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背地里还妄想躲懒的那些下人顿时也都纷纷绷紧身上的皮子,生怕要招来迁怒。
这日天朗气清。
那赵小侯爷知晓郁厘瑟心情沉郁,便组织了后山围猎的活动企图讨好这位太子爷。
郁厘瑟正愁没地方发泄积攒的一把精力和火气,自是大清早上便换了身便于打猎的衣服,又让人备了马,这就准备出门。
只是在临出门前,牡丹楼的妩娘却再一次叫人递了话来,要求见于他。
他面无表情地问:“递话的人呢?”
“还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殿下您回话呢。”
他听到这话难免嗤笑一声,“她是什么姑奶奶不成,还要本太子给她亲自回话?”
说到后头,他的语气已然阴沉了起来,“那人既然还在,就拖到门口去抽个几十鞭子,那腌臜院下次再敢派人过来,直接打死了事。”
他显然已经厌恶了妩娘这等纠缠不休的把戏。
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她既是挂牌卖笑,他买她几次笑是给她的赏赐,倒是成他的不是了。
可见这人一旦捧上了手掌心,就会犯贱。
“可是……”
陈饼还在犹豫,“妩娘说,这次见不着……她便食不下咽,宁可绝食而亡。”
陈饼的每一个字都惹得太子爷冷笑连连,“那就去死吧。”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郁厘瑟大步朝马背上跨去,陈饼却还擦汗,继续顶住压力说道:“但……妩娘还从她名下的胭脂铺子里带走了一个姑娘,说是个千金,太子爷也许会感兴趣……”
只单单这么一说,便知晓那妩娘是用了迷香物什迷惑了哪家姑娘……
但陈饼这样百般游说,其实也是怕妩娘这等青楼女子真要是为了太子爷而死,事情闹大了,到时候天子那边得知了后,扒了他们一层皮是轻的,直接要了他们的脑袋都不足为奇……
可太子爷生来就一副冷心冷肺,“旁人蠢与我有什么关系,没脑子的人就该为自己的蠢付出代价。”
陈饼一边给他往马背上挂上箭筒,一边只好放弃了劝说他的念头,抱怨了两句,“也是,那都是个傻子,能有什么脑子……”
郁厘瑟在听到某个字眼时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陈饼愣住,“奴才说……说她是傻子。”
“谁?”
“就是卫国公府那个……”
那个既不知情也不识趣的小傻子,她前段时间还惹怒了太子爷呢。
可下一刻陈饼就见他家主子双腿夹着马腹冲了出去。
郁厘瑟打马离开,却并不是往城郊的方向,而是一路直奔去了牡丹楼。
妩娘还在屋里梳头,怎料外边的门却突然间被人一脚踹开。
妩娘惊讶回头,见那水晶珠帘被人反手重重地拨开,噼里啪啦地回落后又缠在了一起。
“太子爷,您怎来了?”
妩娘一见到他,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他却四下打量,问她:“人呢?”
妩娘怔了怔,“什么……唔……”
她话未说完,就被他一把掐住了脸颊,“咣当”抵在了柜子上。
“妩娘,我还以为你是个知情识趣的人,看样子,你也不过是个蠢物罢了。”
他脸色狠厉下来,恨不得将她的脑袋直接从脖子上拗下来似的。
“是觉得从前那些肥头大耳的废物满足不了你了是吧?”
妩娘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她再不敢装傻,翕动着唇道:“在……在屋里头……”
郁厘瑟冷哼着将她一把推开,转身又往那屋子里去。
这青楼里头为了弄出风情与趣味,是数不清的艳纱与垂缎。
穿过一层又一层后,在看到那睡在胭脂霞光堆叠帐幔里的小姑娘时,他的心才一下子定住。
在那些大红大紫的艳俗彩帐里,她的裙摆皎洁得像是脱离了俗世的花。
珠珠混沌间被抱了起来。
小姑娘睁开那双蒙昧的乌瞳,在看到他时竟吓坏了。
她用力去推他,他下意识将她的挣扎压住,却不曾想被她蹬到了身下一处位置,他躲闪不及,一个趔趄,与她一同跌倒在了那软榻上。
郁厘瑟脸色骤地一变,按住了她的脚。
“你——”
小姑娘泪莹莹地仰在他身下,口中细弱地发出啜泣,“放开我……”
他冷笑,“放开你,让别的男人来碰你?!”
