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年灾月降,算富贵贫贱,算良辰吉时,算风水龙穴!”
京卞城北门外官道,有一个手拿长幡的中年瘦子,幡上写亚伯温三字,一看就是个算命先生,他身穿简朴亚麻道袍,两眼被一块黑布蒙好,脚踩布鞋,高声呼喊,左手长幡做盲杖,右手拿三块竹片边走边敲。
偌大官道上只有零零散散行人,不过也都是出城而去。
这位算命先生走了一会有人拦下了他,听那人语气温和,“先生,可否给我算一卦?”
听着声音方位,留着一缕山羊胡的算命先生笑着转过身,停下手中竹片,“好,那咱找个清静地。”
整条官道两旁的小贩就看着一个白衣僧人扶着一名算命瞎子,走到了一旁的茶摊坐下,那僧人囊中羞涩,在小贩没有好的脸色里,硬着头皮摘下一颗菩提送给了小贩家里的那个小孩,那小孩看到菩提后立马扔掉了手里用尿霍成的泥球,笑着把玩菩提,这才换来了两碗茶水,一个座位。
被搀到长板凳上的算命先生两腿夹好长幡,枯手双手摸索着桌上茶水,拿起来喝了一口,果不其然,碎茶沫沏出来的茶,但也聊胜于无,高喊嗓子也干不是。
喝完茶后,他找准位置,面朝主顾方向,微笑问道,“不知您要算些什么?”
来人不慌不忙,缓缓说道:“大师眼有天残,想必面相就看不了,那大师就给我算算八字,手相。”
算命先生面色一愣,笑意不减,心里却暗自嘀咕,坏,遇见行家了,这两相都难套话,听来人语气平和,定是心里有底,但今天还没开张,话留余地,再说些好话就得了。
只见他点头应下,说了这要二十文钱,又从袖中掏出龟甲铜钱。
这家伙式可做不得假,虽然他时令时不灵,但手艺是真的有,不然早早就被人乱棍打死了。
白衣僧人如实说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毫无忌讳。
算命先生将三枚铜钱放进龟甲,起卦占卜,只是他越摇脸上汗渍越重,自己也不知为何,强忍着将卦接下,倒出点爻之时,算命瞎子只觉得自己思路浑浊,纳甲法推断已无变通,最终大汗淋漓,停止卜算,只得弃卦。
他深呼吸许久,伸手擦了擦脸上汗渍,满是抱歉,“学艺不精,此次卜卦未能成功,这卦就不算钱,不算钱。”
“我还是摸手相吧,毕竟眼瞎心不瞎,手也能动。”
“嗯。”算命先生只觉得一股疾风扑面,转瞬即逝。
他伸出双手,摸着尽显粗糙的大手,从手心外扩,五指指骨摸尽,此时他三魂七魄已经跑了一半,浑身颤抖,当他两手并拢交织,一起在尺骨舟骨下手之时,瞬间阴神出窍,对着淡定自若的白衣僧人俯首跪地。
“小人见过上仙,多有冒犯之处,还望上仙原谅,我...我只是个行走人间臭算命的,没有害人钱财谋人性命,还望上仙见我修行不易,原谅我今日作为。”
他摸骨时愈发顺心,原以为是自己卜卦学艺不精,等到他摸了最后两骨时就知道,眼前之人已然入山,因为那人五指心气相合,摸骨见全貌,自己只不过是个小小人仙,能到达此境的无一例外,要么仙胎神异,要么已然入山,可无论如何都不是他这个蝼蚁惹得起的。
他正在战战兢兢等这僧人回话,殊不知此时摊位上又多了两人。
李玄遂,汪洋。
二人阴神到此,除了略有修为之人能够看到,路上凡民皆以为一阵风刮过而已。
李玄遂踢了一脚跪在地上的算命先生,“你可以走了。”
阴神一点不瞎的算命先生对这三位爷一人磕了三个头,一溜烟就跑了,大街上的人都看这位算命先生肩扛长幡健步如飞,那叫一个利落。
“肖司主,可还认得我啊?”李玄遂笑嘻嘻的坐到释玉僧人对面,探过身子问道。
“陆之道弟子,李玄遂,记得,我与陆司主登天之时,你就已经以副司主代职了,当然记得。”释玉双手合十,点头答道。
