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智障绿茶不想做替身(穿书)>第 70 章 父母篇
  郁厘瑟在尚未及冠的年岁时,还是个风流少年郎,更是青楼楚馆里的常客。

  他喜欢看这些美人,也喜欢用白花花的银子打赏,出手阔绰,身份矜贵,是这些花娘们最喜欢的公子哥儿类型。

  每每被人邀请来,这位年轻的太子爷便时常饮着美酒,听着她们抚琴跳舞取乐。

  这日同样是那头牌花魁妩娘的邀请,几个世家子弟都想看她真容,这才央求了太子爷,叫他带他们过去开眼。

  那赵家小侯爷看那妩娘表演,看得眼都直了。

  待饮得醉醺醺时,酒意也上了头,忍不住开口询问。

  “那花魁妩娘身段婀娜,多年都不肯接客,几次三番同殿下示好,咱几个也要跟着殿下才能沾光一睹芳容,殿下怎就不心动?”

  郁厘瑟抿着杯中的酒水,笑而不语。

  却是旁边的皇甫韶接了这句话茬。

  “他那是嫌人家楼里的不干净……”

  几人说罢,都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郁厘瑟是天之骄子,为人极傲。

  哪怕是在当今天子面前,天子对他的宠爱亦是独一份的。

  这般自幼就被天子与妃嫔们宠溺大的太子爷,他身上的每一寸布,价逾千金,身上的每一个玩意儿都是有市无价。

  可以说,这天底下的好几乎都归他一人所有,这天底下的福也归他一人所享。

  世家女子,哪怕是才貌寻常一些的,也都别想入他的眼半分。

  就像是那高傲的天鹅,从无折脊之说。

  出了门都要换双新靴子的,这楼里的花娘就算美如天仙,他又怎么会看得进眼?

  但作为他自幼的好友,皇甫韶却知晓太子爷的另一个缘由。

  郁厘瑟生来便有个怪癖,生性喜洁。

  尤其是在刚启蒙时,对那些床榻内的乐趣便颇为抵触。

  起初旁人只当那些女子不符他的口味,又另寻诀窍想讨好他,送了他两个面容精致技巧精绝的娈童。

  可他也一概嫌恶。

  但凡想到那榻间会产生的秽物,都让他感到大为败兴。

  若真要到了传承子嗣的时候,他自然也是可以克制一下,但眼下,他却显然还不想勉强自己。

  京城里的牡丹楼和寻常青楼不同,这里非达官显贵不得踏入其中。

  哪怕是那些富庶商贾,想要进这里来,没个带路的权贵,也是做梦别想踏足半步。

  太子爷最近流连几分,多见了妩娘几面,叫妩娘守了多年的本心却渐渐失控。

  老鸨见人走远,私下里忍不住劝她:“他那样的人,妩娘你就是去给他提鞋都不配……”

  这话属实是扎人心窝口了。

  妩娘对着镜子里那张艳若海棠的脸,不禁红了双眸。

  “您说这世上痴情的为什么永远都是女人,而男人却可以永远那样无情?”

  老鸨道:“你在这牡丹楼里多年,难道会不清楚吗?”

  “这世上痴情的男人比比皆是,比你妩娘更痴情的也大有人在,可你压根都看不上,你看上了那位,可不就是看上了他的目下无尘,那股子多情还似无情的劲儿?”