她几次三番都避他如蛇蝎,让他骨子里的愤怒几乎堆叠到了顶峰。
他向来都容不得旁人忤逆自己,更是一把按住她的双腕,咬着牙恶声道:“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她吓得小脸雪白,哭得一抽一抽的,泪睫不眨,眼眶里很快便积满了泪液,着实可怜。
“放开我……”
她泪眸里敛着惊惧,口中却也只会重复这几个字。
因为扭动挣扎,乌黑的鬓发都散乱了,一绺一绺落在少女白皙的肩颈上。
汗珠在奶白肌肤表面水光闪闪,檀黑的发丝衬得她肌肤光润如玉,顺着那细细的锁骨延伸向下……
郁厘瑟却觉得自己好像疯了。
哪怕听见她的哭腔,都觉得她颤抖的哭音都透着一丝不可思议的诱甜。
那种感觉,会让人褪去骨子里的人性,血液里混入了兽血般,恨不得激得人褪去那层人皮,把那些阴暗的兽性全部都释放出来……
门外,小姑娘的奶嬷嬷终于赶了过来。
对方不敢高呼她的名字,连报官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只能无措地拍喊,让里头给开门。
珠珠在听见奶嬷嬷的声音后呼吸才渐渐平息,但小嘴里还会时不时溢出止不住的泣音。
她不想让嬷嬷担心自己……
郁厘瑟终于放开了她,起身后退两步,连他自己的衣服也都跟着凌乱了。
他生出一股子燥热,不耐地扯了扯勒紧的领口,浑身的火都无处可以发泄。
这种血脉偾张的感觉,就像他十六岁那年第一次饮鹿血时,那种触不及防、难以自控的东西在他浑身上下蔓延,让他第一次懂得何为男人。
但这一次,他显然并没有喝过劳什子鹿血……
他打开门,冷着脸看着奶嬷嬷护着少女离开。
老鸨赶来时,见那满地的狼藉,止不住地同这位太子爷赔礼道歉。
郁厘瑟目光冷冷地低扫了她一眼,“你这楼里的花魁怎么也该换一换了,尽是些倒胃口的,叫人没来由地作呕。”
站在门外的妩娘听到这话,魂掉了一样。
那老鸨在太子爷大步离开后,怒地打了她一个耳光。
“妩娘,你从良去吧,何苦祸害我这花楼?”
她把她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用在了太子爷身上,必然是想着成了,日后是太子妃嫔,跟着太子登基而一起鸡犬升天,输了便是什么都没有也不亏?
妩娘摇头落泪,“我是真心喜欢他的,不是为了他的身份……”
老鸨叹气,显然看不上她这幅没有自知之明的模样了。
说句难听话,真心喜欢那位的人多了去了,她算老几?
……
夫人从寺庙里回来了。
她为长子花了七七四十九日诚心诚意求来了平安符,送到家便烧成了灰,让长子恭恭敬敬的喝下。
卫国公府需要宁世子的振作,她身为母亲,能做的不多,但却也是尽了力。
但同时,府里的下人也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她。
第二日,伺候珠珠的奶嬷嬷便被发落了。
因为失责,她已经不配再留在小主子身边照顾。
奶嬷嬷得知这消息后,私下里痛哭了一顿,回到珠珠跟前时,却也收拾得妥帖,与她最后一次梳了回头发,才缓声道:“姑娘,我儿子与儿媳在镇子里开了个小店,他们夫妻俩能勤奋,是我所盼望的,但这样一来,家中的孙儿便无人照料,所以……”Χiυmъ.cοΜ
珠珠听见奶嬷嬷道:“我要回家去照顾孙儿了,再不能伺候您了。”
“姑娘自己可千万要好好的。”
她说了很多的话,珠珠却只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嬷嬷给她编出的两道垂辫,就像是兔儿垂落下的两只耳朵,往日里都是她很喜欢的发髻。
她听嬷嬷唠叨的说完之后,才轻轻道了个“好”。
奶嬷嬷背过身去红了眼眶。
她知晓自己说这些让姑娘好好的话都只是想推卸责任、自欺欺人罢了。
嬷嬷收拾东西走了。
珠珠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
丫鬟进来告诉珠珠,珠珠的母亲回来了,这会儿要见她。
珠珠轻轻道了句“知道了”,过了会儿便起身,被丫鬟领去了宁母的院子里。
宁母见到她后,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这才耷拉下眼皮,缓缓开口。
“你这些时日似乎惹了不少事情……”
她让珠珠跪下,珠珠就屈膝乖乖跪了下来,显然是对这一流程太过熟悉。
宁母盯着她,似乎也有不忍,“珠珠,你别怪母亲心狠,旁人家若有个傻闺女,若不用严苛于常人的方式去管束,便口角流涎,衣衫不整,甚至剥开衣服露出肚皮给外男看去……”
“你不能像她们那样,母亲是为了你好,你明白吗?”
