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过的,人类曾经的社会就是如此,至少和平的时候,每个人在活着这件事上都有着平等的权利,强者会帮助弱者,成年人会照顾孩子,年轻人要赡养老人,每一个人的死去,都会引起或多或少的悲伤。
而不是这两个月来的荒凉冷漠,也许有人心存温暖,但他们死得更快,或者善意被冰冷现实无情打磨。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怀着孩子,不仅没有办法给你助力,还会给你添麻烦。”杜梅揣着那温暖的希望,把现实掰碎给白诺看,“我已经怀了它八个月了,预产期就在年前,在生产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会行动不便。而且这两个月的时间我没有做孕检,常常惊吓,营养也跟不上,我不确定我能不能顺产。就算顺利地生下来,现在的卫生条件也不一定允许我们健康活下去。”
她说着说着,眼角就湿润了起来:“我的丈夫,它的父亲,都抛弃了我们,我也觉得很痛苦,恨不得从来没有怀过它,好过辛辛苦苦揣了它八个月,被它的父亲当累赘踹了。我恨他,但我也理解他,因为我们迟早会死——真得到了那一天,你会失望的。”
“可是看到你们,我觉得看到了希望啊。”白诺抬手抹去杜梅眼角的泪水,“你带着它从那个家伙手里挣扎出来,那么努力地想求生……让我觉得,未来还是能看见的。”
末世是什么样子?
自然残酷严格地打破了人类的社会,秩序崩坏,星空之下,法律成为废纸,道德不过一句空谈。路边散落着人的骸骨,生死两别、血腥杀戮成了家常便饭。老无所依,幼无所养,新的“秩序”遵循着丛林法则,将弱者无情碾碎。m.xiumb.com
人仿佛退化得与其他兽类无疑,可哪怕是野兽,也大多本能会保护孩子。
末世之前,白诺一直恐婚恐育,觉得小孩子是一种超级烦人的生物。可是她现在,想保护杜梅和她的孩子都活下去。
什么理想的家园?那当然要看得到未来的家园才算,死亡带来的绝望,只有新生能填补。
杜梅的眼镜起了雾。
破碎的镜片,和着泪光,泛起更为细碎的光芒。
“建设一个社会,哪怕是很少人的社会,会是一件有很多麻烦的痛苦的事。”杜梅自己擦掉了眼泪,声音带着哭腔也格外清晰,“灾难不止让城市变成废墟,人心也成为了废墟,这些都是要重建的。如果你成为了重建的主导者,会面临可能无穷无尽的绝望境地。”
“所以我需要一切可能的援助,哪怕只是精神层面上。”白诺低头看着杜梅自觉不自觉搭在自己手上的手,“你愿意帮助我么?”
她们四目相对,白诺坚决地看着杜梅。
“如果有一天,你陷入我们与你谁能活下去的两难境地,请务必抛弃我们,你要活下去。”杜梅握紧了白诺的手,在她下意识要反驳的时候,说道,“如果你死了,在这个世界,我和我的孩子没可能活下去的,我们没有那种幸运再遇到一个与你一样善良又强大的人。但如果是你活下去,你可以帮助更多的我们这样的人。”
白诺想她又是何其有幸呢,就要点头同意,可杜梅举起了她的手,说:“我要你发誓。”
她含着泪,无比决绝。
白诺深吸一口气,举起了三根手指,说:“我发誓,如果遇到一定要抛弃你们才能活下去的境地,我会以自己的生存为先。”
“否则我和我的孩子都不得好死。”杜梅补齐了誓言的另一半,但白诺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种话的,她闭上了嘴,也试图让杜梅收回那半句话。
“好了,它现在还在我的肚子里,我说的算,誓言已经成立了。”杜梅抱住白诺,“所以你帮帮我们吧,我们想活下去。”
“好。”白诺将手搭在了杜梅的肩上。
秋风呼啸着,不断带走人间的余温,只有紧紧相拥,才不会被彻骨的风吹到凉透。
达成了约定之后,白诺守着疲惫不已的杜梅,让她睡了一觉,她则在风口打坐,巩固刚刚积蓄在腹腔里的灵力。
“丹田。”敛光纠正她的措辞。
“是,师父。”白诺点头如捣蒜,但还是不习惯这些说法,虽然修仙小说里这些东西司空见惯,却让她觉得修仙人仿佛就不是人了似的。
她掐着口诀控制灵力在经脉中有节律地游移着,打通滞涩的穴道,让灵力充盈四肢百骸。
“修士确实与普通人是不同的。”等她完成了一个大循环之后,敛光说道,“人以五感六识认知这个世界,但修士就另有神识感知内外,你且闭上眼,想着我。”
白诺想着敛光闭上眼,视觉陷入黑暗,可是转瞬之间,她就以另外的一种形式“看见”了。
她处在碧海蓝天之间,水看起来很深,她心里咯噔一下,发现自己稳稳地坐在几乎没有波澜的水面上,衣服都是干的,而就在不远处,少女一袭白衣,披发赤足,坐在一柄细长的剑上。
“师父?”白诺试探地喊道,意外极了。
“嗯哼?”敛光坐着剑转出一道弧线,转瞬来到白诺面前,倾身近距离看着她,“认不出我?”
