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你记住,如果我真的想夺舍你,刚才你的灵魂已经灰飞烟灭了。”少女面庞的老祖收起了那副亲和的样子,淡漠地说道。
“师父对我又没有恶意。”到底没死,白诺很快缓过来,“而且,我有防备师父夺舍我的办法么?没有的。”
“但记得有防备的心。”敛光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比划了一下,向白诺面前刺去!
白诺还记得剑划过身体时的那种冰冷无力的感觉,瑟缩了一下,到底没躲,理直气壮地说道:“那样太累了。”
剑尖在她的鼻梁停下,她眨了下眼,鼻尖到底沁出了汗水。
恐惧是本能,但她不害怕。
“算了。”敛光放下剑,“等你真正吃到亏,就知道不能事事都真诚,接着教你术法好了。”
她叹息一声:“可惜你这世界什么都没有,阵法符术丹药都学不得,也就只能学一学术法和剑法了……不过,你用刀?”
白诺点点头。
盖因许大叔给她用的是刀,所以她也惯用刀,锋刃所破,一往无前。
“那好,我的剑法也没什么精妙,称不上有什么可教导别人的。”她摆出架势,“现在,拿出你的刀。”
白诺手中没有刀,但是在剑锋的冷光逼近自己的时候,那把握了两个月的刀,就随着心意出现在了手上,一瞬间,她在这个虚无飘忽的世界里就有了安全感,挥刀迎上。
“当!”
*
脱离识海回到现世的时候,已经是将近黎明,刮了一晚上的风缓和了些,但还是很冷,彻骨的冷。
白诺看着发白的夜空,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打不过师父多正常的事情啊。
就算敛光在给她喂招的时候,已经无限放慢了速度,但她还是看不透她们之间的差距,只能抵死反抗,然后被戳破漏洞一剑捅死。
如果死得不是很利索的话,还是非常痛的,和受伤的痛不一样,死亡会有一种生命力流逝的恐怖感觉,意识都在被冷意侵蚀。
这半晚上下来,她几乎不敢直视师父的脸,看到她拿着剑更是心惊肉跳,一开始尚无知无畏,最后腿都在打颤,还能挥刀都是凭着本能。
敛光喊停的时候,她有一种终于被放过的感觉,仿佛是折磨到了尽头,逃也似的意识蹿出识海回归到□□中。
太可怕了,这就是修道么?
但她见识到的只是没有用任何修为还对她放了海的师父,全盛时期的敛光,究竟得有多么强大呢?
她仿佛能瞥到剑影,畏惧之余,也有心驰神往。
如果她有那么强,也不需要全部,只要从师父那里学到她千百分之一的力量,那她是不是就能够做成自己想要做的事了?
白诺扭过头,看到在糟糕恶劣的环境中睡得很不安慰的杜梅,把自己身上的厚棉衣脱下来替她勉强挡风,然后钻出亭子绕着圈慢跑。
在意识里大量死亡经历带来的疲惫感侵袭着她的精神,又被冷风与运动一点点洗去,灵力在不断消耗与积蓄。
等杜梅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搞死了一条路过的蛇,勉强架在了火上。
没有作料的食物闻起来十分不美妙,加上用来取火的是新鲜的树枝,把肉熏得惨不忍睹。但现在能吃上东西已经是不错的事情了,白诺忍着恶心一点点撕咬焦干的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杜梅一个孕妇,倒是接受良好。
她一边吃一边说道:“北上的话,两个人还是不太安全,我们需要更多的同伴,以及需要一辆车。”
“诶?”白诺闻言抬头,“你不是快要临盆了?”
“晚一天,你找到你亲人的可能性就小一点,我不能耽误你。”
“路上会很危险的。”白诺有些犹豫,但还是拒绝。
“现在的情况,城市里也不安全,我这两个月也没少折腾,放心,皮实着呢。”杜梅给白诺打强心剂,见她还不同意的样子,说,“你必须趁着天冷上路,明年春天可能就没有路能走了,而你所想建设的新的家园,必然不能在这座废墟里。”
钢筋水泥的丛林已经被疯长的植株们彻底覆盖,眼见每天可以看到的阳光都在变化,甚至景江边上的一栋深灰色的烂尾楼在某一个清晨坍塌,被绿色的海洋淹没,也许是老鼠钻透了承重墙,也许是植物的根茎吃掉了地基,谁知道呢?