“明白。”
珠珠说:“母亲打我、骂我都是为了我好,都是因为珠珠听不懂……”
听不懂就该要多打几次,多骂几次。
这样珠珠就算不懂,也会记住。
记住那些鞭挞的痕迹,记住那些疼痛的记忆。
就像母亲的一条狗,如果丢出的球儿不知道捡回来,那就多打几次,打到它记住了这种痛,哪怕它并不是很聪明,那它也会下意识地去这样做。
珠珠从前会感到痛苦和茫然,但在看到那条狗以后,忽然就不再感到难过了。
因为珠珠也是母亲的一条狗。
虽然母亲疼她,但为了让她学会,需要对她进行像犬只一样的训练。
因为笨,所以需要教训。
座上的女人缓缓发出一声叹息,“那就好。”
她说:“把手伸出来。”
她的话让珠珠想到了那种难以忍受的疼痛,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
少女的眼角已经忍不住浮现出了泪光。
可她紧紧抿着唇,不敢哭。
她怕疼,可想到自己连狗儿的聪明都没有,她已经拖累母亲那么多,不能再继续拖累自己母亲了。
就像母亲先前教导过更衣的规矩,水盆,熏香,巾帕……珠珠漏掉的每一个步骤都会令母亲蒙羞。
所以珠珠只能努力地记住这种让她恐惧的疼,记住自己该做到的事情。
……
淑慧公主喜欢美人。
开春之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淑慧公主听闻珠珠甚美,想让宁母松口,答应让珠珠一起去这次皇家狩猎的活动。
能被公主看在眼里,在宁母和宁世子眼里,这完全是珠珠的福气。
况且宁世子这次也去参加,所以带上珠珠自然也没什么要紧。
但去了行宫之后,宁世子顾着与世家子弟应酬,淑慧公主又与那些千金饮得宿醉,珠珠一个人反而落了单。
但和之前不同,这次不是任何人故意丢下珠珠的。
是珠珠自己故意跑了出去。
她一个人缩在了小凉亭,在冷天里便蜷缩在坐凳底下。
郁厘瑟看见她时,就仿佛看见了一只小小的白兔子。
他不是偶然遇到她的。
他也是故意遇到她的。
知晓她傻,他与其他人出去围猎之前,暗中叫了个人去看着那小傻子一眼。
没想到,她竟然还真的又将自己给弄丢了。
这次她洁白的裙摆上沾染了泥点,模样看上去有点狼狈,和第一次却全然不同。
珠珠隐约感到有人,迷迷糊糊睁开眼后看到跟前有个黑影,心口猛地一跳。
被她看见自己,郁厘瑟的脸皮好像也一次比一次厚了起来。
他不仅没有离开,反而还冷嗤了一声,问她:“宁姑娘就没有什么想要与我说的?”
珠珠看清楚是他以后,身影僵凝了一瞬。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嗓音绵绵地低声道:“殿下,可以把你的手给我吗?”