  老鸨又耐心安抚,只道他那样的伸手便能摘得星辰的人物,注定是不会喜欢任何一个人的。

  妩娘若有所思地擦干了泪痕,“您说的是,只要他谁也不喜欢,那我就不算输。”

  可老鸨和这妩娘却不曾想,这少年郎并不是真的没有情窦。

  这世上人入他眼的人并不多,可总有那么几个意外,是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事情。

  自牡丹楼向东,一直往城郊十里河去。

  在那菡萏池边,白裙少女脸颊润如芙蕖,那双圆溜眼眸里盛满春雾,坐在凉亭里的坐姿始终笔直,仪态如兰。

  陈饼奉了命过去与她说话,可这白裙小姑娘却像个木头般,听到声音后那双漆黑眼眸里便宛若漾入了涟漪般,轻轻荡开波纹。

  她缓缓抬眸目光所及之处,是陈饼这个太监。

  小姑娘抿紧红润的唇,始终一言不发。

  陈饼也是头一回见到她这样古怪的,温声说了几句仍旧得不到回应,这才讪讪地回去马车旁向车上的男人复命。

  郁厘瑟斜躺在马车的织金锦榻上,一手支着额,一手揉着太阳穴。

  这陈饼上了车后,便习惯地跪坐在地面软垫上,给他捶着腿,继续回话。

  “那姑娘看着有些木愣,奴才去与她说了几句,她一概不回。”

  郁厘瑟和那些纨绔哥儿们花楼里取乐之后,回宫之前才慢吞吞来为他母亲亲自来这城郊后他名下一所别庄附近的山泉眼处取水哄她高兴。

  可没想到来这边陡然间从这一片荒芜到褪色斑驳般的河景附近,看到了一抹白裙。

  那抹白如雪腻着梨花一般,纯粹清澈的白净,在郁厘瑟的眼中就好比是大鱼大肉之后的一碗清粥,很是清新别致。

  他胀满酒意的思绪清明几分,盯了那抹白裙许久,这才让陈饼过去搭讪。

  郁厘瑟反倒来了兴致,又让他去庄子里找来个仆妇与这女子说话。

  这次却有了些许进展。

  这小姑娘和家里人走丢了。

  她想更衣,却找不着地方。

  郁厘瑟抚额轻笑,忽然就想到了活人被尿憋死的恶俗笑话。

  他让仆妇带着小姑娘去别庄。

  去了之后,仆妇回来又道那姑娘规矩奇多,要水盆,要香炉,要干净帕子,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这般讲究仆妇是不能理解了。

  照她看,撒泡尿也就是蹲草丛里裤子一扒,速战速决的事情。

  可陈饼却对这些很是精通。

  不用问,看样子这是个世家女子了。

  毕竟也唯有规矩严苛的世家女子,才会这般严苛的礼教规矩。

  ……

  珠珠脊背笔直地坐在了马车里。

  她攥着手里的帕子一声不吭,侧脸好似白瓷一般,精致无暇。

  半个时辰前,表姐她们又不小心把珠珠忘在了郊外。

  珠珠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但……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家里人说,她是个傻子。

  不是她们忘了将她带回去,是她自己傻,记不清回去的路,所以才每次都会落下。

  所以这一次走丢了之后,珠珠不敢再到处乱跑,而是乖乖地坐在菡萏亭里想要等家里人找到自己。

  可眼下,她又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直到刚才那名善心的妇人又过来了,对她说道:“帮了你的人是我家主子,他愿意送你回家。”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时,珠珠蓦地张大了眼眸。

  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在马车上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帮了她的好心人是个很年轻的人。

  “问你话呢?”

  马车很大,可那人身下的榻就已经占据了大部分。

  他没骨头似的倚在上头,又问了她一声。

  小姑娘垂着长睫,让人半点也看不出她在思考什么。

  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后,才慢慢地回过神来般。

  她红润的唇瓣轻轻启开条缝儿,如清莺软语般的声音才从嗓子里细细软软的溢出。

  “我……找不到家了。”

  那人听到她的声音后,食指有一拍没一拍地扣着旁边的小几,又问:“那你丫鬟呢?”

  丫鬟……

  “丢了。”

  不是她丢了丫鬟,是她弄丢了自己。

  所以回去晚了,小荷一定又会生气。

  “我知道你家在哪里,送你回家可好?”

