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纯洁白裙的林仙儿昏死在地,裙摆如花瓣般铺散她身后,容颜苍白脆弱,惹人怜惜。但是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身下血色涌出。
这是正巧癸水来了?
不过这好像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不欲多生是非,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大声吵嚷的事情,于是他的脚步仅是这么一顿,就径自走出了房间。
夜间,丘山正等着喝完药休息,只是前去煎药的小丫鬟一直没有过来。又过了半刻钟,小丫鬟这才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丘山先是喝完药,然后问道:“怎么了?遇上了什么事这才耽搁了时辰?”
小丫鬟先是小心地瞄了他一眼,见他面上没有动怒的迹象,这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奴婢刚得知一件事,奴婢不敢说。”
丘山耐着性子,温声说道:“有何不敢说的?连你都能知道的事情,又有什么秘密可言。”
仔细翻一翻原主的记忆,就会发现上官金虹可以说是从不对他隐瞒什么帮内的重要消息,各种江湖隐秘对他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真要是重要消息,他从上官金虹那里就可以知道。
小丫鬟要说的可不是什么江湖隐秘,但她得知的那事,在她眼里要比任何江湖要事都更难以启齿。她说:“奴婢听说,近日在帮里做客的那个林姑娘有喜了。”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他们这些做仆人的,凡事唯有多注意、小心翼翼、多思量才能活得比别人更好、更长久。
小丫鬟当然瞧得出那个林姑娘与他们的上官帮主关系不简单,非但如此,就连少帮主也与她有瓜葛。
林仙儿的裙下之臣早就数之不尽了,谁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幸亏少帮主失忆了,否则等他知道了这件事,不晓得他要发多大的火。可就算他失忆了,谁又能保证他是不是仍然余情未了。要是不把这事说出来,等他自己从其他人那里听到这件事,会不会觉得自己故意不告诉他,或是猜测林仙儿已经把她收买了?
小丫鬟心中七上八下的。
“据说这胎不知怎么回事差点没有保住,不过现在已经无大碍了。”
丘山一怔。
原来林仙儿那个时候是孕期见红了,而不是突然来了癸水。女子往往在怀孕几个月后才显怀,便是怀孕半年了才明显显怀的人也不是没有,外人看不出来并不奇怪。
他当时对林仙儿下手并不重,倒不是一时心软,主要是他突然忆起她日后还要生下上官金虹的女儿,这位上官小姐还会与李寻欢的弟子来一段恩怨纠缠。
母亲为武林第一“美人”林仙儿,父亲为无数人恨之入骨的天下第一高手上官金虹,这位上官小姐几乎生来就背负罪孽。
只是他没想到,林仙儿这个时候就已经怀上了。不过,她现在怀的这一胎,究竟是不是原著中的那一胎还说不准,谁能保证林仙儿在生下那位上官小姐之前不曾怀过孕?没人能证明。
林仙儿的“入幕之宾”有如过江之鲫,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又或是数不上名号的,但凡对她有利的,她都愿意与之共赴巫山。这个孩子的父亲,有可能是江湖中的某位少年侠客,也有可能只是一个不通武艺的富商官宦,又或许只是一个无名小卒。
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还两说呢。
“继续。”
小丫鬟见丘山不露声色,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喜是怒。只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了出来,最后又来了一句:“对了,大夫还说,林姑娘这胎大概已经有四五个月份了。”
四五个月,这时间太模糊。
巧了,如果是五个月的话,这孩子还有可能是他的。准确点来说,是上官飞的。
林仙儿以一己之身,共侍父子二人,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有可能属于上官金虹的同时,不可否认的,也有可能属于上官飞。
这孩子要是被生下来,到底该叫他父亲,还是称呼他兄长?
心思复杂,说不清是怒还是悲,对着丫鬟说:“好了,我这里不用你在这里伺候,你自己去歇着吧。”
小丫鬟乖乖巧巧地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
很难说,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对林仙儿来说是惊还是喜更多一些。她的癸水一向来的又少又不准时,她这个月来太半时间都呆在上官金虹身边,不敢找旁人欢好,而上官金虹又不是一个纵情声色的人物,这几项偶然相加之下,她居然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其实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不过她明白,这个孩子只能是金钱帮的,他――又或是她――只能姓上官!她现在彻底明白了,上官金虹对她只有利用的心思,一如她曾经对待其他人那样,而上官飞……
林仙儿抿唇。
她不会看错的!他当时是想杀了她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收了手,没这样做。她已经彻底看不透他了。
没了金钱帮,她该如何对付李寻欢?
有了这个孩子就不一样了,虎毒不食子,上官金虹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孩子都要下杀手。
有这个孩子在,她也有借口与金钱帮继续合作下去。她帮了上官金虹那么多,几乎把自己的所有都交到了他手上,她怎么能抽身而去。
林仙儿的眼里闪过一缕暗芒。玉手缓缓的抚摸了下肚子
如果能继承这天下第一大帮……
深夜。
一间很大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供人休息的床外,只有一张大大方方的桌子,简陋到可怕,空旷的可怕,谁能想象到,这里就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天下第一高手上官金虹的房间。然而这里连把椅子都没有!