郁厘瑟嘴角的冷笑僵了僵。
他收敛了笑意,低头朝她的脸看去。
他慢吞吞地把手朝她递了过去,然后下一刻,那只宛若春笋细嫩的手指捏住了他宽大的掌边。
她用了很小的力气拽着他,将他的手慢慢地塞到了她的怀里。
他起初僵硬着,甚至在手掌碰到她柔软无比的怀时浑身的血液都瞬间被点燃般……
可很快,他就摸到了一个柔软的小动物。
他眉头一皱,掐住那东西的后颈拎了起来,却是一只奶声奶气“嗷嗷”的小崽子。
“它受伤了……”
珠珠捧着虎崽的后腿,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不敢把它交出去……便只能偷偷躲在这里,将它捂暖。
郁厘瑟终于想起来今天队伍里几个人合力打死头大老虎之后,带来的虎崽子怎么不见了。
她该不会把这小东西当成是她去世的小猫了吧?
他拎着这小东西,递给了下属,看着小姑娘也要将身子黏到下属身边去时,又不动声色地将她给拦了回来。
“不想它死,就乖乖地跟我走。”
她闻言,这才抬起那双雾眸,怔怔地朝他看去。
“殿下……不喜欢我。”
她不想让他更加嫌弃。
他却沉着脸否认道:“没有不喜欢。”
小姑娘听到这话似乎有些惊讶。
他才又慢吞吞地告诉她,那天,只是他自己心情不好,他说的话也都是……反话。
郁厘瑟将她带去了自己住的地方。
外面太冷,只有他的屋子里生了暖炉,让小姑娘过分苍白的脸一下子恢复了几分血色。
他看到她脸蛋上的泥点,将她带到了水盆旁边。
珠珠却还茫然不解地望着他。
郁厘瑟又暗暗瞥了一眼外面毫无动静的下人,这才皱着眉头,自己亲手拧了个热帕子,抬手给她擦去了脸侧的泥点。
他低头看去,发现她的脸上竟还有一层绒毛。
是少女未嫁前,还没有开过脸的特征。
她对于这样的触碰倒是不怎么抵触,好似习惯了别人给她擦脸。
郁厘瑟心底冷哼了一声,心道也就她傻。
也不想想,太子爷能亲手给谁擦脸?他的伺候哪里是那些下人能相提并论的?
“猫猫呢……”
小姑娘乖乖地让他擦完了脸,又忍不住小声问他。
他说:“猫猫被送去治病了。”
她竟就信了,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的模样。
郁厘瑟挑了挑唇,转身出去交代下人准备些吃食。
他绞尽脑汁想了好些菜色,过会儿再进屋去时,便瞧见珠珠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小姑娘小手还搁在膝盖上,慢慢要从膝上滑落,单单是将小脸歪在了冰凉的桌面上。
便是这样难受的姿势都能睡去,可见她先前也是情绪紧绷太久,疲累坏了。
郁厘瑟怎么看都觉得她这样睡得很不舒服,便在盯了几次之后,忍不住轻手轻脚将她从桌旁捞起来,抱去了榻上。
只是将她放下时,她却枕住了他的手臂,在他要抽离时忽地颦起了秀气的眉。
他一下子就不敢动了。
直到后半夜,将他当做是个温暖的热源紧紧贴住的小姑娘似乎终于热了,又反方向滚去了床里头。
怀中骤然失去了那种柔软温热,让郁厘瑟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这才发觉自己竟就僵硬地坐在床头,也这么睡了半宿。
他定定地打量着她一眼,这才起身出了屋去。
翌日一早,郁厘瑟让人送小姑娘回去。
可陈饼却说珠珠提出想要见他。
他心口猛地一跳,嘴里却冷冷道:“好端端的,要见我做什么?”
