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绿云姑娘也是命大才留了下来,你和她是一块的,你说你是不知情的,可你们毕竟是一起入的府……”
“你还是自己好好考虑清楚,该如何选择。”
管事的话委婉,但却也让纤芷明白,他们送走了绿云之后,很显然已经容不下她了。
在旁处,“宫里来的”这几个字带来的金贵气儿,因为绿云的不规矩,顿时也变得一文不值。
纤芷离开管事那里时,脑袋里都是一片浑浑噩噩。
她的心中时而掠过绿云的惨状,时而掠过二皇子冷酷无情的眼神……
但她本能地却仅仅抓住了那个最为强烈的念头。
她不想离开。
可有绿云那样凄惨的例子在前,她显然是不能去重蹈绿云的覆辙了。
所以在放弃之前,纤芷又找到了沅沅。
沅沅在嗑瓜子,一个精致的盘子放了四种口味,她嗑了半天,还是发现五香的最好嗑。
这时候纤芷却找了过来,对她说道:“奴婢希望沅沅姑娘可以给奴婢这个机会……”
沅沅有些不解,“什么机会?”
纤芷:“姑娘有没有想过,天子要求我们来到府里的企图?”
“像奴婢这样的人,被赏赐下来之后,也许最终要成为二皇子的人,就是奴婢命中注定的事情,姑娘若不顺应命运,也许日后未必就能独美呢……”
纤芷是想搬出来背后的皇族让沅沅畏惧。
可沅沅听到她这话时,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东西却是原剧情。
沅沅终于没再继续嗑瓜子了。
“我想过的。”
沅沅扫了纤芷一眼,将自己的答案告诉了对方。
但她也就是因为想过,想得太多,这才伤害了郁厘凉。
沅沅:“纤芷,如果有人告诉你,你一出生就是个奴婢,他还告诉你,你这辈子也只能是个奴婢,难道你就会愿意一辈子就只做个奴婢吗?”
这样的问题甚至都不用纤芷回答,沅沅也能看出来,纤芷显然是不愿意的。
否则她也不会进这二皇子府来。
沅沅不会再因为原书的原因就把郁厘凉推给旁人。
因为这里和原书是不一样的,郁厘凉作为书里的男二,反派,工具人,他都有了自己的思想与心情,她不是书里人,为什么要表现得比他还要差劲?
纤芷被沅沅最后一句话给问住,眼中瞬间掠过了一抹心虚。
“奴婢……奴婢也只是因为曾经伺候过小姑奶奶,所以才会想要接近殿下的……奴婢今日来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还望沅沅姑娘也莫要见怪。”
“说起来,小姑奶奶其实是奴婢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那时候奴婢也才不过比桌子高出一些来,是个半大的孩子,小姑奶奶就很喜欢奴婢这样的小孩子,即便是吃馒头,她也会把最甜的地方分给我们……”
纤芷说到一半,又恍若发现自己话多,陡然停了下来。
沅沅听到她提到了宁珠珠,也是有些诧异。
其实关于郁厘凉母亲的事情,她不是不好奇,但这是他的伤心事,她当然也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是了。
这边纤芷见沅沅不是个容易被说动的人,只好低声道:“姑娘若是有了旁的念头,也是一样可以让人叫奴婢来的。”
她说完,便只能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沅沅的房间。
纤芷发现沅沅这里是说不通的,但她不愿意离开,就只能继续想办法尝试。
没有了绿云这样的炮灰在她前面为她尝试各种方法,纤芷的每一步都显得更加小心翼翼,谁都不敢轻易得罪。
一直等到天黑了下来。
外面寒星闪烁,霜重露沉。
那些丫鬟们都躲进了耳房里围在一起取暖说说笑笑。
纤芷便在这个时候走到沅沅的房门口。
天寒地冻的时节,她在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时,膝盖一曲,砰地跪在了地上。
等那人终于越走越近,纤芷才缓缓抬起头来,压低了语气轻轻唤了对方。
“殿下?”
