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泠彩来了。
前面说过,我身边的这些姑娘,刘海图基本上追了一遍,除了韩泠彩,因为难度系数太高,无从下手。
为什么难度系数高呢?因为韩泠彩这个人,简直就是仙人掌成精,浑身是刺,叫人无法靠近。
常言道,刀子嘴豆腐心,可在韩泠彩身上,刀子嘴是有,豆腐心没见过。所以虽然名义上是“朋友”,可实际上,我与她也不过是能一起放学一起说说话的关系。
但在其他人眼中,能和韩泠彩说上话,就已经是极其亲密的朋友了。
现在,这位朋友来到我们身边,还未靠近,我就感受到她周身的冰冷气息。
“是吗?你确定凤梨安全了?”
韩泠彩一质疑,我就下意识动摇:“怎么——”“泠彩,这件事你也听说了?”令月打断了我的话,细长的食指按着太阳穴,带着一点惊讶看着泠彩。
我立刻反应过来:对啊,泠彩怎么知道这件事?刘海图昨天约凤梨的事我没有跟别人说,令月和陈烨也是今天早晨才问我的,另一个朋友肖蕾至今都不知道这件事,怎么泠彩好像一早就知道,甚至比我们还要清楚似的?
泠彩没有丝毫停顿,一把拉开凤梨的座椅坐进来,一面说:“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事,但我知道,只要是戴熙颜这张嘴里说出的,准没好事。”
啊,啊,啊,被刺扎到了……
我扁扁嘴:“我又没有——”“泠彩,玩笑话就说到这里吧。”令月眨眨眼睛,将刘海图昨晚没有回家这件事告诉了泠彩。
“我当是什么事啊。”泠彩轻声笑出来,“看你们一个个紧张的模样——戴熙颜就算了,怎么令月你也这么紧张?”
“紧张?”令月用食指抵着太阳穴,诧异道,“你觉得我紧张?”
“并不是紧张,只是关心朋友。”陈烨补充。
泠彩不置可否。
我隐约觉得,这三人之间似乎有种微妙的紧张,但究竟发生了什么又说不好。
他们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我忍不住开口。
“那个,我觉得刘海图也就是跑去网吧包夜去了,说不定下午就——”“乌鸦嘴还是尽量别说话的好。”泠彩看了我一眼,“这件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ωωω.χΙυΜЬ.Cǒm
“喂——”“泠彩。”令月似乎也明白了,“韩叔叔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韩叔叔,就是韩泠彩的父亲,也是文令月父亲的好朋友。
出身公安世家的文令月与刀子嘴的韩泠彩,以及信息提供者陈烨三个人之所以是朋友,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是故友。
所谓的青梅竹马。
令月曾经说过,泠彩以前并不是这种性格。初中二年级时泠彩遭遇了一次意料之外的绑架。那之后,泠彩性格大变,成了个冷言冷语无口无心的人。
尽管如此,面对令月的时候,泠彩还是客气得多。
现在,令月问泠彩,是不是叔叔说了什么,其中的含义再明显不过:刘海图的“失踪”,没有那么简单,甚至可能已经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只是还没有公布而已。
可是这样也不对。如果猜测是真的,那泠彩怎么会问出“怎么令月你也这么紧张”这样的话?
这事情不简单,但是也无需紧张——泠彩是这个意思吗?
刘海图到底去了哪里?和泠彩有什么关系?她知道刘海图的下落,所以一点也不担心——可以这样理解吗?
我看看令月,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只是需要一个肯定的回答。
再看陈烨,他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也若有所思的模样。
最后看向泠彩,这人脸上竟然罕见地有笑容。
“我爸不会和我说这种事——但是很明显不是吗?已经不是第一起了。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说完,上课铃响起,泠彩头也不回就走开了,我对着她的背影摇头:“到底是什么啊?你倒是说清楚再走啊——”“说清楚那就不是韩泠彩了。”令月笑着拍了拍我的手臂,将我的注意力拉回来,“熙颜,我想我明白泠彩是指什么事。你要听吗?”
“要!”
我果断回答。
老师夹着课本轻快走进教室,令月冲我眨眨眼睛:“下课就告诉你。”
“好——哎?”