“好,那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东西么?”白诺问道,以及谈到同伴,她想带一个人,如果说她最想谁成为她的同伴,那只能是安楠。
她现在确定,自己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强大,成为一个合格的伙伴,也可以将自己的想法都说给安楠,不管她信不信,认不认同,都做给她看。
告诉她,这个世界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么绝望。
起码一辆车,总体视人数而定,最好有一辆后座可以拆卸的面包车,食物饮水过冬衣服基础药物工具汽油等。
琢磨着简单的清单,白诺说:“我们还要为你的临盆做好准备,A市的医院已经都完蛋了,这一路上也不会有别的医院,但糟糕的是,我对接生一窍不通,影视剧里那些可能误导人的玩意儿不算。”
“我也不怎么懂,只期待可以顺产了。”杜梅摇了摇头。
“我之前的经历虽然失败,但起码教给我了一件事,那就是不懂的东西,找书就对了。”白诺看向学校的方向,她昨天出了图书馆不知不觉也是往学校的方向晃,不远处就是图书馆标志性的尖尖,“我只恨我以前只看闲篇书,不过现在开始补习的话,应该也来得及。”
“噗。”杜梅笑一下,“那走嘛。”
白诺扒拉扒拉口袋,竟然摸出来半瓶维C,分给杜梅干嚼一片之后,说:“先看看路上有什么吧。”
她现在敢去搜那些早早就被动植物占据的店面了,只可惜其中大部分也被清洗过,留下的店面看上去就没什么可用的东西。
在一个美妆店的柜台里倒腾出来两瓶水之后,暂缓口渴的燃眉之急后,白诺偷偷吃了一片刚才摸出来的肠炎宁。
“你这样不行。”敛光说,“你身体在变得糟糕。”
“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也不行啊。”白诺皱眉,回过头看杜梅的时候,就没再捂肚子了,说,“走,我带你去逛逛我的学校。”
“我是这里毕业的。”杜梅说。
“哟,学姐呀。”白诺熟稔地叫了一声后,脑子忽然抓住了什么,“对了,学姐你是什么专业的?”
“环境,天坑专业,毕业后工作倒还可以,在做市政规划,不过怀它的时候就辞职了。”女人摸着隆起的肚子,神色黯然,“我真讨厌它的出现,明明带了套的,一开始待在家里总在想是怎么撞上它的,后来才……唉。”
这是白诺的盲区,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倒是她的专业让她很惊喜:“那以后的建设,杜姐来负责吧!”
杜梅的愁绪倏然散了,道:“我会努力的。”
她们并肩走进A大校园,雕塑旁边的野草败了一半,展开的翼上停着一只变异鸽子,白诺刚想那只普通的小鸽子是不是死了,就见旁边飞来一只同样变异的鸽子,停在雕塑一边,两只鸽子相互依偎。
还是它们吧,白诺依稀认出来,有种被安慰到的感觉。
一路还算安全,很快她们就走到了图书馆,看着周围干干净净一棵草都不敢贴着图书馆长的环境,白诺稍稍想真不愧是她啊。
校图书馆里也是有人气儿的,一楼大厅里甚至安了上下铺支了锅,白诺想这不是安楠的风格的时候,就见前台钻出个人来。
是个男生,看着她们说:“对不起,这里不接纳外来人员。”
他的视线在杜梅的肚子上不太礼貌地停留了一下,显然很是惊诧。
“我找安楠。”白诺说道。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宁愿去死,都不愿意跟我待再一起么?”安楠几乎是飞奔下楼的,靠着一楼半平台的扶手,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白诺,嘲弄道,“怎么还回来了?”
“我来找几本书,”白诺撩开自己的刘海,仰头看着昔日的室友与好友,“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说服你。”
安楠蹙起了眉,略略瞥一眼杜梅,视线很快回到白诺身上,问:“说服我什么?跟你一样无能、懦弱且充满无用的善意么?”
“我现在不认为我的善意是无用了,我有想做的事情,并且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白诺说。
“什么事?”安楠轻蔑不已。
白诺抬手,在嘴边围成喇叭状,大声地说道:“我要北上找我的妈妈,也想找一个地方,种地,建房,饲养牲畜,筑起篱墙,我要建设一个家园,让所有想活下去的人都能活下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你是傻子吧。”安楠嗤笑一声,转过了身就要走,“无趣。”
刀光越过她的肩膀,削断了她的几根头发,狠狠扎进了墙面里,刀身震颤,光芒闪烁,墙灰崩碎出来。
这是白诺在被敛光用剑打得招架不得的时候想出的傻招,那就是一复活就趁着距离尚存,就甩手将刀扔出去,虽然对于敛光来说还是无用,但死的多了,白诺也找到了力道与准头,可以做到雷霆一击。
在安楠愣神的时候,白诺已经借着楼梯扶手而上,兔起鹘落间站在了安楠身后,手再次扶住了刀柄。
“我会向你证明。”
此时二层的扶手对着白诺,倾斜倒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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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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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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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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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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