  那人继续道。

  她这时太慢慢抬起那双乌光润泽的雾眸,朝他看去。

  他披头散发,袖摆垂在榻旁,半敛着眸,那双眸子极具侵略的气息。

  珠珠终于慢慢反应了过来。

  “你……你是男子?”

  “噗——”

  坐在马车外的陈饼忍不住笑了。

  他家主子嫌束发躺车里不舒服,所以早就解散了头发。

  比照着那俊美的五官,看着是有几分女气,但男女之分还是很明显的。

  没想到还真有个眼神不好使的,这时候才发现他是个男子。

  况且主子的声线有些喑哑,也不至于雄雌莫辨。

  只能说这小姑娘像是个刚睡醒的,着实是迷糊得很。

  车里翘着二郎腿的郁厘瑟扫了她一眼,反而问她:“你不同我道谢?”

  小姑娘却像个鹌鹑一样缩在了角落里,极小声道:“我想要下车。”

  他笑,现在才想避嫌会不会有些晚了?

  “你要在这里下车,怕不是想要让狼吃掉?”

  他极有耐心地恐吓她道:“到时候被那野兽撕破了喉咙,你再求饶也都晚了。”

  听了他的话后,珠珠果然害怕极了。

  她的眼里渐渐染上浅浅的雾气,听见这个散发男人继续肆无忌惮地说:“同我道谢,不然别想下车。”

  她听了之后竟当了真,声音瞬间就带上了一丝哽咽,轻颤颤道:“谢谢……”

  郁厘瑟酒意上头,弯起唇角,头一次发现这样逗弄一个小姑娘竟然会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

  马车到了卫国公府,仍旧是那名仆妇将人送了进去。

  “原来是卫国公府的……”

  郁厘瑟“啧”了一声。

  这卫国公府日渐式微,整日里就知道挂着个爵位混吃等死,这一代世子就是个病秧子了,下一代还指不定要堕落到哪里去。

  在他眼里,显然是不将这样破落的人家放在眼里。

  “那小姑娘却极有趣……”

  陈饼回马车里继续投其所好地提及道:“太子爷若是瞧得上她,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若太子爷真能看上这个女子,这第一个女人怎么也该意义特殊些吧?

  按照天子的话来讲,他眼下就是还没开过荤,所以挑食儿的厉害。

  待有那么个挑起他兴趣的女子出现,他也就慢慢改了那些怪癖,知晓女人的好了。

  郁厘瑟显然也是认可这种说法,他卷着自己肩侧一缕长发,慢慢发出一声哼笑。

  男子的眉眼里是数不清的得意。

  自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失手。

  就像喜欢他的人,从来都是不在少数。

  全京城的女子对于他而言,也就是在喜欢自己的一群人里挑个自己看得顺眼的罢了。

  珠珠回到了府里之后,奶嬷嬷偷偷将她拉近屋子里细细询问过了。

  “有个好心的哥哥帮了我……”

  奶嬷嬷松了口气,低声道:“姑娘也是运气好,下次若能见到恩人,怎么也得奉上一份谢礼才是……”

  珠珠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奶嬷嬷也不强求。

  虽然是个傻的,但毕竟是她奶大的孩子。

  至于夫人那儿……若知道了姑娘又出了府去,必然又是一顿重责。

  嬷嬷不忍珠珠在外头受完惊吓还要受罚,便又将这桩事情暗暗压了下去,没有上报。

  这厢隔几天郁厘瑟闲在东宫,忽然状若不经意间就同那赵小侯爷透露了自己看上卫国公府的女眷。

  赵小侯爷向来擅长钻营讨好他这些事情,二话不说便联系好了卫国公府那病秧子世子。

  对方自然也是受宠若惊,往常卧在病榻上,知晓太子爷要光临,赶忙也收拾爬起来接待贵客。

  这宁世子伴着太子爷出行,一边心中倍感荣光,前后巴结讨好,一边又后背发着冷汗,深深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滋味。

