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咸鱼的末日>第 15 章 一五
  “你一定很不甘心吧,做一个旁观者?”温适问道。

  “那又如何?与你无关。”白诺强硬地回应道,却不免色厉内荏,因为她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立刻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她不甘心的,她在这里的定位好似一个混饭吃的闲人,因为借着敛光的力量出其不意地制服了赵林,解决了那次危机,于是被大家当做一张“王牌”放着,但扪心自问,她有那样的实力么?她没有。

  而就在刚才陈教授他们吵起来,她在陈小禾站出来之前,就想冲上去说“大家不要在争执上浪费时间”,但她也没有,她知道群体里需要一个领袖,她想站出去,却露了怯犯了怂。

  “我站出去又有什么能做的呢?”白诺对敛光说,“他这个人真讨厌,一定要提醒我忽略掉的东西。”

  如果不忽略,就会难过,这是白诺钻多了牛角尖想出来的生活之道。

  “可是你能做啊。”敛光说,“你有大家的信赖,为什么不试一试?”

  “可是我刚才,在期待你站出去,证明你对安楠的意义可以比我大。”温适说,“可是你没有,你的实际行为,是在冷漠地旁观着。”

  白诺生气地放下了碗,奔上楼撸起袖子和别人一起搬书。

  “你们都好讨厌!”她气呼呼地将泡了雨水的书铺在桌子上摊平,但湿了水的书是要小心对待的东西,差点撕开一张纸的时候,她想起来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出版社在运作了,于是放轻了动作,一点一点揭开黏在一起的书页,乱糟糟的思绪也随之平静下来。

  “可是我也好讨厌自己,师父您说,我是不是特比特别笨啊。”都这么久过去,安楠的异能已经可以隔空精准投掷几吨重的东西了,她会什么?她守着独一无二的师父,连门槛都没摸进去。

  好不容易能做点对大家有用的事情,背着所有人的期待出发,结果只去晚了一步,一切成空。

  不怪大家人心涣散,连活路都看不到了,谁还肯努力呢?

  “矛盾的根源不在你,你就算把自己骂死,也没有任何作用。”敛光说,然后叹息一声,“你是好笨啊。”

  白诺的心凉了半截。

  “但你是为师最优秀的徒弟了,区区几天锻炼而已,你就可以在那些怪东西面前独当一面战斗了!”敛光心想唯一的徒弟还是要哄,“不要钻牛角尖啦。”

  白诺长出一口气。

  “净被别人牵着思路走,瞎想,罚你打坐整夜。”敛光又有转折。

  “好。”白诺认罚。

  但是问题并没有解决,看着桌子上优先抢救出来的各种专业书,看着馆前广场里许多人站在泥泞里沉默,白诺也不知道怎么办。

  怎么办呢?

  她总觉得,天真的要塌了,而没有个高的给她顶着了。

  要么她站出去,要么她闭嘴,卡在现在这尴尬境地,还不是因为她没用。

  敛光浑然不管,只催她修炼,白诺在被清理干净的楼顶,打坐整夜,跟着孜孜不倦的敛光诵读她一个字都听不懂的口诀,天亮了才被放过,她打个哈欠下楼,却发现一楼正忙得热火朝天。

  “嗯?”白诺眨了眨眼。

  温适同学正被所有人包围着,面前堆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大概是食材吧,由陈穗切片丢进小锅里煮煮,他咬一口尝一尝,然后判断什么味道,有没有毒。

  要是没有毒,大家就鼓掌欢呼,要是有毒,就紧张地看着温适用那抹白色的光治愈自己。

  白诺看一看温适,再看一看陈小禾在后面护着的陈穗,有点高兴图书馆的集体氛围起死回生,可她也意识到,自己能起到的作用,渐渐退至零点。

  肚子在叫,她喝了几口过滤过的冷水。就走出图书馆去,看到许大叔和高个矮个三个人在准备出门。

  许大叔咬着烟蹬起长靴,皮上厚雨衣,应当是勉强做防虫装备,叹息一声:“那小子反应倒快,咱功劳没了,说不定还要被报复……”

  他扭过头:“小白,你怕不怕?”

  “不怕。”白诺并不意外许大叔发现自己的靠近,末世开始迄今,异能者的体能感知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她背靠敛光,也能勉强跟上一点。

  “我跟你们一起出去吧,反正,现在大家已经不怕沈自阳来了。”白诺深吸一口气,“我想做点有用的事。”

  她要参与,她不要那么没用。

  许大叔诧异地看着她,想了想道:“好说。”

  搜集物资的时候是十多个人一队集体出发,今天是狩猎,也不例外。

  许大叔向白诺介绍了大家的异能,之后卡了个壳,还没等他说出来,就有个人问道:“白同学,我好奇很久了,你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我么,”白诺歪歪头,“你猜?”

