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小倒霉8

　　8

　　双生花。

　　以前看过一部电影，说的是一个双商皆抱歉的男子某天遇上一位新同事，这位同事有着与他相同的外貌，却轻松拥有男子可望不可即的生活。

　　还看过一部电影，说的是一个生活与事业双双陷入低谷的女人因为追赶地铁而分裂为两个人，开始了完全不同的生活。

　　还有很多小说，讲述那些见到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然后被偷走了生活的故事。

　　结局与过程大相径庭，但基本的设定都极为相似：相同的外貌，不同的人生。

　　而凤梨同学，就遇到了另一个自己。

　　“她在电话里说了很多，但是……”令月耸耸肩，我明白她没有说明的意思：以凤梨姑娘的表达能力，情绪稳定的时候还常常词不达意，更不用说遇上这种光怪陆离的事。

　　但是，令月之所以是文令月，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凤梨早晨的反常表现，以及白天无法联络的状态，让令月多了个心眼：她将电话内容录音了。

　　而这通电话录音，竟然成为了困扰我至今的谜团。

　　因为这通电话的第一句话，就令我仿佛当头一棒，目瞪口呆。

　　凤梨说：“我们在过重复的一天。”

　　肖蕾说，你们都说我是局外人，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把红豆奶茶里最后一颗红豆咽下，却没能将凤梨的第一句话消化完全。

　　她说，时间倒流了一天，我们所在的今天，其实只是重复了昨天。

　　她还说，昨晚与戴熙颜在路口分开之后，自己一个人又跑到了人民公园“凤梨”与刘海图合照的地方，没想到竟然看到“自己”正在与刘海图在钟楼前合影。

　　凤梨以为自己看错了，想追过去，但被车和人流挡住，没有找到两人。

　　清早被电话吵醒，对方正是刘海图的母亲，和前一天一样纠缠着她一整个早晨，威胁她将自己儿子交出来。

　　好不容易挣脱刘海图的母亲跑到学校，却发现大家的行为和前一天一模一样，甚至我和令月的反应都没有差别。

　　她想起接下来就会被班主任叫走，果不其然就有同学来传话让她去办公室。

　　再看日期，竟然还停留在前一天。

　　凤梨觉得这一切都太可怕，于是慌忙逃离学校，冷静下来之后又想起昨天下午泠彩提到过的，高中生失踪事件，于是来到古丽弄堂地铁站，果然找到了刘海图。

　　于是她联系了泠彩，打算把刘海图送回家，之后约大家一起讨论这件事。

　　电话里提到的只有这些，时间是下午四点零九分。三分钟后凤梨又接到另一个电话，然后匆匆离开。

　　十二分钟后泠彩赶到，直到我们出现，再没有凤梨的消息。

　　录音结束之后，我们几个都沉默了。

　　最后，肖蕾先打破寂静，看着令月小声道：“昨天——上一个今天的事，我都记得很清楚，你们……可以问我。”