  郁厘瑟唇角噙着一抹淡笑,似乎看在他家里有个可入眼女子的份上,倒也颇为难得地照顾到他的情绪,给他留足面子与他说话。

  旁的公子哥儿见他对这宁世子态度温和,自然也是把这宁世子捧得高高的,叫这宁世子头一回生出了飘飘然的感觉。

  这时候再叫他让他们路过他家几个妹妹附近打量一眼,竟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能被太子爷看上,是那女子的福分。

  其余人等心里也都纷纷抓肝挠心地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入这太子爷的眼里。

  揣着这么份好奇,众人便来到了橘园。

  隔着一道花丛,便传来了那些女子银铃般的笑声,极其悦耳。

  年轻的姑娘们在一起就像是鲜花一般,各有各的漂亮。

  只是郁厘瑟抬眸看去时,却并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情景。

  那些女子对着树下的小姑娘说话,彼此间挤眉弄眼。

  “珠珠……你的猫死掉了。”

  珠珠抱紧怀里已经僵直的猫猫,眼眶发红。

  “要徒手挖个坑把它埋了,听说主人带着诚意挖得越深,就越能让这死猫感受到你的诚意,这样它来世才会有个好归宿呢。”

  珠珠掉着泪珠,没办法分辨这些话的真伪。

  但她希望绣球儿来世有个好归宿,所以她跪在树下,用自己的手在挖坑。

  手指缝里渗出了血丝,她的小脸微微发白,却仍然没有停下。

  这时候宁世子走了出来,对这些女子一顿警告。

  让外人看到她们这样捉弄自家人,简直太过丢脸。

  宁世子看着还在低头挖坑的妹妹,叫她停下又叫不住。

  “嬷嬷呢,快叫嬷嬷过来把她给带回去,这成何体统……”

  他打发了一个丫鬟过去,又尴尬地回到了刚才的位置,将这些这些矜贵的公子们带去旁的地方。

  末了,他察觉到了太子爷突然失去了兴趣的脸色,这才想起来太子爷是有看中的女子却还没来得及看。

  旁边赵小侯爷问道:“不知殿下方才那些女子当中相中的是哪个?也好叫我等开开眼界,看看是何等仙姝?”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郁厘瑟。

  宁世子也迟疑,“是啊,不知道殿下是看中了哪个……”

  旁边有人嬉笑,“反正看中哪个,都不可能看中你家那个傻子的。”

  宁世子愈发尴尬,支支吾吾道:“哈,当然不会,她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她……她是有些傻的。”

  旁人心中暗暗摇头,心道枉他还是个世子爷呢,这般唯唯诺诺,怪不得京中的年轻公子都不与他交好。

  可他们很快就继续将心思放到了太子爷的身上。

  而那一双双眼睛,却让郁厘瑟觉得,他们仿佛在说:枉你风流数载,眼高于顶,最后却看上了一个傻子……

  那种将他的脸皮从脸盘子上剥下来,往脚底下给人践踏的辱没感就像是一顶巨大的帽子压顶而来。

  他咬着腮帮,冷笑了一声。

  “想来,是我看错了……”

  说完这话,脸上原本挂着的笑也变得又冷又僵。

  谁能想到,他是看上了一个傻子?!

  他胸口燃着火,兀自往回走去,后面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忙问那宁世子是怎么回事?

  宁世子自己都一头雾水,怎么会知道呢?

  “啧,原以为你家里哪个姑娘能勾着太子爷的心,结果让太子爷败兴而归。”

  “你这卫国公府还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没几下功夫,太子爷就抛下了他们,走得没影了。

  郁厘瑟回程的路上,余光里冷不丁再一次瞧见了那个女子。

  她仍然在挖坑,做着旁人方才奚落她嘲笑她的事情。

  他脚下顿了顿,下一刻便遽然抬脚朝她大步走去。

  “别挖了。”