说罢,便大步朝珠珠所在的那个房间快步走去。
他捞开棉帘,看到小姑娘坐在桌旁,一副睡意朦胧初初醒来的模样。
珠珠递了个物件给他。
嬷嬷临走之前告诉珠珠,第二次在牡丹楼里,其实也是太子爷帮了珠珠。
他一共帮过珠珠两次。
珠珠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所以这次才把那只绣了小兔子的荷包带在了身上。
“这是给殿下的谢礼,谢谢殿下帮我……”
小兔子抱着两颗红樱桃,十分可爱。
可这女里女气的东西,让这位太子爷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他接过来打量了两眼,勉强语气淡淡地答她,“很好看。”
珠珠见他虽然没有很喜欢,但也没有讨厌,终于松了口气,又好像完成了一个任务一般。
谢谢旁人不是什么难事,可谢谢他的时候,却好像会让她感到十分得紧张呢……
珠珠回去了。
照顾她的丫鬟似乎被责罚过了,伺候得愈发小心翼翼起来。
但淑慧公主和宁世子他们谁也不知道她昨晚上不在的事情。
却不知是谁暗中封了这些下人的口。
早上淑慧公主酒醒过来,便着侍女带着珠珠一起过去看热闹。
隔着一些人,珠珠远远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太子殿下。
她甚至在他的腰上看到了那只被他嫌弃的兔子荷包。
郁厘瑟不经意间回头对上了她的视线,竟下意识心虚地想要抬手捂住腰侧。
却不曾想,小姑娘这次没有怕他,反而朝他露出了一抹怯生生的笑容,让他心弦一颤。
他蓦地收回目光,在旁人的催促下才离开。
乃至林间狩猎时,赵小侯爷前后都跟着郁厘瑟。
看到那些大头的猎物都故意不射,想要留给太子爷一逞威风。
好不容易看到了个绵软蹦跶的小兔子,赵小侯爷这才兴奋举起弓箭打算练手。
却不曾想这一箭射出去却冷不丁地被另一人的箭给射开。
那箭头射偏了位置,正在吃草的小兔子受到了惊吓,蓦地逃窜离开。
赵小侯爷茫然不解地看向太子,却听太子不冷不热地说道:“今春的兔子有什么好猎的,要猎就猎个大的,别叫本太子看不起你。”
说罢,便一夹马腹离开。
赵小侯爷这才一头雾水地匆忙跟上。
到晌午烤食猎物的时候,珠珠突然被一个丫鬟给叫走了。
她被丫鬟领到了林子深处,一转眼丫鬟不见了。
小姑娘立马又想起自己前几次被弄丢的经历,她着急地转身想要找回去的路,却冷不丁撞到了人险些摔倒。
也亏得对方伸手及时,在她软腰上扶了一把,而后又火烫似的飞快收回了手。
用油纸包裹的炙肉滚烫地贴在郁厘瑟的怀里。
他却面不改色地取了出来,让珠珠吃这个。
她和他并排坐在了一根倒在地上的树干上,有些茫然不解。
“你赠我荷包,我自然要回礼给你。”
郁厘瑟挑眉解释。
珠珠若有所思,这才伸出手去捉那炙肉,却不曾想那炙肉一下子就烫到了她。
细细的指尖转瞬就烫红了。
郁厘瑟顿时有些懊恼地握住她的手指,问她疼吗?
她摇了摇头。
其实已经没那么烫了。
可小姑娘的手指纤纤的,自小便冰凉凉的,没什么暖意,却也受不得热。
这炙肉彻底凉下来后,味道也就不鲜美了。
郁厘瑟犹豫了一瞬,便喂到她唇边。
见小姑娘在自己的投喂下,乖乖地张开小嘴咬了一口。
她吃了后,同样柔声答他,“好吃。”
他听到这话之后,眉宇间也瞬间舒展开来,忍住眼底的得意,极其耐心地继续喂到她唇边。
是他亲手烤的,能不好吃?
