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了王大神的人，名叫霍显儿。
孔昱被王大神的一番操作惊讶得说不出话：王大神上了车之后才告诉她，照片上的两个人现在应该都在地下舞厅打工，他们的户籍已经被卖，通过正常操作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
孔昱刚想说这不是没法子吗，只见王大神播了一通电话，还亲昵得称呼对方“丫头”——那是周小玲在碧波庭的室友，王大神刚到贺城市时被令月带去查“韩月梨”，临走时王大神答应了会和林丫头时常联系，王大神真得信守承诺了。
这次事关地下舞厅，王大神联系林丫头，林丫头果然提供了有价值的线索：贺城市所有地下舞厅都有杨氏的人监视，也就是说，碧波庭在背后控制着贺城市大大小小各种舞厅。
而这些信息又由一个人管理，那就是霍显儿。
但自然的，霍显儿不会乖乖配合。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属于商业机密，不能随意告知外人。”霍显儿转身要走，孔昱想要据理力争，却被王大神拦住。
王大神上前两步拦住霍显儿：“你这里，消防设施如何啊？”
“这招没用——”
“安保有没有漏洞？”
“哼，你以为我们碧波庭是什么地方！”
“杨氏新掌门没把你开除了？明明你是杨朔的亲信——”
“与你无关！”
“可惜杨朔孤身在器索。我倒是有她的消息——”
王大神说到这里，转身就走。孔昱还没反应过来，霍显儿一把关上门，把王大神堵在办公室里：“你到底要说什么？说清楚！”
“也没什么。就是听说杨朔一个人去了器索，我们几个同事也在器索。她最近，似乎，有点事——”
王大神靠着沙发仰头看着霍显儿，霍显儿咬着嘴唇犹豫不决。
王大神又说：“其实也不是问你什么大事。毕竟我们不是冲着你们碧波庭来的嘛。碧波庭是什么地方？我们两个人来查？未免太自负了。”
“此话当真？”霍显儿正在衡量情报的价值。
王大神伸出手：“我只要一个工作地址。你写下来，我也写下来，我们交换——”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那就没得谈了。”王大神再次起身，霍显儿立刻上前：“反正你要是敢耍我，我让你们出不了大门！”琇書蛧
“你这算是袭警！”孔昱忍不住也站起来，王大神则蹦跳着找来纸笔：“放轻松放轻松，不要这么上纲上线——拿着，这是我的情报。好的，这是你的配合！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打开！”
霍显儿展开纸，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长出一口气。
王大神和孔昱跑向车子，奔向目的地。
孔昱追问：“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怎么会和杨朔有联系？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你有杨氏的消息隐瞒不报的话是违规——”
“违规？”王大神笑了，“谁说我知情不报了？我根本不知道杨朔在器索做什么！”
“那你纸上写的什么？”
“很简单。我让她静观其变，保护自己，等待真正的掌门归来——”“你这是骗人啊！”“那就看她信不信了。”
孔昱打开霍显儿写的条子，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下面还有一行字：艺名，爱丽丝姐妹。
车子停在一处半新不旧的建筑前，孔昱下车，环顾四周：这是个三层高圆圈状建筑，每扇窗户上都贴着各种海报或广告，做什么的都有。
“没找错地方吧？看起来也不像舞厅啊。”
“就是看起来不像才对。”王大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推开吱吱呀呀的木门向下走，来到了暗无天日的地下二楼，仅靠着楼道顶上的黄色路灯照亮脚下的路。
二楼楼道口放着一张躺椅，躺椅上躺着一个三十多岁结实的年轻男人，一顶棒球帽盖住双眼，挡住头顶黄色灯光，正抱着双臂睡觉，感觉有人进来，男人伸出一根手指顶起帽子，斜眼冲王大神和孔昱嚷嚷：“没开门呢！晚上再来！”
“我找爱丽丝姐妹。”
“什么爱丽丝姐妹，没听说过！”男人不耐烦得翻了个身，“赶紧走赶紧走！”
“是霍显儿让我们来的。”
“霍经理？！”男人一个咕噜站起来，身高竟接近两米，孔昱下意识往王大神身后站了站，王大神亮出字条：“这是霍经理的条子。”
“对，是霍经理的字！哎哟，两位面生，错怪了错怪了。”
“一回生二回就熟了。”王大神乐呵呵得亮出警官证，男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孔昱也吓了一跳：“你干嘛！”
王大神把警官证递到男人面前：“像不像真的？”
男人一愣，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孔昱更摸不着头脑，王大神说：“杨氏换了掌门你也该听说了吧。”
男子两眼发直猛点头，王大神收回警官证：“霍经理怕几个场子有人来闹，提前过来打招呼——霍经理是什么身份，你也该清楚，警察里头她的人不少。”
“哦！哦哦哦！原来是这样！”男人从屁股口袋里扣出一张名片，“我叫穆浩然！兄弟要是看得起就叫我一声耗子！这附近七八个场子都是我跟手下弟兄看着，让霍经理放心！翻不了天！”