  他低下头去语气阴沉地对她说道。

  她白嫩的鼻尖和眼角都红通通的,分明伤心极了。

  珠珠抬眸朝他看去,那双乌黑眼眸水洗过一般,干净又纯粹。

  可她没有停下,指尖仍然在抠挖泥土。

  他盯着她,却遽然生出一团怒火,一脚碾碎了她手边的小木牌。

  他齿缝里冷冷挤出了两个字来:“晦气……”

  “以后别再出现我的面前。”

  他说不清自己对她是傻子这件事情是什么情绪。

  但自小到大,让他不高兴的东西就该自觉消失……她自然也不该例外。

  这厢嬷嬷终于赶到,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下意识里还是感到了来自他周身冰冷的压迫,赶忙将少女拉到身后,低声同贵人赔不是。

  “她不懂事,想必冒犯了您……”

  他充耳不闻,径直离开了卫国公府,骑上了马便冲了出去。

  在那之后,奶嬷嬷才得知他竟然就是当今的太子爷。

  “姑娘,你得罪了这天底下顶是金贵的人了,日后可万万不要再轻易与对方有所接触……”

  珠珠一边听着奶嬷嬷的话,一边将那才做好的谢礼收进了抽屉里,再不敢拿出来送给那位哥哥了……

  “因为……我是个傻子。”

  她语气轻轻地说出了自己被人讨厌的原因。

  奶嬷嬷叹了口气,“是……总之,贵人们既然嫌姑娘晦气,姑娘日后就远离吧,别再找麻烦了。”

  好在珠珠虽然傻,但她真的很乖,给奶嬷嬷揉了揉受到惊吓的心口,再一次乖乖地答应了下来。

  奶嬷嬷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发顶,心底又酸又涩地盼她能有个好的托付。

  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太子爷那只金贵的脚踏过了那破落的卫国公府之后,很快便在那些圈子里传开来了。

  花灯节上,赵首辅家的公子与姑娘们组织了灯宴,特特邀请了京城里那些权贵来府里关着门玩些新奇的东西,当然也少不得要邀请太子。

  往年卫国公府从不在列,今年却因太子的缘故,同样也受到了邀请。

  宁世子这病怏怏的身体都仿佛瞬间好了大半,带着珠珠一起过来。

  “那赵府小姐说了,定要你去,可见你还是讨人喜欢的,到时候要好好表现,可知道?”

  宁世子对珠珠交代了几句,便让奶嬷嬷带她去往女眷那边。

  他意气风发地进去了,奶嬷嬷心中却充满了忧虑,她觉得这场宴席对珠珠这样特殊的女孩子并不友好。

  可宁世子从来都是只看表面,非要带姑娘来,她只是个下人,自然忤逆不得。

  实则奶嬷嬷担忧的并没有错。

  这赵府小姐是太子的表妹,她向来都爱慕太子殿下,得知太子去过了卫国公府便好一番打听。

  得知太子怒气盈盈那几日,也许和被一个傻子冲撞了有关。

  所以她这才邀请了珠珠,打算在今晚上为自己的太子哥哥好生出气。

  这灯宴赵府几乎年年都办,且关上门后,男女是不分席的。

  毕竟都是贵族子女,他们讲究的就是个有趣的玩法。

  前面一些把戏玩腻了之后,赵小侯爷提出用太子来做今年的彩头。

  赵小侯爷道:“叫那些丫鬟举着你们的灯笼,叫太子爷相中哪盏灯笼,便亲笔为你们灯笼上题字。”