郁厘凉在门口将将停顿。
他垂眸看了一眼,在看到纤芷的脸后,缓缓记起了她。
她先前说,她伺候过珠珠……
“殿下一定也很在乎小姑奶奶的吧?”
纤芷的声音都冻得微微瑟缩,显然是在这冷风里待了很久。
郁厘凉听到珠珠,思绪似乎又陷入了过去的记忆里。
他缓缓地“嗯”了一声。
纤芷心头顿时一松。
二皇子平日里向来性情孤僻,他几乎都不会主动与下人们说话的。
今日竟愿意搭理自己,料想珠珠才是他的软肋……
纤芷张嘴道:“小姑奶奶曾经也和奴婢提过到与殿下有关的事情……”
少年那双沉沉的眸子朝她看去。
“小姑奶奶那时候便时常愁眉不展,有一回她对奴婢说,她也希望自己不在了之后,有人可以帮她看着殿下,陪护着殿下……”
她的话半真半假,即便如此小心翼翼,在二皇子的面前开口,同样也充满了冒险的意味。
郁厘凉听了她的话后,却忽地眸光微动,询问她道:“所以,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纤芷握住掌心,挺直了脊背,“我在请求沅沅姑娘一件事情……”
她的话充满了误导性。
至少在少年听来,应该是沅沅在刁难她,让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在这深冬寒夜里跪在这冰冷的地板上。
“求什么?”
少年继续询问。
她也是为数不多,引起少年生出对话念头的人。
纤芷鼓足了勇气,抬起细长的眼眸和少年那双冰冷的黑眸对视道:“奴婢想求沅沅姑娘,不要赶奴婢走,奴婢想完成小姑奶奶的遗愿。”
“帮珠珠完成遗愿?”
郁厘凉盯着这个显然与其他丫鬟都不太一样的女子。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她的模样看起来充满了诚挚与坦荡。
柔弱的肩,坚韧笔直的脊背,还有那双努力不在他注视下闪躲的眼眸,她所表现出来的气质看上去比那手段不堪的绿云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
郁厘凉仿佛终于被她引起了注意力,用正眼打量了她。
少年薄唇微启,只答了她三个字。
“你,配吗?”
想要帮珠珠完成遗愿,她竟也不掂量掂量她自己……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个火辣辣的耳光打在了纤芷的脸上,让她顿时如坠冰窟。
在看到少年隐约流露出杀意的眼神,她浑身一颤,终于反应了过来,额头惊恐地磕到了地上,瑟瑟发抖的身躯紧紧地贴在地面,竟不敢轻易抬起。
“你喜欢求人,那就磕吧……”
“磕到她高兴了为止。”
郁厘凉敛去眸底阴冷,面无表情地丢下这句话,随即迈过了门槛,进了屋去。
未过多久,那扇门便在纤芷的面前悍然合紧。
沅沅许是在等少年回来,她并未睡在榻上,而是趴在了长椅上迷瞪了片刻。
室内生着暖炉,是以并不会感到冷,她穿着薄绸珠光的裙子,后腰上也仅仅搭了一条薄薄的被子。
少女卷翘的睫随着呼吸一颤一抖,睡得很是香甜。
直到听见了一些动静,沅沅才慢悠悠地转醒过来,一睁开眼就发觉自己被少年横抱起,轻轻地放在了榻上。
“外面是什么声音?”
沅沅揉着眼儿,好像听见了砰砰砰的声音,不像是敲门声,但又有点怪异。
在她生出好奇心之前,郁厘凉皱眉道:“吵到你了?”
