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半镜流年>第 53 章 浮心
  绿裳端着做好的汤兴冲冲地走进来:“大太太尝尝,绿裳的手艺可有长进?”

  大太太一脸慈母笑,近日来胃口不好,绿裳这丫头着实贴心,变着花样给她做吃的,她端过碗,温度正好,丫头有心了,尝一口,“嗯,好!”

  她喝了大半,绿裳服侍着她,心情好了许多。

  昨夜未睡安稳,时有时无的猫叫声扰得她难眠,她问绿裳可有听到,绿裳道:“听到了,那只猫跑进了西院,值夜的小厮未抓住,不知又跑到哪里去了。”

  “说来奇怪,去年也有只猫跑进了西院,就在值夜小厮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绿裳又道。

  “还有此事?”大太太对那只消失的猫起了兴致,“莫不是看花了眼?”

  绿裳摇摇头:“这便不知了,不过……”她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大太太问。

  绿裳不敢答,一副说漏嘴的样子,大太太见状,更想问个究竟:“不过什么?”表情明显严肃起来。

  绿裳急忙认错:“大太太恕罪,绿裳什么也不知!”

  大太太生气了,她向来不喜下人遮遮掩掩,绿裳跟了她这么多年,不会不知,何事能让她这个得力的丫鬟害怕说出口?

  “不可隐瞒!说!”大太太厉声厉语,下了命令。

  绿裳赶紧跪下:“事……事关二太太,绿裳……不敢妄言……”

  大太太见她神情慌张,想必是怕妄议主子违了家规,便宽恕道:“免予责罚,说吧!”

  绿裳得了令,心下方宽,低头道:“绿裳也是听来的,不知当真不当真,西院还有件奇事,听说有陌生男子亦进了西院……”

  绿裳将她听来的小道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与大太太,大太太的眉心紧了起来,绿裳的心里却乐了起来——

  果不其然,与“师傅”合作,总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大太太越是皱眉,这戏便越有看头。

  只是,她不明白“师傅”何以将矛头对向了西院——二太太所居之地,让她在大太太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平日里,二太太深居简出,不过问家事,三爷一心只读圣贤书,庞姨娘无子无女,没什么地位,自二老爷过世,二房在江家便既无实权也无实力,势利一些的下人甚至不好好伺候,大房与二房的走动也日渐减少,近年来更是越发地少了。

  绿裳揣摩着大太太的心思,按照“师傅”的计划,接下来她要推动大太太去西院走一遭。

  昨夜的那只猫已然成功地完成了任务,绿裳知道,那是“师傅”放进来的,目的不过是引个由头,至于那只猫是否跑到了西院,自是无法掌控它的腿,但是可以掌控的是自己的嘴,她说猫跑进了西院,它就是进了西院,小厮抓不抓得住在于小厮,只要大太太信了她的话,便是。

  看得出,大太太在琢磨该怎么办,这个时候,她不宜直接开口说去西院,以免引起大太太怀疑,最好由大太太亲自提出,绿裳思忖着该如何推进,依“师傅”所言,西院桃树下有支步摇,须让大太太看到,她不知那支步摇如何到了“师傅”手上、又如何会在西院,“师傅”说自有安排,为避免她被发现,她只需将大太太引到西院即可。

  绿裳揣度着“师傅”在江家是否还有其他内应,但见大太太脸色一沉,起身道:“随我去西院。”

  绿裳暗喜,不必多费唇舌,大太太果然坐不住了,想来又有好戏看了!

  西院有个别称,叫“小桃园”,院中栽种的桃树自成一景,每年春天,桃花盛开,二老爷在世时,时常在此举办赏花会,饮酒作诗,亦曾热闹一时。

  而今,即便春日,满目桃花,也已不似当初胜景,反倒多了些许岑寂,桃花虽盛,没了赏花的心,亦是冷清。

  二太太对大太太的突然造访颇感意外,闻听丫鬟传报,恭身相迎。

  大太太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二太太业已习惯,只是,这一次大太太似另有来意。

  绿裳深知两位太太鲜少走动,当年,二老爷若非替大老爷办事,不会遭遇突袭,歹徒要行刺的是大老爷,说起来,是二老爷替大老爷受了一刀,二太太与大太太的疏离事出有因,眼见大房日渐兴盛,而二房日益凄凉,要二太太放下心结,属实不易。

  对二太太的不幸,绿裳心有所戚,只是戏已至此,究竟为何要把二太太卷进来,她无暇思量,也思量不出所以然,需要做的,只是继续。

  “给二太太请安!”绿裳在两位太太沉默的间隙提声道。

  这一声提醒了大太太,连一个丫鬟都知道的事,她作为堂堂主母,竟然不知,不觉气上心头,“听说,有陌生男子进了西院,可有此事?”