  旁边的郁厘瑟唇畔噙着抹淡淡笑意,可有可无的姿态。

  往年不是没拿他做过彩头给这些女子脸上增光。

  这些千金里头不缺乏貌美者,更不缺乏拥有位高权重的背景身世,在这些人里随便挑出个拔尖的,对于太子爷来说,同样也是个锦上添花的意趣事情。

  郁厘瑟目光淡淡地从那些兰花牡丹式样秀雅别致的灯笼一路看去,突然被里头那只胖胖的兔子给吸引了。

  那兔子看着手工不精,一看显然就不是专业做灯笼的手艺人做出来的,指不定就是哪个千金自己动手扎出来,甚至还给胖兔子扎了个不太结实的胖尾巴,要掉不掉的样子着实滑稽……

  郁厘瑟随手一指,便指中了那个灯笼。

  待其他千金嬉笑地把这灯笼的主人推到灯笼旁时,他脸上的笑意便渐渐收敛了几分。

  是珠珠。

  其他贵女取走了自己的灯笼,只有珠珠无措地抱住了自己胖胖的小兔子。

  她站在那群人面前,不经意间与那位太子冷淡无比的目光交错,心口蓦地一颤。

  她记得……

  他说她晦气。

  他用着冰冷可怕的语气警告过她,让她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而她此时此刻显然也达不到所谓为太子爷“锦上添花”的效果。

  把太子爷和一个傻子凑在一起,这也许是一种辱没。

  珠珠不懂这些,但她仍旧抱住灯笼下意识想要转身离开,却被赵府小姐给拦住了。

  “珠珠,你难道是想弃权不成?只有弃权了,才可以放弃这个机会。”

  赵府小姐笑着说道。

  珠珠连连点头,小声道:“我……我要弃权。”

  这可真中了赵碧堇的下怀。

  她笑容更甜,终于诱着这小傻子步入陷阱,好让她给太子哥哥出气。

  她笑着道:“弃权可以,但你得在脸上画一只蟾蜍……”

  她话音落下,后头便传来好几人喷笑的声音。

  气氛一下子便又热络了起来。

  给一个千金的脸上画一个满身大疙瘩的癞蛤蟆,那定然很滑稽。

  往日里这些拘于礼教的千金公子们是没这个机会,但恰好遇到这么个好揉捏的,正好造一出笑料,够人笑上十天半个月的了。

  小姑娘听不懂他们在笑什么,眼睫轻轻颤抖,黑珍珠般的眸底浮着灯笼的色泽与淡淡的水光。

  旁边几个千金小姐接了砚台过来,赵碧堇就掩唇笑着举起沾了墨汁的毛笔尖要画在她的脸上。

  可珠珠就像是一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像生来就合该被人欺负的模样。

  不……她不是像傻子,她本来就是。

  在那笔尖碰到珠珠之前,赵碧堇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郁厘瑟走到了她身侧。

  太子殿下微笑着上前,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要了赵碧堇手里的毛笔,在那只兔子灯笼空白的地方快速地题了两句诗。

  “娉婷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一句赞美少女的诗词,既没有显得失礼,也不曾显出热情。

  他所展现的,只有他毫无温情的风度。

  众人看着他题了字后,怔了怔又开始夸赞恭维起来。

  他笑了一声,却拿起旁边那只砚台摔在了地上。

  砚台四分五裂,墨点溅在了小姑娘的裙摆。

  所有人都瞬间噤声下来。

  太子爷是什么人……

  他若高兴所有人就算想哭也要陪他一起高兴、他不高兴所有人都得跟着不高兴的角色。

  他生来就是这样,桀骜至极,高高在上。

  在他身后的小姑娘抱着怀里的兔子灯,瑟瑟发抖。

  郁厘瑟转头瞥了她一眼,她却埋着脑袋,仿佛变成了鸵鸟,长长的羽睫覆着眸光,抬都不敢再抬起。

  这一场欢喜的灯宴,因为无形中触怒了太子爷,最终不欢而散。

  对于太子这场突如其来的怒火,众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珠珠。

  因为太子选错了,导致他在灯宴上被迫和一个傻子凑到了一块。

  这样的理由十分的理所当然。

  所以宁世子彻夜彻夜地睡不好,生怕太子爷登基之后会迁怒他们整个卫国公府。

  连日来他终于找到办法,邀请到了太子爷和他的朋友来到府上,好给自己一个机会向对方赔礼道歉。

  在他宴请他们的时候,他特意将罪魁祸首珠珠叫来。

  宁世子教过她好几次,让她牢记在心,怎么给人斟酒赔不是。

  特别是对待太子殿下。

  珠珠害怕,但为了完成哥哥的要求,还是努力克服了害怕,来到了席面上,给哥哥斟酒,也给与郁厘瑟一起来的皇甫韶斟酒。

  最后又来到了那位太子面前,向他屈膝福了一礼,她低声道:“珠珠给太子殿下赔罪。”