桌子上整整齐齐的摆满了各种书册,上官金虹正拿着朱笔不断批示着卷宗。没有椅子坐着他该如何批改账册?很简单,他站着就可以了。
这是一个冷酷到阴沉狠辣的男人。对他来说,没有什么不能被当做工具的,就连他自己,为了他心爱的权力,也可以化身为一件工具。
坐着的确比站着舒服,人一旦舒服了,就容易懈怠。但是作为一个工具,他需要的是精准、高效,他不允许自己因为松懈出现一丝一毫的错误。
他笔不停歇的批着卷宗,就这样一直站着。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这声音再轻,都会显得异常明显。
上官金虹的动作变都没有变。
“谁?”上官金虹头也不抬。
“一六五。”只是一个连名字都算不上的代号。
上官金虹没再回话。
来人却像是得到许可一样,在外面道:“张大夫又为林姑娘复查来了一次,林姑娘的确怀有身孕。”
上官金虹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林姑娘想要见一见帮主。”
上官金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翻看着手中的账册。ωωω.χΙυΜЬ.Cǒm
外边的人道:“不知那孩子……”
这个时候上官金虹终于开口说话了:“打掉”说话的时候,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批阅着帮务,根本没有看向房间外。声音清冷,冷的可怕,冷的让人恐惧。
“如果林姑娘想要留下那孩子……”
上官金虹道:“一起去了!”
林仙儿显然低估了上官金虹无情的程dù。
丘山一开始就明白,这个孩子的存在,在此时被爆光出来,绝不会有好结果。这个孩子如果生下来,对于金钱帮来说将是一个耻辱。这样一个父不详的孩子,与帮主、少帮主都有可能有关系,日后难保没有人会借题发挥,这样一个孩子是不可能被上官金虹允许生下来的。
真的不能小觑林仙儿的野心与聪明,谁也没想到在上官金虹下令去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后,她竟然从上官金虹的下属的手里脱身了。
她当时只是稍稍表达出了自己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的意愿,她就从那人身上感受到了杀意。上官金虹要杀她!这个时候,她反倒镇定了下来。来杀她的那个人是个男人,而她却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绝世无双的女人。她利用她的容貌,得到过太多东西了,而这次,她得到的是一线生机。
她跌跌撞撞的来到丘山面前,她衣衫凌乱,摧使他人从内心深处诞生出无法自控的蹂躏她的欲望。
丘山好似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的状态,万般客气地询问:“上官夫人可是有事寻我?”
她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对乔衡说:“小飞,有人要杀我,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当初你失踪后,没人保护我了,我真的好害怕。有那么多的人,他们用恶心的眼神看着我,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而我,居然还在那个时候发现自己……”说着,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意思不言而喻。
她语带哭腔的继续说:“我连自己都护不住,何况是其他的什么。正巧,我知道了上官帮主要对付李寻欢,我自认自己还算有几分小聪明,又对李寻欢还算了解,便决定与上官帮主合作。他是你的父亲,我那么信任他,我想不到他居然也对我起了心思,他又是那么的独断专行,后来我和他之前发生的一qiē,如何能全怪我。我一个弱女子,身不由己,可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
丘山看着她在那好一番唱念做打,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但没有任何表示。
林仙儿如一枝掉落在地的玉兰花般,跌在地面上。
丘山后退了半步,林仙儿原本要抱住她的双手落在了空处。
“飞”这个名实在算不上罕见,身体原主叫做“上官飞”,而同时,李寻欢还有一个挚交好友叫做“阿飞”。可笑的是,这两个“小飞”都是林仙儿裙下之臣。她口中呼唤着小飞的时候,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着谁。
怕死比死亡更可怕,而生存却比两者都艰难。丘山想起林仙儿在原著中沦落娼妓的结局,他像是被打动了似的,轻声问:“你想要我救你?”一向都对着林仙儿心思复杂的丘山,此时的语气竟是如春水般轻妙温和,温和到可以让人心甘情愿的醉死其中。
林仙儿:“小飞,我现在只有你了,我需要你。”
丘山俯视着以一种娇柔的身姿跌坐在地上的林仙儿,片刻后,他终于出声道:“吕总管,饶她一命吧。”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吕总管,笑着向丘山拱了下手张口称“是”。他看着林仙儿眯了眯眼,然后走上前,一掌拍在林仙儿的腹部。
林仙儿尖利地叫一声,然后如软泥一样大汗淋漓地瘫在地上。
吕总管转过身,再次向丘山拱了下手,这才转身离去。
别说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指不定父亲到底是谁,就算这个孩子货真价实的是身体原主又或是就是丘山他本人的孩子,他心思会更加的复杂,但心里更加明白,不能留。
对旁人来说,孩子意味着什么呢?是血脉的延续,利益的载体,还是意志的继承,又或者是希望的寄托,欢乐的来源,爱意的结晶?
丘山哪个都不需要,也要不起。
他不想其他,只想回家,但上官飞的记忆里,江湖数百年往上从没有类似飞升的事情,说明什么,他回不了家了.....
眼泪缓缓从眼角留下,命中注定他孑然一身,无所依椅,孤独一生。
他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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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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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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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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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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