少女在他怀里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又过了片刻,纤芷面前的那扇门被人重新打开。
得了吩咐的碎花从屋子里出来,对着地上可怜的女子说道:“殿下说了,让你不必再继续磕了。”
纤芷终于颤抖地停了下来,她缓缓抬起额,只当自己磕头终于打动了里面的人,正要生出几分希望的时候,又听到碎花略带讥讽的声音。
“因为咱们姑娘嫌太吵了,所以今晚上你只跪着便可以了。”
碎花传完了话之后,门再次砰地合拢。
纤芷蓦地脸色发白,她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将冻得发紫的唇咬得几乎要冒血。
不得不说,这是她受到的前所未有的羞辱……而这羞辱恰恰就来自里头那个和她同样丫鬟出身的沅沅。
第二天早,沅沅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纤芷时竟还吓了一跳。
她平时也不会起这么早的,这不……最近因为一些原因锻炼上了,这才跟上了闹钟一样,短暂地摆脱了咸鱼的气质。
“纤芷?”
“你怎么会跪在这里?”
纤芷神情憔悴,她看着少女白润里透着粉红的娇艳模样,只觉刺目之极。
她勉力张开了干裂的唇,却突然看到了二皇子从少女身后走来。
他的目光透过沅沅的身侧,冷冷地扫向了地上的纤芷。
纤芷到了唇边的话,顿时也硬生生地扭换成另一句,“是……奴婢自己想要跪的,奴婢昨日冒犯了姑娘,惭愧不已……”
她勉强说完这几个字,便立马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沅沅吓了一跳,后退半步却撞到了一个滚热的怀里。
郁厘凉的一只手臂顺势搭在了她的腰上,将她轻轻地裹到了怀里。
沅沅没有回头,也知道是他。
碎花让人将纤芷抬走。
沅沅却很不安地向身后的少年提议,“不如把纤芷也送走吧?”
倒也不是容不下旁人。
就是单纯地觉得纤芷这样下去好像会死?
她虽然对纤芷没有多大的同情心,但她一个心理健康的正常人也没法接受有人在自己面前这样自虐……
郁厘凉垂眸瞥了她一眼,答了个“好”。
于是宫里的陈公公很快就又受到了退货x1:病倒的纤芷一只。
理由是,不想要了。
陈公公:“……”
得,这前前后后送进去都还不到七天,殿下这次退货是连个正经的理由都懒得给了。
那边三皇子接受了一大堆美婢之后,和美婢斗鸟,赌博,玩蟋蟀,虽然还不怎么开窍,但好歹也和那些美婢们相处得甚欢。
这边二皇子府里,伤的伤、病的病不说,甚至还把这收下来唯二的两个给退回来了。
陈公公觉得伤脑筋,天子也感觉到了有一些伤脑筋了。
“你说,他喜欢那个丫头能喜欢多久?”
天子心不在焉地问道。
陈公公语气迟疑,“奴才觉得这初时总是热络的,大抵也是陛下极力想要阻挠着,这不就激发了二皇子的逆反心理,毕竟这东西就是越是得不到就越好……”
天子:“是这样么……”
他忽地轻轻笑出了声。
可万一少年就是喜欢上了呢,喜欢到,永远也不放手,他也得和自己的儿子杠一辈子?
这显然不现实,至少天子不觉得自己的身体能硬朗到那个时候。
沅沅第二次被天子召见。
这次却是光明正大地来到了二皇子府下了道旨。
沅沅想到上一次被天子支配的恐惧,心头难免又再一次地感到不安。
郁厘凉不在,沅沅不可能叫人托话给他,再等他回来,再让他陪着自己进宫去面圣。
所以这次她还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她是郁厘凉的解药,若上一次天子还没有忌讳的话,这一次,怎么也得顾忌着自己儿子的情况了。
还是那熟悉的金殿。
天子威仪十足地端望着少女。
和上一次比起来,她不仅变得更白嫩更水润,被养得比娇小姐看上去都要更加像是个娇小姐。
沅沅手里揣着个小暖炉,跪在地上还是感到有些冷的。
好在天子这次没耽搁太久,开门见山道:“大理寺卿舒大人的女儿十年前走丢了,你想嫁入二皇子府,就去做大理寺卿的女儿吧。”
沅沅顿时当场就懵住了。
什……什么?
