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动的势头仍在不断蔓延着,其余那些声嘶力竭,焦急的指挥麾下士兵抵御魏军扑城的越国将官,甚至还没闹清楚怎么回事,就发现他们的身后杀声大作...临阵倒戈的军民犹如滚动的雪球一般,规模不断壮大,甚至足以冲击城关,与外侧进行猛攻的魏朝大军形成夹击之势!
面对那些气势汹汹,朝着自己这边杀来的人群...有些越国士兵反应慢了些,当场便被放翻撂倒,劈头盖脸的遭受痛击,待无数双脚从他们身上践踏过去,也早已被踩得不成人形;
然而更多的越国军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便立刻摘下头盔抛在地上,直接转过身来,响应着民众喊出“杀狗官!杀狗皇帝刘䶮!”、“越国当亡!迎魏军入城!”...等口号。上一刻,他们还是硬着头皮抵挡魏军攻势的士兵,这时候便疾呼改天换地,成了要恭迎魏军入城的军民其中一员。m.χIùmЬ.CǒM
所以当成队成队的魏军先登锐士扑上城头,激烈搏杀一番,正要抢夺城关之时,有人朝着城墙内侧望去时,当场不由看傻了眼...还真有这等好事?兴王府守军竟然已经闹起了内讧,大批民夫已经开始进行暴动,还有众多士兵参与响应,那么攻破越国都城的时间,也必然会比所预想的要快上许多。
终于,本来紧闭的城门缓缓被打开,魏朝一队队马步军众鱼贯涌将进去。也有些越国军将好不容易聚拢些溃兵败卒,正要往内城退去时,却猛然意识到:
不对啊...如果继续为越国刘氏卖命下去...先前刘䶮不是已下了死命令,倘若外围任嚣城失守,我等连同妻儿老小尽数都要被处死?
去他娘的!就算继续抵抗下去,退守到内城,反而却没有活路,那我们也莫不如一并降了,协从魏军尽早覆灭越国,方才能保全得我等与家小的性命!
...按越国国主刘䶮本来的打算,他歇斯底里的下诏倘若兴王府外围失守,则负责把守任嚣城区的所有将兵连同家眷皆杀无赦,还另行安排督战官,株连家属,并在城下设几口大镬烹杀抗旨的军民,妄图利用恐怖逼迫越国将兵与民夫顽抗到最后一刻,可是如今却完全起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以往越国没有外来的威胁,刘䶮据岭南滥用酷刑,遂尚还能以恐怖的手段震慑的治下黎民敢怒不敢言。可是如今魏朝大军都已杀至兴王府城下,城中百姓身陷于黎明前的黑暗当中,对以后改朝换代的生活翘首以盼...结果却还要被强迫着协助守城来填命,被逼无奈之下,也势必会进行大规模的暴动;
对于那些死守城关的越军将兵而言,外围任嚣城区失守,按刘䶮下达的诏令,便意味着他们与家眷都已被宣判了死刑...所以在场仅剩下那一小撮对于降从于魏朝仍有些迟疑的将官士卒,也都已笃定了心思,当然要立刻临阵倒戈。
除了群情激奋的暴动民众,几乎所有把守外围城关的越国将兵,也都抛下了兵器,争相去向杀入城中的魏军兵马示意自己诚心归降,赶忙表态愿意带路指引,并去规劝把守内城的同僚部众放弃抵抗。
所以不久前虽然身处于攻守双方,彼此还处于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敌对立场,可是率先冲入城中的诸部魏军将士,反而被大批民众热烈欢迎王师的态度,乃至众多越军将兵挤破头过来要抢着引路协从的“盛情”弄得一时间愣怔在当场......