  大太太状似不经意地扫视四周,目光落回二太太身上,显然,这一问惊住了二太太。

  “未有此事!不知大太太从何处听来如此荒谬之言!”二太太定了定神,言之凿凿。

  “下人亲眼所见,怎么,难不成看错了?”大太太一脸不屑。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说来奇妙,二老爷在世时,她与二太太之间也不似这般瞧不上眼,不知怎的,二老爷过世后,二太太嘴上不说,但给她的感觉就是对她心存芥蒂,大太太打量着二太太,这种感觉在两人站在一起时尤为明显,她心里更为不悦。

  所谓的“陌生男子”一事既然有人传给绿裳,难免不会传给其他人,毕竟关乎江家声誉,大老爷已传书家中,尚有事务处理,不日便归,若是一回来即听说此事,而她却未合理处置,岂不是与大老爷之间又添嫌隙?

  “既然未有此事,难道空穴来风?”见二太太不语,大太太激将道。

  二太太虽一向寡言少语,但对大太太的质问自是不惧:“大太太若不信,大可搜查我这西院。”

  大太太既来之,便定要有个答案,她岂愿做无用之功,“好!那便失礼了!”

  大太太亦不谦让,即便查不出什么,她也要试上一试,且不说二老爷已过世,就是二老爷在世,她这么做,于情于理亦说得通,何况此事之外,另有一事在她心里搁了许久,不妨趁此机会查探一番。

  于是,她命绿裳查看一侧的房间,自己则径直走向了二太太的卧房。

  二太太的脸色极不好看,当着下人的面,大太太全然不顾及她的颜面,摆明是有意为之。以大太太的行事风格,即使傲慢惯了,但向来还是有分寸的,今日这般出其不意不说,更有莽撞无礼之嫌,大太太此举意欲何为?

  诚然,眼下不能自乱阵脚,大太太所说的“陌生男子”当是无中生有,但二太太心里清楚,这却不能说是“空穴来风”,或许真的被谁瞧见了?她面上维持着镇静,心里却左右衡量着对策。

  庆幸的是,大太太并未查出什么,她的房间里只她一人,根本没有所谓的男子,对此她并不紧张。

  她紧张的是,大太太会否搜出男子的衣物?所幸,大太太空着手从房间走了出来。

  “咳咳——”大太太假意咳嗽两声,掩饰着自己空手而返的尴尬,将“希望”寄托在绿裳身上。

  她希望什么呢?

  在来之前,她便叮嘱绿裳,即便有陌生男子来过西院,恐怕也已出去,她们未必能有所获,但不妨找找相关物件,但凡觉得可疑,皆可拿来给她。

  至于是什么物件,她所关心的,还是心里的那桩旧事。

  方才在二太太卧房,她并未查到什么,甚是失望。今日所为势必会加深她与二太太之间的芥蒂,她既驳了二太太的颜面,自然已做好应对的准备。

  多年来,大房与二房表面上看是因二老爷一事渐而疏远,但更深层的原因,她总觉得二太太或许知道些什么,在二太太的眼里,她能感觉到有些别的什么在对抗她。

  她不认为这是自己无端猜测或是小心眼儿,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故而一直也在寻找二太太身上的“弱点”。她向来不服输,更要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是,她尚需一些物证,不得不说,今日是个机会,亦或许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给了她名正言顺的理由。

  “啊——”绿裳从房间里传来一声惊呼。

  两位太太皆诧异地看了过去,声音是从对面房间传出,绿裳已搜查到那里。

  去往那间房需穿过一条小径,小径两侧便是桃树,此时早已过了赏桃花的时节,大太太不知发生了何事,向着绿裳所在的方向而去,二太太紧随其后,就在路过的一株桃树下,大太太突然停住了脚步。琇書網

  二太太亦随之停下,目光所及,看到了树下有支步摇。

  刹那间,大太太的心一震!

  她强自镇定,尽量不动声色,提步,正欲若无其事般继续前行,二太太则俯下身,拾起步摇。

  二太太神态自若,端详着步摇,想来既在她的院子里,大概便是她的人遗落的,于是很自然地收了起来,想着随后问问丫鬟、婆子们。

  大太太见状,心内已是万马奔腾,这支步摇与她那支破碎的何其相似,这对于她来说何等重要之物,怎会出现在西院?!二太太怎会有同样的步摇?!

  再看二太太,像何事都不曾发生一般,这更令她疑虑重重,二太太究竟知道什么?知道多少?!

  大太太只觉腿脚发软,幸而绿裳走了过来,搀扶住她。

  “怎么了?‘啊’地一声!”大太太托辞道,暗自平抚内心的波动。

  “看见一只虫子,惊扰了大太太、二太太,还请大太太恕罪!”

  绿裳欲跪下,被大太太拦下:“罢了,不过一只虫子,走吧!”

  一趟意料之外的西院之行,大太太心有余悸,她想查的没有查到,反倒看到了令她惊讶的步摇,它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二太太究竟要做什么?!她要查清楚,必须查清楚!!

  “她一定会去查二太太,相信我,二太太一定有问题!”

  另一边厢,苑晓风肯定地对江颋道。

  “为何会怀疑二太太?”江颋仍然不明所以。

  “因为,一、只、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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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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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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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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