“这次,朕不会再阻挠你们。”
天子决定成全郁厘凉和沅沅,也是出了多重因素的考虑。
除却其他身家背景不匹配的种种因素,最大的因素就是他实在是拗不过少年。
想做二皇子妃可以,但她永远都不可以以丫鬟的身份去做。
他说完之后,也未见沅沅脸上有惊喜的神情。
天子反而有些疑惑,“你不高兴?”
沅沅下意识地摇头,“不是不高兴……”
她感觉跟做梦似的。
“这样一来,我不就得和殿下分开一段时间了……”
她说着,反应过来后自己也是小脸一红。
果不其然,天子的目光瞬间变得很是怪异。
小年轻的感情,真是永远都是那么黏黏糊糊,让人讨厌……
沅沅进宫来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全都白准备了。
天子不仅没有再为难她半分,反而还松了口,答应要成全她和郁厘凉。
回途的路上沅沅难免会感到些许的唏嘘。
果然,灰姑娘终究还是不能嫁入豪门的吧?
至少像沅沅这样的例子,留给历史的记录,也只是大理寺卿的千金嫁给了二皇子而已?
等郁厘凉也回来之后,沅沅立马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然而出乎沅沅意料的是,在这件事情上少年竟然比她知道得还要早。
郁厘凉这次是打算答应天子的。
沅沅诧异:“你不怕我跑了?”
少年抿着唇角,没有回答。
沅沅心里一软,顿时把心一横。
“其实我不要名分也是一样可以的,哪怕在别人眼里,我就只是殿下的丫鬟,做一辈子的丫鬟都行。”
只要他们俩能守在一起,没有名分一样会在一起,如果他们后面没有了感情,就算有了名分,也还是会分开。
郁厘凉却微抬起眸,他抚了抚少女嫩嫩的脸庞,低声道:“不行。”
沅沅有些惊讶。
因为这次是郁厘凉反过来拒绝她了?
“沅沅,我的一切,都只能由我们的孩子来继承。”
如果他们不成亲,她不仅没有名分,就连他们的孩子都没有名分。
而他身边的位置,就永远都会有人觊觎。
沅沅愈发迟疑,“那我们会分开很长时间,你不会生气吧?”
生不生气上其次的,其实是担心他又犯病这点才是真的……
郁厘凉这次口吻略是果断,“不会。”琇書蛧
他自然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不会一味地把少女绑在身边。
更何况,她自己亲口承诺过他……
她是他的。
确认下了这件事情,沅沅和少年之间顿时产生了一种即将分开前淡淡忧伤的感觉。
第二天沅沅找了个画师给自己画了副画像,然后兴冲冲地去书房给郁厘凉看。
这个年代没有照片,也不能视频,更不能打个电话听听声音什么的。
要是事情发展的顺利,他们恐怕要等到成亲才能再见面。
沅沅怎么想都觉得也许要好长时间……
所以她分外自恋地产生了忧虑,万一这期间少年再害了相思病怎么办?
“喏,这是我的画像。”
郁厘凉看了看沅沅,又看了看画像,缓缓说道:“不像。”
沅沅:“……”
其实是有些不太像。
这是她特意找画师润笔,把她画得比本人漂亮一点,相当于变相地给自己开了个美颜。
沅沅盯着画像愈发脸热,“哪里不像了?明明就很像……”
郁厘凉认真地指出来五官,“这里,还有这里……”
沅沅:“那你要不要?”
少年眨了眨眼,老实巴交地答了个“要”。
被小奶狗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沅沅这才勉强解释道:“确实……这个画像更漂亮一点,但这样我离开之后,你每次打开来看一眼之后,就会更加记得我的好。”
而且看时间长了,只要少年一想起来她,即便因为太久不见印象模模糊糊的,那也都是自动开了美颜滤镜的她。
“是这样么?”