“是吗？但是你这个场子好像出了点事。”王大神掏出那张合成照片的复印件，“昨天有人把这张照片寄到局子里。幸亏是我收的件。仔细看看，上头的是不是你们的人？”
耗子凑近灯仔细瞅了半天：“不……不男不女的，看不大清楚啊。”
“你遮住半边脸再看。”
耗子照做，忽然蹦起来：“爱丽丝！哎呀！这个爱丽丝姐妹！她们不在下头，我带你们上去找她们！”
“多谢兄弟了。”
王大神游刃有余的样子，孔昱心里五味杂陈：这个王大神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但，确实有效果。
穿过幽暗的走廊，一直来到顶楼，一扇大铁门挡在几人面前，光锁就有王大神脑袋那么大，要不是耗子跟着过来，仅靠王大神和孔昱根本进不去。
耗子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锁，铁门刚打开一个缝，就有人从后面拽住门把手：“谁？”
“你tm觉得谁？我！浩爷！”
“哟，浩爷您上来了！”
门被推开，站在面前的是个精瘦苍白的混混。
耗子一巴掌把他拍到一边儿，对王大神说：“咱们这儿管得绝对严实，一个都跑不了。您要找的这个爱丽丝姐妹啊，是去年才转到我们这个场子的。当时还是霍经理点的艺名。这俩人有个绝活我跟你说！姐姐也是哥哥，妹妹也是弟弟，在我们这儿，她俩点名率最高！”
“行了，我又不是来消费的。问题是她俩的照片怎么会流出来！户籍都销了，你们是怎么管事的！”
一听王大神这样说，耗子脸色一变，停住脚步。
孔昱的心提了起来：说错了话露馅了？
没想到耗子招手打发一个小弟去叫人，自己推开旁边一扇门，请两人进去坐，自己忙着倒水。
屋子里乱七八糟，勉强有排沙发还能坐人，孔昱不在乎，王大神满脸嫌弃：“你这里，实在不行啊。”
“您老多担待，咱们男人窝向来如此。”耗子坐下，道，“听您老刚刚说的话，您必然是高级干部了！实不相瞒，户籍这事儿是大事儿，手底下小弟我怕口风不紧，咱们还是在这里谈。”
“行。谨慎些得好。”王大神还是这么放松，孔昱却越来越紧张了。
她终于察觉到自己忽视的危险。
这个舞厅隐藏得如此深，所有演员都被严密看管，他们没有户籍，无处可去，更重要的是，谁会将他们的照片传播出去？
买卖户籍是重罪，操作的人一定小心谨慎，尤其不能让人发现户籍上死亡的人还活着。所以，这些没了户籍的人注定见不得光，耗子这样的管理员也绝对会避免他们的存在被外人所知。可是！竟然有两个人的清楚照片寄到警方手里！是谁干的？还有谁知道？！
孔昱不由得佩服王大神起来：他一定早就算计到了这一步，首先骗取霍显儿的亲笔字条，然后主动暴露警察身份，但是以霍显儿安排在警方卧底的资格取得了管理员的完全信任，这样耗子绝对会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信息和盘托出，不会有任何隐瞒！
如果中间少了任何一步，恐怕现在已经打草惊蛇，无法取得任何有效信息了。
孔昱正出神，门敲了两下，打开，进来两个萎靡不振的家伙。
这两人皮肤白里透着黑，一看就是长时间不接触阳光加上营养不良的结果。其中一个脸上更是沟壑纵横，整容后遗症非常明显，加上没有化妆，竟如同鬼怪一般。另一个稍微好些，但也满脸倦容，眼袋青黑。
但除去两张饱受摧残的脸，这其他都很干净。两个人都穿着洗得发白的普通棉布睡衣，指甲上涂着暗红色指甲油，身上有种劣质香水与沐浴露混合的奇怪味道。
一见王大神和孔昱，其中一个立刻露出不满的表情：“这算什么啊？我还以为是大主顾呢！”
耗子一脚踹在桌边：“这是上头的人！你们摊上大事了！人家问什么你们答什么，好好配合！”
听耗子这样说，两个人一左一右在沙发上坐下，将孔昱和王大神夹在中间，孔昱掩饰不住自己的嫌弃，只能往王大神身边靠拢，王大神伸手拽住孔昱身边的人：“坐对面去。这样不好说话。”
孔昱投来感激的目光，却发现王大神根本没在意自己。
“这张照片，是你们吧。”
两人接过照片，相互看了几眼，然后点头。
整容脸的那个更沉默，一直低着头不与人有视线交流，另一个人活泼许多，但看了照片立刻满脸通红：“哎呀呀这是谁存心害我们姐弟！偷拍我们的照片！”
“这照片不像偷拍。”孔昱终于克服了不适，说，“背景是白色的墙，像是你们站着正经拍下来的照片。”
“不可能的啊！我们都很守规矩的！”姐姐哑着嗓子辩驳，弟弟还是低着头，双手交叉不说话。
耗子也帮腔：“是不太对劲儿。我们这儿没有白色的墙。”
“没有白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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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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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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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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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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