再后来,郁厘瑟便频繁进那卫国公府去找宁世子。
宁世子受宠若惊,也不知自己哪一点入了这位太子爷的眼了,整日里都小心翼翼侍奉。
然而郁厘瑟每一次见完他之后,都会再绕去后院,偷偷地去见小姑娘,将自己特意带在身上的玉制的小兔子、纯金的小乌龟都拿去给少女把玩。
外头那些人都道这太子爷背地里是不是有了私生子,整日里不再去那花楼饮酒,也懒得再去找乐子,而是天天寻遍京城,寻这些孩子最爱的东西,若是遇到合心意的,第二日必定还会对那卖家重重有赏。
这天珠珠照例收到了他赠给她的一只小狐狸,她轻垂着眸,眼底敛着一丝难过。
男子问:“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她轻轻摇头,“殿下愿意做我的朋友我很高兴……”
“但其实旁人不喜欢我,不仅仅是因为我傻……”
她怕他也会嫌弃他,才一直没有说出口来。
但他对她越好,她便越会感到不安。
郁厘瑟低头打量着她,心中却颇为不屑,道那些人只是妒忌她罢了……
他盯着她白润的脸颊,微微走神,却心不在焉地听她语气自责地开口。
“大家不喜欢我,还因为我有一个野种。”
郁厘瑟怔了怔,待回过神来明白她说了什么的时候,脸色倏然一变,变得前所未有的难看。
那一刹那间,他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
直到看见了一个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娃娃。
他想杀人的心情并没有得到缓解。
郁厘瑟的后背几乎整个被冷汗浸湿。
就在刚才,他的脑海中几乎已经演化出了数量足够多足够残忍的方式,想要将人以千刀万剐的手段弄死。
他想,这样的玩笑,普通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地对一个未出阁少女说出口。
可那些人这样对她说,显然只是欺负她傻……
这边珠珠却已经将他送给自己的东西都装进了一个锦盒里,要退还给他。
郁厘瑟忍着受到惊吓的怒意,询问:“这是何意?”
珠珠眼睫轻颤,愈发不安地说出了她的决定。
“我们以后就不能是朋友了……”
他却一把按住她的手腕,盯着她的目光流露出了几分逼迫的意味,“为什么不是?”
他这样百般接近她,放下身段讨好她,哪里又是真的想要和她做朋友……
他好不容易撬开了她的心门,接近到她的身边,岂容她今日说不是,就不是了?!
珠珠细细的腕被他握在掌心,挣脱不开,吃惊地抬眸,却又被他鹰隼般的眼神注视。
她另一只手紧紧攥住裙摆,心口慌乱无措。
“我……”
他的目光落到了那娃娃上,忽地想到了什么。
他低头朝她看去,语气捉摸不透地道:“这个娃娃不是野种。”
她蓦地睁大了眸。
她不是傻吗?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吗?
他想到此处便敛住阴暗的心思,慢慢地告诉她,他就是孩子的父亲。
所以娃娃不仅不是野种,还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孩子。
“因为我亲了你,你就会有我的孩子,所以你不仅不可以与我一刀两断,你……还要做我孩子的母亲。”
这天底下只有孩子才会相信的话,她却也信了。
“可是……”
她的心中褪去了那层难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迷惑。
可他什么时候亲的,她怎么会不知道?
而这位太子爷却再一次给出了答案。
是在她上次睡着的时候。
珠珠这才彻底地相信了他。
上次……她是睡在他屋子里的。
她怔了怔,白皙的脸上渐渐浮起粉意,那种羞涩的心情让她愈发无措。
“你还不信?”
“不是,不是……”
她连忙摇头,却声若蚊吟,“只是不知道殿下是怎么亲的……”
他凝着她鲜红的樱唇,掌心竟也跟着生出了汗意。
郁厘瑟强忍着心跳,喉结轻微滑咽,再开口时声音充满了喑哑。
“是这样……”
他说着,便朝她一点一点俯身靠近。
珠珠紧张地攥紧了手指,就在他的唇要触到她时,她才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心口起伏不定。
郁厘瑟见状顿时弯起唇角,指尖在她唇上轻轻一触,却叫她羞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小脸又开始发白,眼眶里都急出了泪珠。
他笑意收敛,问她怎么了。
“母亲……母亲不许。”
母亲不许她被别的男人碰……
他怔了怔,替她抚去了眼角的泪珠。
“对不起,是我不好……”
他似乎怕再吓到她,低声同她认了错。
“是我忘了问问你。”
可小姑娘却望着他,轻轻道:“可是,我想让殿下碰。”
他霎时就怔愣住,似乎没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她似乎还有话要说,小手轻轻攥住他的臂膀,踮起脚尖却还够不着他。
他忙弯下背,俯就于她。
“再近一些……”
小姑娘轻轻地要求他。
郁厘瑟便再低下一些。
他以为她要在他耳畔说悄悄话,却不曾想,下一刻,他的脸颊上被个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触碰。
“是我主动碰殿下的……”
这样……就不算是违规。
她说这话时,眼眶仍红红的,话语软软的。
可每一个字都让这位太子爷的心尖猝然陷入千般酥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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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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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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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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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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