我是回答了“要”对吧。
我是回答了“要”对吧。
我是回答了“要”对吧。
那根据心想事不成的道理……
不是吧!我的大脑什么时候才能跟上舌头的速度啊!
果然,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我没能亲耳听到令月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上课还不到十分钟,我就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还没走进办公室,我就听到凤梨的啜泣声,以及中年妇女的争吵。
“就是她带走我儿的!就她!没跑!”
这是怎么了?
我敲门,刚将门打开一道缝,办公室里的人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
我赶紧挤进办公室:“那个,我——”“熙颜!你快帮我作证!”凤梨要扑过来,却被妇女一把拽住胳膊:“别想跑!”
“你冷静一下!”老师起身护住凤梨,我赶紧上前拉着凤梨站到一边,隔着桌子看着那个中年妇女——凌乱的头发,不整的衣襟,满脸焦灼。
应该就是刘海图的母亲。
她已经纠缠凤梨一上午了,这也是凤梨上学迟到的原因。
为何一口咬定自己儿子“失踪”与凤梨有关?
凤梨昨晚明明自己一个人回家了啊。
你说就是凤梨带走刘海图,有证据吗?
“证据?”刘母掏出手机,往我面前重重一拍,“看看我儿子发来的照片!看看这人是谁!看看到底谁说谎!”
手机摆在我面前,我低下头。
屏幕上,那个与刘海图并排站着的,露出羞涩微笑的女生,毫无疑问是凤梨。
身后,巨大的公园时钟,时间指向晚上十一点二十分——在我与凤梨的父母通过电话,确认凤梨安全到家的一个小时之后,刘海图发给自己母亲的照片里,出现了凤梨和他的合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说了谎?
我看向凤梨:“这是你?”
凤梨也有点蒙:“不可能!那时候我已经回家了,你还给我打电话!”
“没错,我不放心,还让你父母接的电话——通话记录我这里都有!”
说着我要掏手机,然而没人看。
“你有通话记录又能说明什么?谁知道接电话的人是不是她父母,谁知道你电话里说了什么?更何况你是十点多打的电话!这照片是十一点多拍的!”刘母一拍桌子,“现在照片就在这里!我儿子那时候还跟她在一起!现在不见了!你说我找谁!找谁?!”
刘母选择找凤梨。
凤梨选择找我作证。
而我能证明什么呢?在这样的照片面前,我还能说什么?
凤梨没有双胞胎姐妹。照片上毫无疑问是她本人。她的性格让她不擅长拒绝别人。我虽然与她的父母确定了她十点二十分在家,可照片上的时间在那之后一个小时。
从凤梨家到这个公园,即使是步行,也用不了一个小时。
如果……我是说如果,凤梨回家之后,真得又出来了一趟。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如何呢?
这种情况下,即使是问凤梨的父母,也得不到“真实”的回答。
一旦怀疑产生了,就很难客观判断对方,尤其那是凤梨的父母,他们有可能为了包庇女儿而撒谎。
那个瞬间,我动摇了。
之后多少年——无论过去多少年,回忆起那个瞬间的时候,我都无比懊悔。
为我那一瞬间的动摇,为我那时的不信任与不成熟。
我张口,问凤梨。
“你昨晚回家之后真得没再出去过吗?”
多年以后,每当我差点因为自己的不谨慎而将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之时,眼前都会浮现凤梨的表情。
她睁大了眼睛,眼眶周围的血管因为激动而微微跳动。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戴熙颜——”
“乌鸦嘴还是少说为妙。”
韩泠彩直接推门进了办公室,无视老师与凤梨,径直走到刘母面前,举起自己的手机:“你儿子。”
手机屏幕显示,正在通话中。
“小海?”
刘母先是不信,凑近手机听了一句之后,一把夺过手机冲到窗前。
泠彩这才站到我与凤梨之间,将我们隔开,伸手拉住凤梨的手腕:“回班里。”
“泠彩——”我开口想问她怎么找到刘海图的,却不料泠彩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真得当她是朋友吗?”
凤梨姑娘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回头也看了我一眼。
像是看陌生人一样,面无表情。
那个瞬间,我明白自己犯了大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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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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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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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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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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