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与追赶上来的胡婴只缠斗了片刻,便放弃了抵抗,任他一剑刺进自己胸膛,并不躲闪。
胡婴刚想乘胜追击,将那男子一剑毙命,那男子却伸手摘下了自己头上戴着的斗笠,双眼凝视着他一瞬不瞬。
胡婴正想将手中长剑在刺进那男子胸膛几分,猛地抬头却大吃一惊。
中了他一剑的竟然是朱真。
面前的朱真一身青衣,长身玉立、纯真美好,正是数年前年少年时的模样。
他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束于脑后,不戴冠,光滑柔顺的发丝随着夜风轻轻飘扬。
朱真嘴角挂着一丝略带心酸的微笑,两眼有微微的泪光在闪烁,用乌黑的双瞳凝望着胡婴,胸口的剑伤之处,有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
胡婴只觉得天旋地转,双眼一黑,手中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只张口叫了声:“真儿,怎么是你?”
面前的朱真便微微一笑,纵身向他扑去,将他扑倒在了摘星阁的木地板上。
胡婴仰面倒在地上,伸双手搂住了骑在他身上的朱真的腰喃喃道:“真儿,对不起。”
说着便晕死过去。
骑在他身上的朱真,用双手掐住了胡婴的脖子仰天大笑,低头将嘴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哈哈,心魔幻术果然好用!狐狸崽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
说着他张开一张巨口,露出嘴里雪白的獠牙,对着胡婴的脖颈咬了下去。
朱真静静地躺在婚床上的绣被之中,房间很温暖,身边的涂姜又香又软,散发着玫瑰的香气。
朱真似醒非醒,说是睡着了但是他能看的清房间内所有的陈设,那门窗上的大红喜字,朱红绣金的帷帳,那熏笼上的大红细羊毛织金垫子,那轻轻跳动的红烛火焰,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他却犹如置身梦魇,躺在床上连手指都动不了,一种莫名的不安和恐惧如潮汐般涌上了他的心头。
就在此时,他看见了胡婴。
胡婴轻轻地走进了屋内,朱真没有看见他推门,只见他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依然穿着白日的那件绛红色锦袍,只是那锦袍有些歪斜,沾满了尘土,而胡婴头上的发冠也有点歪,几缕松脱的头发垂在他鬓边,遮住了他的小半张脸。
“胡婴!胡婴!”朱真心里暗觉的胡婴的状况有点不太妙,但是他却无法动弹,也喊不出一个字来。
胡婴飘飘忽忽地走到朱真身边,低头看着他。
朱真拼尽全身力气,睁大眼睛看着胡婴。
胡婴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他的一张尖削脸庞惨白如死灰,一双平素明亮灵动犹如寒星一般的双眼也没了光彩,两片昔日桃花瓣一般的双唇也变得毫无血色。
他的脸上看起来毫无表情,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朱真。
半晌,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抚摸了一下朱真的脸颊。
朱真只觉得一阵寒意袭来,他的手指如此冰冷,冷如寒冰。
胡婴侧身坐在朱真身旁,低下头用冰冷的双唇亲吻了一下他的唇。
朱真听见胡婴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真儿,我走了!”
而他的双唇却一动未动,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像是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
朱真想伸出手来拉住胡婴的手腕,他想大喊:“你要去哪里?你哪里也不许去!”
可是他拼尽了全身力气也动不了,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看着胡婴的身影,在他面前越来越淡,像是冰雪即将融化一般。
朱真在心里痛哭大喊:“你给我回来!你哪里也不许去!我不允许你离开我!”
而胡婴的脸渐渐变得模糊,身影也像烟一般的消散。
朱真登时觉得心口一阵剧痛,竟然昏死了过去。
芙蓉居西厢房内,白茹躺在一张红木苏式雕花木架床之内,藕荷色绡紗幔帐低垂。
白茹闻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特别香气,她缓缓睁开眼睛,翻转了一下身体。
果然,她看见一黑色皂靴出现在她的床前。
白茹推开绣被翻身坐起道:“胡婴,你怎么在这里。”
隔着帐慢,胡婴的声音响起:“丫头,我有事求你。”
白茹心里猛然一沉,眼泪几乎涌出眼眶,迟疑片刻她问到:“何事?”
“待天明,帮我收尸!摘星阁!”胡婴声音无波无澜地说到。
白茹此刻再也忍耐不出,“哇”地一声哭出来,一把掀开帷幔,穿着罗袜踩下地来,她不顾自己只穿着内衣,便扑下床来,伸双臂想要抱住胡婴。
可是她伸手出去,也只是抱了一个空,胡婴就站在她面前,但是她却触不到他。
因为此刻的他只是一缕魂魄,只是一个虚影。
尽管他站在那里,发着淡淡的光,依然那么好看,但是却再也无法触及。
胡婴站在那里苦涩地笑着说:“丫头,别哭。我食言了,我不能带你去北疆看雪,也不能跟你走了。”
他伸出手来想要摸一下白茹的头发。m.χIùmЬ.CǒM
白茹只感到一股寒冷的气息,盘绕在自己面颊之侧。
白茹忍住哭泣问到:“你是怎么死的?是谁害了你?”
胡婴叹了口气道:“是朱圆,上次我们并没能杀死他,他又有了新的宿主。”
“也怪我今日喝了太多酒,失了理性。”胡婴又说到:“那厮居然用心魔幻术,变做朱真的样子害了我。”
“那新的宿主是什么样子?”白茹问到。
“我并没有看的很清楚,只是在雅正居院子看到像是个十五、六岁的高挑少年。”胡婴答到。
“丫头”胡婴幽幽地说到:“答应我一个要求”
白茹说:“你有何心愿,尽管说,我能做到定然帮你实现。”
“不管朱真如何求你,你不要救我,三天之内将尸体火化了,你也知道我死于朊毒,很危险。当时那朱圆是想夺我舍,借我身体还魂,我绝计不肯,自爆丹元,他才无法放弃的。我不想死后还被他做僵尸利用,你定要让我师傅迅速将尸体烧毁。”胡婴神情坚定地嘱咐着白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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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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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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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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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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