　　令月点了头，在肖蕾的协助之下将从3月1号到“两个”3月2日的经过写在纸上。

　　3月1日：

　　17点45，放学后刘海图约凤梨吃饭；

　　其他人记忆：昨晚刘海图约凤梨吃饭；

　　肖蕾记忆：前天刘海图约凤梨吃饭；

　　19:30，凤梨和刘海图在一起；

　　其他人记忆：昨晚各自在家，戴熙颜确认凤梨和刘海图在一起；

　　肖蕾记忆：前天自己在家；

　　22:20，戴熙颜和凤梨父母通话确认凤梨在家；

　　23:20，刘海图与“凤梨”在公园时钟前自拍；

　　其他人记忆：凤梨在电话里说这个时间看到另一个自己并拍照；

　　肖蕾记忆：自己一直在家，没有任何异常；

　　3月2日：

　　9:40，刘海图失联；

　　其他人记忆：凤梨突然出现在学校，慌忙离开；文令月与戴熙颜追出去，令月与泠彩相撞，凤梨不见踪影；

　　肖蕾记忆：凤梨到校后被叫去办公室；刘海图失联；

　　10:10，

　　其他人记忆：大家正常上课；凤梨不在；

　　肖蕾记忆：戴熙颜被叫去办公室；刘母出示前一晚两人自拍照片

　　11:40

　　其他人记忆：凤梨赶往地铁站找到刘海图，并电话联系韩泠彩；泠彩下午请假去地铁站接回刘海图，凤梨已经不在车站；

　　肖蕾记忆：凤梨和大家正常上课；

　　16:09

　　其他人记忆：凤梨出现在奶茶店给令月电话，告知正在重复昨天；令月通知泠彩去奶茶店等大家；

　　肖蕾记忆：凤梨和大家正常上课；

　　16:18

　　其他人记忆：凤梨接电话后离开，至今未归；

　　肖蕾记忆：凤梨和大家正常上课；

　　16:30

　　其他人记忆：泠彩到达奶茶店；

　　肖蕾记忆：凤梨和大家正常上课；

　　17:45

　　其他人记忆：放学后众人赶到奶茶店，发现凤梨不在；

　　肖蕾记忆：放学后众人在奶茶店；韩泠彩说明高中生离奇失踪事件；凤梨再次否认照片上是她自己

　　19:30

　　其他人记忆：还没到这个时间

　　肖蕾记忆：各自回家，熙颜说要去买酸奶；第二天发现重复上一个3月2号的事

　　时间表不算详细，有些空白还需要我们充实。可在那之前，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个所谓的“昨天”我们也无法确认。

　　不能相信的事情实在太多，单单一张照片，就令我们疑惑。

　　“照片怎么回事？”令月问。

　　她把纸放在一边，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更多时间。

　　肖蕾正要说，泠彩拦住肖蕾，对令月冷冷道：“这么说，你是打算相信凤梨的鬼话？”

　　“喂！事实就是如此！凤梨没有说谎！”肖蕾试图力证。

　　“有什么证据？”泠彩不屑一顾，“也可能是你们两个商量好的恶作剧。”

　　“这种事——”“泠彩，她不可能说谎。”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不可能？万一她就是在开玩笑呢？”

　　“总之。”令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几个字，大约她自己也没有想好怎么说，“我相信凤梨的话，我们在重复昨天。我也相信肖蕾的话，她和凤梨说的情况一致而且不是恶作剧。至于泠彩，我想你自己最清楚你说的话。”

　　这话说得有些不客气。我忍不住想：令月似乎在责怪泠彩。

　　肖蕾打断令月，愁眉不展，“我说，你是不是觉得，是韩泠彩在背地里动了什么手脚？这我可不同意啊。泠彩说话是得罪人了些，但她不会害朋友——”

　　“谁能比你更不会说话。”泠彩瞪了肖蕾一眼，再次起身，“再说，这种事，她们两个不知情，月儿你难道一点消息都没听说？”

　　“什么？”

　　泠彩提到的，似乎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事。但我不知道她在暗示什么。

　　令月愣了一下，明白了。而另一个人，突然也明白了。

　　“你说的，该不会是，高中生连续失踪案吧……就是昨天你说的什么，高中生神秘消失一夜，第二天又再出现的那个？”

　　肖蕾语调迟缓，但伴随着她每个字的吐露，泠彩的眉毛都上扬一厘，直到眉毛几乎被刘海淹没。

　　泠彩定定看着肖蕾。

　　现在，让我们把泠彩提出的“恶作剧”假说放一放。

　　我们都只是普通的高中生，就算一个人能分辨是非，一个人是个乌鸦嘴，另一个人搞不清梦境现实，最后一个刀子嘴，但是先将这些不清明的事都放在一边，我们目前所面临的事就是：刘海图昨夜没有回家，中午被凤梨在地铁站找到，之后凤梨失踪。

　　因为所谓的“两个今天”打乱了我们的思绪，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竟然被我们给忽略了：既然刘海图“失踪”一夜后平安归来，那么凤梨会不会和他一样，遭遇了“间歇性神隐”？——这是我的思考。

　　听到肖蕾的话，泠彩先是一愣，然后罕见得笑出了声，一手拍在令月肩膀上：“我们都被你搞糊涂了！这么明显的问题竟然只有肖蕾想到！对啊！明天凤梨说不定就回来了！什么双生花，什么重复的昨天，到时候问她不就全清楚了！”