  她的心情,有那么一点好。

  这时候敛光忽然欣慰地说道:“你终于愿意参与战斗了。”

  “嗯?”

  “战斗是最能磨练人的方式,你放心向前,如果有危险,我会替换你出去,不要怕,只管向前。”

  “为什么您之前不要求呢?”白诺掂着许大叔给她的新刀,试了几下,要求他帮自己调整得再重一些。

  “想看你自己怎么做。”敛光说,“嗨呀,为师连个皮囊都没有,有时候都不好意思自称为师,你到底要靠你自己。”

  “我想。”白诺提刀,“至少做了不后悔。”

  虽然温适很讨厌,但他也提醒了她。

  *

  城市的钢筋水泥森林里蔓延着磅礴的生机,在昨天那场雨之后又有了新的变化,更奇诡的变异体在墙壁上游走,曾经难得一见的动物从马路上蹿过。

  许大叔在数日带队出门的过程中已经磨炼出了相当的洞察力:“好消息,变异的进程似乎放缓了。”

  是的,总在相互绞杀的变异植物们,此时在阳光下显得很平静,他们走过一条没有人却显得很拥挤的街道,只看到一棵杀人柳,捕食了一只过路的鸟,几片沾了血的羽毛从柳枝间飘落下。

  白诺走在队伍的侧翼,队里的年长者和男性有意保护她,她也不在意,该挥刀的时候,冲上去就是,虽然姿态笨拙发力不准,但是凭着敛光给她的底气,她敢冲。

  大家也谈不上有什么配合,只是在对群体作战的时候会相互提醒,作为彼此背后的护盾。

  用刀割裂变异狗喉咙的时候,血溅在了白诺脸上,热的,气息很腥。

  白诺拎着刀喘息,结束一条生命的感觉让她的手微微颤抖,可是很奇异的,这种放在以前哪怕旁观都可能会让她恶心好些天的事,现在她轻易就从情绪中脱离出来了,稍一缓步,迅速的投入下一段战斗。

  “啧,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啊,要不要把血彻底放干净?”许大叔蹲在地上看犬尸,态度已经与昨日完全不一样了,今天他的态度是饿鬼看着食材。

  “有谁家里干过屠宰的,举个手?”

  没有,倒是有学过医的,说:“会不会有病毒和寄生虫?”

  “啧。”许大叔挠挠头,然而挠不过雨衣,“带回去问问那个谁吧,反正这几个要是能吃的话,也足够大家撑两天了。”

  大家忽然意识到,体型变得巨大的变异生物,其实是取之不尽的食物来源。

  “有的吃,谁还种地啊?”回去的时候,昨天和陈教授吵得不可开交的男人看着她大声说道。

  陈教授脸色白了白,回护住吓得哆嗦了一下的媛媛,把她揽在自己的怀里轻声地哄。

  媛媛是图书馆里现存最小的孩子,但四五岁的孩子还是有几个的,对于他们而言,纯肉食根本无法保障生长发育的需求,哪怕加一点可食的野果,也算不上营养均衡。

  而就算是成年人,常年的饮食结构摆在那里,哪怕异能者的身体有被改变,普通人还是普通人。

  这些日子吃饭乱七八糟,白诺一直在犯胃病,别的非异能者也好不到哪里去。xiumb.com

  大家会变成什么样,她不敢想。

  趁着大家都围在陈穗身边等着狗肉熟的时候,白诺找到了负责种地的几个人,把他们集中在一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要不要尝试一下种植变异生物。”

  “怎么种?”领头的人以一种奇异的、仿佛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她,反问道。

  “我们的祖先可以在反复的尝试中驯化出粮食和果蔬作物,那我们当然也可以。”白诺说道。

  “你真的还是一个学生娃。”男人靠着墙,笑得竟有几分慈祥,“你知道搞出一个品种需要多少年么?有那一天,人都饿死光了。”

  “那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啊!”白诺试图据理力争,却在对视上那些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过不知多少圈的年长者的眼睛时露了怯,就像一个膨胀的气球,被那些目光一下子扎破了。

  “有那个功夫,还不如研究一下什么肉好吃,什么果子有用。”他们说。

  “会病的……”

  “猴子不也都繁衍到现在了。”

  “大家……”

  “小姑娘,我也算是长你一辈了,给你个忠告,这世道,你自己活好,就比什么都强了。那天啊,你就不该上楼。”他掏出蔫巴巴的烟盒,抖擞出一根烟,“要不是那棵草只听那老女人的话,谁乐意跟她一起折腾?”

  白诺彻底失言,后退一步,撞进了阴影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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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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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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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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