  就像是要完成一个极其僵硬的流程,她的每一个字都背了无数次,在说完这句话后该做什么,也努力地排演过。

  她连头都不敢抬起,手指僵硬地握住酒壶给太子斟酒。

  但这中间还是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酒壶上的盖子掉了下来。

  珠珠没有撒手,想要镇定地将酒水加完,完成哥哥的要求。

  可下一刻对方却伸手扶住了她手里的酒壶,他的手指触碰到她。

  小姑娘霎时惊得松开了手,酒壶丁零当啷滚到地上,酒液洒了一地,浸湿她的鞋袜。

  宁世子脸色窘迫,赶忙让人再送一壶,给珠珠使眼色。

  可坐上的太子爷却盯着她发出了一声冷笑。

  “不必了,贵府就没有个下人做事吗?”

  珠珠小脸发白,哥哥才咳嗽了两声,让她下去,换了个贴心的下人继续伺候太子酒水。

  这事情要说复杂,其实也没那么复杂。

  实则早在太子爷松口,肯接受卫国公府世子这破落户宴席邀请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愿意给宁世子几分颜面,不与他兄妹二人计较了。

  在卫国公府那场宴席结束之后,隔两天,郁厘瑟批阅公文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将身边的陈饼叫来,让对方带话给卫国公府的小傻子。

  “你亲自去告诉她,那日我说的都只是气话,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陈饼听后便去了,很快又回来同他复命。

  郁厘瑟“哦”了一声,晚些时候冷不丁开口又问陈饼,“她都说了些什么?”

  陈饼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郁厘瑟摔了手里的簿子,陈饼这才汗毛竖起反应了过来。

  “哦哦,奴才这就想起来了,珠珠姑娘她……她没有说什么。”

  郁厘瑟继续冷哼了一声。

  放在别人身上,他一句话都是天大的恩赐。

  况且他派去的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是最能代表他的心腹陈饼。

  就算是宫里的皇后要他这里回话,他都最多都只派王麻过去,也不会派陈饼亲自过去。

  也就她脑子不好,连顺着梯子往下爬都不知道。

  又隔几日,宁世子生病了。

  太子殿下知道这事情之后,好似与他关系很好地过去看望,让宁世子又是好一顿受宠若惊。

  郁厘瑟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走出一段距离,忽地感应到了什么,回头恰好看见远处小傻子好像拿着一碗什么东西,进了她哥哥的房间。

  待珠珠从哥哥房间里出来之后,正准备下台阶时,余光里忽然看见大步朝她走来的太子殿下。

  小姑娘吓得脚下一错险些摔下了台阶,被对方一把握住了手臂。

  她却惊恐无比地回眸,就像个瓷娃娃般,会害怕到在他指下粉碎。

  郁厘瑟阴沉着脸松开手指。

  台阶下的奶嬷嬷赶紧走上前来,将小姑娘拉到了身后。

  珠珠敛着眸底的畏惧,无措地用帕子抚着被人重重掐过的手臂,只当自己也许又做错了什么。ωωω.χΙυΜЬ.Cǒm

  偏偏就是这一举动气得太子爷脸都黑了下来。

  她以为躲在那奶嬷嬷后面他眼睛就瞎了?看不见了?

  他是个什么晦气的东西?碰她一下都要被她嫌弃?

  他的手掌慢慢握成了拳,心中沸腾起无名冷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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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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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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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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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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