　　“泠彩，你……”

　　“等一下。”我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好像你们都知道什么高中生失踪……肖蕾列出的表格里似乎也提到了。但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出了什么事？”

　　肖蕾说：“我是昨天听泠彩说的。”她还在坚持有一个被遗忘的昨天。

　　令月和泠彩一起看着我，然后默契十足得同时开口：“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有点灰心。

　　泠彩转身去吧台找肖蓓姐要了新奶茶，令月耐心得和我解释这十四起高中生失踪事件，肖蕾有一搭没一搭附和着，中间还能补充几句。

　　最后，令月合上双手，温和得问我：“有哪里没明白的？”

　　“你们的意思是，虽然有不少学生一夜未归，但是第二天都平安出现。可是，数量这么大……难道就不管吗？连立案都不行吗？据我所知，只要是未成年，不管失踪多久，都要立刻立案的。”www.xiumb.com

　　令月一副“早知你会这样问”的表情，继续解释：“并不是不立案，而是合并调查。并且，一座城市在短短几个月内出现如此数量众多的高中生失踪案，如果被媒体知晓大肆报道，那么会产生怎样恶劣的影响？虽然我们现在看到的结果是这些学生都平安，但是家长不会这样理解。到时候如果因为家长关心则乱，场面就不好控制。所以，这件事并不是不立案不调查，而是暗中进行。”

　　“就算这样，这些失踪的学生们不会传播这件事吗？如果他们的家长知道了还有其他这么多学生有同样遭遇，不是一样会引发恐慌？”

　　“这一点最初也引起过争论。我是说公安内部。但是这件事之所以最近才引起重视，并不是因为家长知道除了自己孩子，还有其他人有同样遭遇。说实话，这些失踪的学生和刘海图有很多相似之处，都不算是好好学习的乖学生，平日也有夜不归宿的经历，认识的人很多但算不上有好人缘，以男生为主。并且，都不属于同一个学校。这些很关键。

　　试想，一个品学兼优的女生突然有一天一整晚不回家，家长肯定着急并满城寻找。而如果一所学校、一个年级甚至是一个班级在一个月之内连续出现复数的学生失踪，也一定会引起学校的重视。但是目前所知的失踪学生，都分散在不同学区的不同学校，家长对其态度也比较散漫，像刘海图这种找到学校来要人的，屈指可数，更不用说还有不少家长根本就没在意自己孩子是夜不归宿还是失踪。所以，至今为止，比起公开调查，更倾向于内部调查。”

　　“但——”我似乎想通了什么，“凤梨和他们不一样啊。”

　　“正是因为这样。”令月叹了口气，“我并不是故意转移你们的视线，提出什么天方夜谭的鬼话。因为我比你们更清楚这些案件的细节，所以一早就排除了凤梨失踪和刘海图失踪一个性质的可能。但……泠彩不理解，让我觉得很奇怪。她应该明白的。”

　　“我不是不明白。”泠彩端着五杯奶茶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放学时说有事要调查的陈烨。

　　见陈烨过来，令月自觉让出一个人的空，肖蕾则啧啧嘴：“你一个男生，还好意思让泠彩端奶茶！”

　　令月一下子笑了出来，泠彩则扁扁嘴：“你没看他手里有东西。”

　　陈烨拎着一个大包，并没有背书包，看样子已经回了一趟家。

　　“不好意思，来晚了。”陈烨坐下，从包里掏出电脑，一边解释自己做了什么，“凤梨打来电话之后，令月就觉得这件事有古怪，所以让我去想办法找地铁站的监控录像。”

　　“监控？”

　　“是。虽然监控里并没有拍到刘海图究竟去了哪里，但也不是全无收获。”陈烨点开视频，带着一丝无可奈何得看着令月，“恐怕你今晚说什么也要去现场一次了。”

　　“有什么发现的？”

　　令月很自然将手臂搭在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握着肖蕾的手腕，冲泠彩露出微笑：“到我后面来看。”

　　这情景，和几分钟前我们四人激烈到近乎争吵的景象完全不同。

　　毕竟那是文令月，她就是有这种让你信赖的能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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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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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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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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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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