沅沅当然告诉他,是,这还是她们那儿当地一个叫做心理专家的巫师在网上说的。
郁厘凉半懂不懂的,直到少女忸怩地让他下次也给她一副。
这样他们都可以有个睹物思人的东西了。
郁厘凉答应了她。
待天黑下来后,冷清高贵的二皇子下线了,朴实勤奋的大黄牛上线了。
沅沅热得头发丝儿都粘在了细细的脖颈上。
她的手臂绵软地推拒着,声音都黏黏糊糊得像是糖丝一般。
“可以了可以了……”
少年顿时垂下长睫,语气失落,“我们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了……”
沅沅:“……”
好的……她又可以了。
然后得逞的小奶狗就不甘心自己单方面舔小羊羔了。
它还提出自己虽然是条狗,但也是条肉质鲜美的狗。
外头火热的狗肉馆可以作证。
所以它想让小羊羔也尝一尝自己的鲜美之处。
小羊羔拒绝了它。
毕竟羊吃狗是违背大自然的现象。
小羊羔觉得自己不能开这个先例,破坏了小绵羊在人们心中吃草的固有印象。
而且小羊羔不吃荤。
小奶狗顿时哼哼唧唧,发出了可怜的嘤嘤声,对小羊羔发动了精神攻击。
小羊羔心口发软,只好在小奶狗热情的邀请下,尝了尝小奶狗鲜美的味道。
事实证明,羊就是羊,只能本本分分的吃草。
腥荤的东西对于羊来说,也还是太过于重口味了。
……
安排沅沅“认亲”的事情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总之很快便迎来了这一天,从府外来了辆马车要将少女接走。
沅沅对郁厘凉道:“那个,我们只是短暂的分开哈,但你私下里可以给我偷偷写信的。”
就好像要丢下家里的留守自闭儿童。
沅沅对少年一个人在府里很不放心。
郁厘凉“嗯”了一声。
沅沅:“那你应该不会舍不得我吧?”
郁厘凉:“嗯。”
沅沅:双重否定句的肯定回答……意思是真舍得?
“那你应该也不会想我吧……”
少年:“嗯。”
沅沅:行罢……
在这一刻,他和天底下所有拔掉无情男人的身影渐渐重合。
沅沅语气干巴巴地暗示他道:“你就没别的话要和我说了?”
郁厘凉想了想,语气颇是体贴地交代道:“别饿着。”
沅沅:“……哦。”
对话结束。
沅沅抱着小包袱郁闷地上了马车老远之后,范湍终于又追了上来,把少年的画像交到了她的手里。
范湍的脸色颇是古怪,“殿下昨天就交代了要属下交给姑娘,至于为什么到现在才赶送过来,当然是因为……属下忘了。”
这幅替人背锅的表情,沅沅再熟悉不过了。
她就说……到分开的时候他怎么还装起傻了。
感情是害羞了,不好意思把他的画像交给自己。
沅沅内心笑嘻嘻,脸上紧绷绷地把画像收下了。
然后等马车重新启动的时候,她赶忙偷笑着打开来看。
结果……沅沅就看见了一张明显扩大了一倍的硬汉方脸,身材也变成了肌肉膨胀虬结的壮汉身材。
同样润色过开了美颜滤镜的画像,少年却显得如此别树一帜。
沅沅:“……”
她好像知道他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瘦了。
原来他对美男的终极审美是这样的?
这还是至少得把现在的他身材扩展三倍的肌肉猛男。
至此,这位二皇子殿下一直以来美而不自知的原因终于给找到了……
离开了二皇子府之后,这辆马车就一路前往大理寺卿的府邸而去。
天子既然知晓大理寺舒大人十年前没了个女儿,那么安排了这样的事情,必然也提早与舒府有所知会过。
是以沅沅到的时候,府里知情的、不知情的,基本上都做好了准备。
舒满澹受了这份皇命之后,便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愈发重视。
包括他的夫人江氏,在见到沅沅的那一刻亦是红了眼眶。
身负圣命是真的,可十年前没了个女儿也是真的。
舒满澹对沅沅道:“你大名是舒云容,至于小名就还叫沅沅可好?”