“记得就好,那大师此时可否放下,若是放下了也就都好说,没放下,有人就要讨教大师佛法了。”李玄遂指了指一旁比他还会笑的汪洋说道。
“这位是?”释玉不动如山,他能明显感觉到身旁之人修为高深,若未跌境,还好。
“在下新任善赏司司主,汪洋,见过肖司主。”汪洋先礼后兵,毕竟大家都在心平气和的说话。
释玉无奈低头,愧疚道:“时过境迁,眼前人已非彼时人,当时天外天,我受一头化外天魔作祟,掉入陷阱,那一战,四位司主为了救我,带着众多司主力敌近百名天魔邪祟,最终导致陆司主与魏司主身消道陨,众多司主或多或少都身负伤痕。”
“若不是武爷钟馗自跌一境断后,想必也见不到今日从莲花中走出的我了。”
“事后复盘此役,虽然明知任何人都无法阻挡这次埋伏的发生,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但终究应在了我的身上,还连累了众多司主陨落,直至今日,心愧不已,此愧无关佛法,只是我自己给自己系的一个结,忘了怎么打开罢了。”
“至于是否放下,我若没有放下就不会走到这里了,二位司主也就不会来此迎我,大概就是要拿阴司府令在某国见我大开杀戒,二位秉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能擒就好,最差也有个杀。”
释玉双手合十,低头诉说,愧意由心而发。
释玉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阴司之中,我对各司司主都有亏欠,对二位前任更多,若是有什么要求,公事私事,都可提,释玉愿竭心力。”
另外两位相视一笑,还真醒了。
李玄遂想了想,恍然大悟的说到:“还真有一件事要肖司主费心,当然,如果肖司主此时还要南下,那就有些麻烦了。”
释玉稍稍疑惑,不过很快坦然,“李司主请说。”
“那就是要有请肖司主随我二人去听场书,咱们阴司查察司副司主此时正在人间说书修行,若肖司主不嫌弃,可随我二人去听他一讲,书讲完,四位司主一同身归阴司,也方便不是?”
李玄遂沾沾自喜,很是惬意。
释玉站起身,伸手沉声道:“请。”
“请!”
白衣僧人跟随二位司主缓缓由北门入城,直抵霜露街,八方楼。
正在台上说书的冯明见二位司主鬼鬼祟祟的带着一位白衣僧人走了进来,李玄遂与他心声言道:“没事,说书。”
正在那吃这莲花酥的肖掌柜又见来了一位,这冯先生朋友的朋友也真多,连忙敲了敲掌柜台,小二心知肚明,又拿来了一张躺椅,排排坐就是了。www.xiumb.com
二楼的那位轩辕公子眼神可就不太好了,倒不是别的,有些惊讶而已,没想到原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结果几人像是旧识一般,十分和气,可惜了安排在城外的军队。
“文伯,命城外军马退下吧,免得牵扯麻烦。”轩辕君揉了揉耳朵,小声嘱咐,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想法可就没了,一路上各路高手都拦截过这位僧人,都无法拦下,自己也就不动小心思了,那还是安安静静的听书吧。
听到李玄遂心声,冯明笑意于脸,今天这书也快说完了,那就收个场吧。
“列位,咱这莲花酥也吃了,您些位主顾也明白了这莲花酥的意义在哪,您些位看着外面阳光,心里也都明白,那我们就书归正传!”
“这檀沁将事情原委道出,梧桐也知道为什么越长风会一直躲着她了,但也只能无奈苦笑。”
“檀沁低下头嘟囔:臭长风,还没比试就送上莲花酥认输,才不算数,你可是我师父,我这么辛苦练成的剑法,你都不亲眼看看嘛?”