城关左近人声鼎沸,仍是乱作一团,周围也仍有忿怒的民众,正在围殴痛击那些以往对他们恫吓打骂的兵卒...大概理清楚头绪,魏军部众也立刻开始调派人手,维持秩序,再从临阵倒戈的降军中择选出一些将官,即刻往兴王府内城的方向杀去。诸部兵马立刻动弹起来,如狂涛怒潮般沿着长街漫卷而去,再不出多久的功夫,便将控制住兴王府北部的任嚣城整片区域。
而兴王府由内城、郭城、任嚣城、东城、西城和西部市区等几大块区域组成,其中皇城内殿位于内城,郭城坊市密布、人烟稠密,西部市区则为富贾豪商的聚集区。地处北隅的任嚣城不但是拱卫内城屏障区域,也多有越国公卿官员的府邸设在此处。
所以杀入兴王府的魏朝大军一旦控制住任嚣城这片城区,便将擒获大批越国官员。
然而诸如越国兵部尚书赵光裔、中书侍郎王定保、礼部侍郎李殷衡等朝中重臣,虽然相继都有仆役连忙前来报说民众暴动、守军哗变,也已有大批魏军杀入城中...可他们却都不打算再携家带口的往内城逃去,而是正冠裣衽,或与一家老小,或独坐在厅堂当中,就等候着魏军冲入府邸中来,再任凭魏朝处置便是。
如赵光裔等以往受刘䶮提携的文臣心中喟叹,他们情知自己所效命的越国皇帝虽是个极度贪婪残忍的暴君,可是他重用文人、重视商业,也并非百无一用的昏君。
其中于前朝进士及第的王定保,当年为躲避中原战乱南入湘地,却没有机会拜投楚王马殷,再至岭南投到清海军刘隐帐下被辟为幕客,直至刘䶮改制称帝,便立刻许于其高官厚禄加以重用;
李殷衡则为赵郡李氏那等名门望族出身,祖父李德裕官居太尉,却因受诬陷与排挤家门子弟尽被贬谪,可他至岭南时却被刘隐、刘䶮兄弟盛情挽留、加以重用;
而中原望族世家的赵光裔,虽因战乱滞留岭南,却“耻事伪国,常怏怏思归”...刘䶮则即遣人仿照其笔迹,发付使者待书信将他膝下儿子连同家眷都接到兴王府,殷勤挽留,并许以高官厚禄,最终打动得赵光裔肯尽心尽力为其所用。
所以这些越国重臣,也都是因为刘䶮要争取士人的支持,推诚相待,的确也曾表现出最大的诚意,而让他们曾经以为效命于越国,为刘䶮所用,才能充分地发挥出自己的才干。
只不过越国皇帝刘䶮性情偏激极端,犹如生着两张面孔,一方面他极为重视招揽提拔文人士大夫,可是另一方面,他残忍弑杀、贪猥无厌,而且自从改制称帝之后,他做为暴君的一面也显露的愈发明显。
就算又已经意识到刘䶮太过狂妄自大,与魏朝交恶,对内又滥用暴政酷刑,这也已经危害到了国本...但是赵光裔等人也都见识过了经刘䶮改良施行的那些令人发指的酷刑,他们哪个还敢犯颜直谏,而激起那条南海蛟蜃愈发不知收敛的杀性?
兼之近期以来,刘䶮也更为听信身边的阉宦,如赵光裔、王定保、李殷衡等大臣也绝非分毫不通安邦治国之道的昏官庸臣,只是他们在朝中的作用,无非是处理好本职政务,可是如今已着实没有什么话语权可言。
所以这些留在自家府邸中,就候着魏军上门的朝中大臣心中喟叹,大概也都是同样的想法:
罢了...非是我不肯为越国殚精竭虑,可是陛下...刘䶮闭关自擅、妄自尊大,到底还是自取其祸。古人言比干剖心、子胥抉眼,忠之祸也...我等何等何能?不敢死谏而招致灭顶之灾,当然也不配与古时先贤比肩。只是扪心自问,过往为刘䶮尽忠,虽也要顾及自保之道,可是能做的也都已经做了...如今越国将亡,我们也已是无能为力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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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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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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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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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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