“您,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太多。”白诺硬着头皮说了实话,她以为——至少师父不该看上去比她还小。
“哈?”敛光笑一下,“以为我是老东西么?”
“不敢。”白诺摇头。
“没关系,我确实是个老东西了,但是喜欢装嫩咯。”敛光挑眉,漂亮的五官愈发美到凌厉。
“不敢不敢。”白诺用力摇头,视线转了一圈,问道,“这里是哪里啊?”
“这是你的识海,我一直住在里面,本来以你低微的修为,是还看不到自己的识海的,我把你拉了进来,感觉如何?”敛光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
“感觉……没什么感觉,”白诺说不出来具体的东西,半晌问出一个她都觉得傻的问题,“水里有鱼么?”
“噗,”敛光笑,“你掉水里,自然就有鱼了。”
白诺几乎是立刻就回过味来了,知道这位老祖活学活用,调侃她咸鱼呢——就是弧太长了点。
她想笑又不敢,郁闷地说道:“我现在已经不咸了?”
因为咸鱼有了想做的事,只有翻身才能做到,于是她翻身了。
“你的想法立在你的道心,于这个世界而言,很宏大,比你想得还要宏大,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是胸怀广博的圣人,就是天真无知的孩子。”敛光歪一下头,“你觉得,你是哪一种呢?”
圣人还是孩子?
“愿我永远天真。”白诺回答道。
敛光抬起头,揉了揉少女稍长的短发,说道:“还要再努力一点啊,你还差得远。”
“我会的。”白诺不假思索地说。
“好!”敛光合起双手,“你也算正式入道啦,现在是炼气一小儿,炼体虽然还不到位,但毕竟条件有限,可以慢慢来,不耽误你修炼术法。”
“术法?”白诺想到了斗法精彩纷呈的修仙小说,也想起了小时候看聊斋心心念念的穿墙之术。
“术法,以灵化形为术,心念所通为法。”敛光坐着剑后退,抬手在虚空之中缓慢划动,指尖凝结出具现的灵力,勾连成线,“这是识海,一切术法都是幻象,但当你掌握纯熟之后,也可以在现实之中应用。”
话音落下,她收了手,三指掐在一起捻动,同时喝出一个字:“燃!”
空中凝实的灵力幻象化为火光,熊熊燃烧着,白诺相隔一丈远,仿佛也能感觉到分明的热度。
敛光再喝一个“灭”字,火焰就倏然消失。
“我是混沌灵根,灵力驳杂修炼缓慢,好在几乎所有术法都能用得,你是单一灵根,只能用木灵术法。”敛光左右望望,旋即叹息一声,“你的识海怎么连棵草都不长?”
“可以长草么?”白诺愣愣的。
“每个人的识海里的场景都是不同的。”敛光说,“我识海还在的时候,里面是一片荒芜混沌。当然如果我想的话,也可以化出山川万物,但只要我稍一走神,混沌就会将一切虚假的生灵绞成碎片。”
白诺有些发愣,敛光温柔地说道:“你要是想,你的沧海也可以变成桑田,长出花草树木,飞起羽虫,只要你想。当然,你现在还控制不好,为师教你一些别的东西吧。”
白诺确实在想了,可是身下的汪洋纹丝不动,她铆足了力气,也只能震荡起几圈波澜,听见敛光的话,她连忙抬头准备认真听讲,看到的却是一片寒湛湛剑光。
敛光执剑,向她挥起冷刃。
白诺几乎没感觉到疼痛,意识就在茫然中破碎成片。
“修仙第一堂正式的课。”一片纯白之中,敛光的声音传来,她疑惑自己为什么死了还能听到,那个声音接着说了下去,“教你天真的后果是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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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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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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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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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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