“这檀沁越想越委屈,跑到塔边,对着映照日出新出的广阔西湖大声喊道:为什么我这么努力了,你还是不肯见我!臭长风!你是天底下最坏的师父!”
“这梧桐好不容易见檀沁发泄感情,也了解了事情原委,姑娘也是个苦命人,家被灭门,相伴十一载的师傅也不在身边,自己一个小姑娘走遍千山万水去寻找,只为了与他在见一面,不论寒冬酷暑,不论春雨秋沙,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追寻。”
“你看咱们平时喝酒助兴,对吧,聊到会心处,来了点共鸣,不也跟人一起宣泄情感嘛,这梧桐女侠就跟着大喊:对啊!这人太过分了!狠心!不是东西!”
“她这不喊还好,一喊那就了不得了,檀沁转过头狠狠地瞪着梧桐:你.....不许你说长风哥哥!”
“哈哈哈..”楼中各位跟着冯明一起笑了出来。
“您看,这眼明心镜的事,梧桐能看不出来?这不就是只允许自己骂他,却不许别人说他一点不好吗?”
冯明双臂支放于膝,倒唑了一口牙花,点头说道,
“这倒也是,相遇,相识,相知,相交,如果一个人不与另一个人相伴而走,怎能知他人冷暖,怎能知他人心酸?”
“哪怕这梧桐女侠陪了这檀沁一路,也零零散散两月有余,但也无法将其带入其中,就像您些位听我说这书一样,说的故事始终就是书上事,而那个追寻越长风千山万里的可爱姑娘,很难相见,也很难知道无人相伴的这三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你我也只能从书上去听她的人生。”
“列位,还是那句话,书上事岂是人间事?这檀沁姑娘身世凄惨,但也活出了自己的样子,也交到了这么一位愿意陪她一起寻找的朋友。”
“我与楼中各位皆不是那书上人,又没有那凄惨人生,日月交替,亘古不变,但好在这穹月良川,心上佳人,尽在你我眼前,你我又不需那千里寻人,更何况您些位也不知这檀沁最后结果如何,是否寻到越长风,这故事啊,都在我这说书先生肚子里。”
“我冯明在这大可拍着胸脯告诉您些位,此故事有两个结局,但具体是什么我不能跟您些位细说,只能随着我心意去走。”
“这檀沁在雷峰塔上见长风留下书信,心中这寻找之意半点没有退缩!”
“如那曲河星所言,既然自己寻找太慢,那就去找帮手!”
“在那片江湖中,鱼龙混杂,消息满天飞,有这么一个组织,名盈玉楼,收人钱财替人办事,江湖中没有盈玉楼打听不到的消息,既然如此,檀沁决定,那就去盈玉楼!拜访盈玉楼公子,折玉!”
“可是她与这折玉略有瓜葛,更是出手打伤了其手下,但办事难,求人更难,且看这檀沁,如何在这浩渺江湖,寻找师父,越长风!”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啪!”
冯明拍板合书,意气风发,站起身对楼上楼下作谢,得您些位主顾捧,虽然说一场书的功德修为不多,比起喝一口葫中酒更是少的可怜,但事情要做,还要做的好。
没有什么外界压力,天天言阳断阴,倒也闲乐,等到什么时候挥手日月倾覆,再出去浪,随着自身修为增加,喝一口酒给的修为也就更多,这人仙六楼,不太是个事情,更何况靠着帮胡音了解心愿的那个奖励,白给了一部天匿,我直接狠狠地苟住!
四下道谢的冯明眼看这个位主顾去后出门口排队领莲花酥,这才踩着竹椅走下台子,没想到刚到掌柜台那里要问好,就发现自己袖子有什么东西拽着。
定睛一看,苏何仲。
“怎么了?”冯明看着满脸焦急的苏何仲问道。
苏何仲拉着冯明,不作回答,就要往外走,冯明无奈,只得顺从他,不忘回头对三位司主点头致意,一路跟随苏何仲小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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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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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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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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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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