋外传来阵阵鸡鸣,白茹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放着一会儿要用的工具,自己又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
她伸手指揉了揉哭的酸痛红肿的眼睛,拿起一只绣帕擦了擦的满是眼泪的脸,推开房门向着芙蓉居暖阁走去。
走到暖阁门口,她伸手敲了敲雕花门扇,屋内一片寂静没有回应,白茹心知是昨夜爹爹喝了酒睡得比较沉,便又加大力度敲了几声,口里叫到:“爹爹出事了。”
暖阁内的白燕恍惚间听见有人敲门,宿醉的头疼还没有过去,挣扎不起便转身又睡了过去。
片刻,敲门的声音变大了,他听见女儿沉着嗓子在门外说出事了。
白燕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连忙起身披上外衣出来开门。
只见女儿一反常态的穿着一身黑衣,臂间挎着一个小包袱,低头站在门首。
他不由地大惊问到:“茹儿,出了什么事。”
白茹低着头用略带哭腔的声音说:“爹爹随我来便是。”
白燕连忙回房穿好衣服,戴好帽子,蹬上靴子,跟着女儿走出了芙蓉居。
白燕跟在女儿身后一路穿花拂柳,来到了宁王府西南角一个极僻静之处,在这里耸立着一座六角密檐木石塔,上书“摘星阁”三字。
白燕转头看看女儿,不解她为何会一大早带自己来到这里。
白茹回头看了看父亲,示意他跟上。
摘星阁的雕花木门大敞着,木门落满灰尘,显出几个模糊的手印。
白茹跨过门槛小心地四下环顾,只见摘星阁内光线幽暗,到处落满尘埃,墙角挂着蛛网和灰絮。
而落满尘土的地面上可以看到几行清晰的脚印。
白茹和白燕顺着脚印来到了通往楼上的旋转阶梯之下,只见楼梯上有一串脚尖朝下的带血足迹。
白茹看见这一串血脚印,已然是心跳如擂鼓,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强打精神,缓缓向楼上走去。
还未走到二楼,白茹便看见一道蜿蜒的血迹,直流向台阶,触目惊心。
白茹疾步跑向二楼,任是她早已有了思想准备,眼前的一幕仍是让她不忍卒视,心痛万分。
她不由的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
白燕见状也连忙跑上二楼,看见倒在地上的胡婴他也是目瞪口呆,如遭雷击。
胡婴死的很惨。
他仰躺在一滩已经干涸发黑了的血迹里,胸口插着一柄宽刃长剑。
他抬着脸看着天空,眉头紧皱,两只眼睛圆睁,琥珀色的眸子已经暗淡无光。
而他的脖子像是被猛兽大力撕咬过一般,已经血肉模糊,几乎让他身首分离,从他脖颈里喷出来的血也溅了满墙满地。
白燕看见眼前一幕也是两眼一黑,瘫坐在地上。
半晌他听见白茹说:“爹爹,你得回去把你的工具箱拿来,我得帮他把脖子缝缝好。”
白燕答应了一句,便匆匆起身回了芙蓉居。
过了片刻,白燕背着工具箱,带着凌尘子出现在摘星阁二楼。
凌尘子看到胡婴的尸体,呆立半晌,忽然爆出一声嚎哭,叫到:“胡婴啊!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淘气!不要吓唬为师。”
凌尘子跪在地上一边大哭,一边想要伸手抱起胡婴,可是胡婴的尸身已经近乎支离破碎,无从下手,他只能伸着手握住虚空摇撼。
哭着哭着,凌尘子觉得心口一阵真气翻涌,喉头一紧,嘴角一股腥甜之味,张口吐出一口血来。
白茹此刻已经哭干了眼泪,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回头对父亲说:“爹爹,你还是送道长回房先歇息一下,顺便叫几个小厮抬个门板过来,在找几个丫鬟打几桶清水来。”
白燕连忙答应,硬扶起凌尘子将他送回了芙蓉居东厢房。
白茹从随手的包袱里拿出一块白绫帕子系在脸上,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两条细细的烟柳眉,和一双哭的红肿的桃花眼。
她轻轻打开父亲拿来的工具箱,从里面取出一双鱼鳔做成的薄如蝉翼的弹力手套戴在自己手上。
过了片刻,四个小厮抬着一副门板放在了摘星阁楼下。
白茹命他们将胡婴的尸身小心翼翼地抬了下来,放在院子里。
随即几个丫鬟拎着水桶走了进来,看见躺在门板上的胡婴,几个女孩子吓得惊声尖叫,几乎不曾弄翻了桶里的水。
白茹命这些小厮丫鬟都一一退下,自己拿起一块手巾,在水桶里浸湿,仔细地将胡婴伤口的血渍擦洗干净。
她从父亲的工具箱里取出一枚粗针,走拿出一卷鱼肠做的线穿在针眼里。
拿着针线她伏在胡婴身上,仔细地缝起了他的脖子。一层一层,从里倒外,一针一线,从里到外。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大亮,旭日东升,天空蔚蓝,院子里的木兰树也绽开了雪白粉嫩的花朵,枝头晨起的鸟儿婉转啼鸣。白茹已是腰酸背痛,脖子僵硬,手脚发麻,终于将胡婴的脖子缝合好了。
他看起来干净整洁了许多,不似刚才像个被损坏的布娃娃一般残缺可怜。
白茹低头看着他,只觉得他虽然没了往日的灵动调皮,了无生机的躺着,但是他那俊美的脸却因为摆脱了活人的七情六欲,而显得分外的超脱和安然。
白茹低声说到:”你知道吗,你还是那么好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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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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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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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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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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