沅沅当然没有意见。
一旁江氏擦了擦眼泪,道:“沅沅,我们既有缘分,又是天家恩赐的一道缘分,日后也不必太过于疏离了就是……”
一个没有父母,一个失去了女儿,其实能凑在一块,多少都有点伤感。
这舒府的人看着便是和气心善的人家,这中间也许是掺杂了对自己女儿的渴望,另一部分,自然也是知晓沅沅会是未来的二皇子妃。
若无意外的话,沅沅更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
所以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真心实意地认下这个女儿,对于他们舒家都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更何况,少女生得娇妩可人,一双细嫩手心里的茧子早八百年就给养没有了,握在手中,又滑又嫩,身上还喷香喷香,肌肤白腻腻如牛乳。
那双黑葡萄似的水汪大眼睛盈盈眨动,漂亮精致到就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乌黑亮丽。
这么标志的闺女这年头打着灯笼也是找不着的。
江氏越看越喜欢,舒满澹也是越看越满意,所以轰轰烈烈的认亲计划完成的十分顺利,甚至还投入了几分真情实感。
失去了刺激的生活之后,沅沅又陷入了咸鱼的状态,每天吃喝拉撒,捂着暖暖手炉过冬,接受来自家人热情的投喂,默默等待着宫里传来消息。
当然,除了多了一对爹娘之后,沅沅同时还多了个便宜哥哥。
和舒满澹跟江氏不一样,她的便宜哥哥舒会意却是个不知情的,更加真情实感地把她当成了妹妹。
舒会意每次看到沅沅都兴奋地恨不得把小时候缺失的项目全部都给补上。
他要带沅沅骑马去郊外玩的时候,沅沅立马表示自己不会骑马。
舒会意反而更兴奋了。
“那可太好了!”
沅沅抱着暖炉,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哥哥就想亲自教妹妹学骑马,妹妹现在立马起来和哥哥去马场去!”
沅沅:“……”
她默默扭头看了一眼外面冷嗖嗖的天气。
通过他炯炯有神的双眼,沅沅看得出来,他不是想和妹妹玩,是真的很想玩妹妹……
这便宜哥哥,扔大街上估计都没有人会捡的那种。
沅沅勉勉强强地拖延了一下,直到松口答应便宜哥哥明天再学,舒会意才放过了她。
晚上到睡觉前,沅沅又忍不住从枕头底下掏出来一张画,看了一眼辣眼睛版本的郁厘凉之后……她又默默地收了起来。
本来是有点想的,但看完画像之后就立马不想了。
可见这幅画像同样很好地缓解了相思之苦这种矫情的毛病。
到了第二天,沅沅终于还是没能躲过便宜哥哥的魔掌,被他无情的拽到了马场。
唯一庆幸的就是今天有太阳,稍微活动一下,沅沅甚至都稍微有了点汗意,躲在屋子里都快要退化的四肢顿时又舒服轻快了起来。
这人就是这样,能不动就不想动,真出来活动活动,还是很精神的。
说起来沅沅先前在暮北王府的时候其实是学过骑马的,虽然并不精通,但基本要领也都清楚。
所以当她自信满满地来到了马场上时,舒会意同样也自信满满地让马奴牵来一匹他特意为沅沅选的座驾。
沅沅抱着瓶子里热腾腾地果子露抿了一口,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去,然后就看见一个眼熟到令人发指的少年牵着熟悉的道具马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噗——”
嘴里热乎乎的果子露顿时被呛咳喷射出去。
舒会意吓了一跳,赶忙过去一边拍着妹妹的后背,一边转头看了淡定的少年一眼,对他大大咧咧道:“马留在这里,你回头来取,先回去继续做事情吧。”
少年“嗯”了一声,又默默地转身离开。
沅沅发现她的便宜哥哥竟然不认识!
“刚才那个马奴……!”
舒会意见她惊呆了的模样,顿时“嘿嘿”一笑。
“那马奴模样还挺清秀的,是哥哥新招进府来的。”
他的一脸傻样告诉沅沅,他是真不认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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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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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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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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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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