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半镜流年>第 22 章 暗潮
  江家,平静的一隅,江颋依然故我。

  “二爷,今日感觉如何?”

  话音起落,苑晓风背着手站在门口,暖暖地对着他笑。

  “你看!”江颋拍拍腿,在她面前走了走,对这样的进展,他还是满意的。

  “有进步!”苑晓风从身后拿出一个苹果,捧到他面前:“继续努力!给,奖励你的!”

  江颋抬眉,接了过来,对这种奖励孩童的方式颇觉好笑,但心里还是享受极了。

  苑晓风见他拿着苹果,脸上透着满足的笑容,想到有些话忍在心里终有要说出口的一天,倘若那时告诉江颋,他能接受吗?

  看着眼前这个风姿俊雅的公子,呵护她,体贴她,初见时那令人生畏的暴躁与冷淡,而今在她面前已全然散去,她不否认,江颋对她的确是与众不同的,他的温润与柔情只在他面对她时,如果有爱慕他的女子,定是嫉妒她的吧!可是,她却承受不了他的这份好,想要离开他……

  “你知道第一次见面时,我觉得你像什么吗?”苑晓风不禁问。

  江颋很好奇:“像什么?”

  “你猜?”

  江颋假装思索,心里却已有了答案,初见时的一幕幕他怎会忘记,多少次回忆起那日的情景,他都会后悔曾那样对待过苑晓风,但他亦无比庆幸,正是因为在那样的他面前,苑晓风毫不妥协的性格吸引了他,或许就是从那时起,他便将她放在心里了。

  “想必是老虎吧!”江颋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略过一抹忧伤,那似虎的一面又何尝是他想要的。

  苑晓风闻言而笑,“果然有自知之明!”她打趣道,“大家平时都说你是老虎,你知道这样吓跑了多少人吗?”

  “你会跑吗?”江颋却是神情肃穆。

  “怎么说到我了……”

  苑晓风一时语塞,避开江颋的眼神,“跑”?她的确是有想要“跑”的计划,离开江家已提上日程,只是还会等些时日,待江颋完全康复,这样对他的复健会更好。

  江颋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不过是随口一问,她何以如此?

  “晓风,怎么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江颋心头。

  “我?没怎么,只是……只是想起以前逃跑的事,我跑过一次,可是领教过厉害了,所以一提到‘跑’,我就紧张……”

  苑晓风打了个圆场,她的确是紧张了,生怕江颋敏锐的眼睛捕捉到什么。

  江颋暗自松了口气,这一问一答间,他紧绷的心真怕应了那个不祥的预感——她要走?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晓风……”江颋欲言又止。

  苑晓风担心他继续追问下去,遂转移话题道:“对了,知道为何送你苹果吗?”

  “为何?”如苑晓风所愿,江颋没再继续上一个问题。

  “苹果呢,有平安之意,希望你以后平平安安的,不要再受伤了。”

  江颋错愕,旋即漾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原来她是要他平安!

  “晓风……”江颋深情地望着她,欲语还休,那些埋在心里的话他小心地隐藏着,总想向她表白,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自从宣布了对苑晓风的感情,他便有了进一步的打算,他想要给她一个终身的承诺,这样才能将她永远留在身边,可是,在他不确定苑晓风的心意时,有些话始终开不了口,他不知道在她心里,他究竟处于什么位置?

  “晓风,你……喜欢我吗?”

  终于,江颋鼓足勇气,一语直指问题中心,他不想拐弯抹角,尽管他可以先说些别的来试探她的心意,但既然决定要问,他便不要试探,他要最直接的回答。

  “我……”

  苑晓风语滞,虽然她料想过江颋既已表明态度,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自是不会无声无息下去,但当直面这个问题时,还是感到没有做好准备,该如何回答呢?

  她帮助江颋康复,是为了心安地离去,每日面对江颋,她告诉自己不去想他喜欢她这件事,只要江颋不提,这件事便可以暂时搁置,可是,江颋又怎会始终不提呢?他终究还是问了,而且问得如此直截了当。

  “是不是……这个苹果……让你误会了?”

  “误会?”江颋的眼神从期待转为黯淡,误会?她以为是他会错了意?原来,是他会错了意!

  “我的意思是,这个苹果就像朋友间的礼物,表示……关心、鼓励……”苑晓风尽量说得委婉一些。

  “朋友间的礼物?关心?鼓励?”江颋重复着她的话,言语间尽显失落,“不必说了,我明白了。”

  还用再说吗?她的这番话足以界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她是否喜欢他,答案已不言自明。

  未再发一言,江颋默然转身,苹果不经意滚落下来,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滚至苑晓风脚边。

  “江颋!”苑晓风不忍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就此离去,捡起苹果,叫住他,“我们做朋友,不好吗?”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纵使难过,江颋还是停下了脚步。

  “我不想你难过……”苑晓风朝他走过去,江颋依然背对着她,苑晓风默默地站在他身后,用衣袖轻轻拂去苹果上的尘土,“你看,苹果都磕破了。”

  江颋仍然没有回头,苑晓风感到惋惜,这是她从一筐苹果中精挑细选出来最好的一个。

  她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吗,在江家,我特别希望两个人好,一个是大爷,另一个就是你。”

  江颋微微一动,内心像被什么突然触碰到,转过身来,神情复杂地看着苑晓风。

  “大爷将来会有妻子,有孩子,会有美满的生活,对他,我惟有祝福……”

  苑晓风没有掩饰自己的失意,对江潾,她的确惟有如此。

  “我呢?我的将来会怎样?”江颋淡淡的语气间透着伤感,像是发问,又像是自语。

  他知道,苑晓风给不了他满意的答案,至少现在看来,他得不到心里想要的那个答案,将她手中的苹果拿了过来,用指尖盖住磕破的一块,江颋黯然离去……

  是日,当百里青柠一袭青衣,出现在书房时,着实给了江颋不小的意外,而更令他意外的是,站在她旁边的,竟是江潾!

  “颋哥哥别来无恙?”

  “尚好。你呢,柠儿?”

  “嗯,都好,劳颋哥哥挂念!”

  两人彼此客套地寒暄。

  百里青柠看得出,江颋对她的出现目有诧异、心有疑问,只是碍于江潾在场,不便相问罢了。

  回到杭州一事说来话长,非三言两语所能明,况且其中另有隐情,若非必须,百里青柠并不想回来,只因情非得已,在异品斋遇到江潾,便顺水推舟,在他的诚意邀请下,退掉了客栈的房间,随他回到江家。

  “此番回杭州,原想在客栈小住几日便走的。”

  百里青柠主动将话题转移到回来的原由上,毕竟,即使江颋不主动问及,她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二的。

  “这几年在蜀冈清修,心里始终忘不了故土,回来看看,以解思乡之情。”

  对于江颋,百里青柠并不想刻意隐瞒,但事出有因,眼下还无法向他道明真相,只得另寻个藉口,打消江颋的疑虑。

  “都怪我身子弱,不小心染了风寒,巧遇潾哥哥,执意要带我回来休养,拗不过他,便回来暂住些日子,等身子好了,便离开。”

  听百里青柠说染了风寒,江颋关切地问:“哪里不适?可否看过大夫?”

  “看过了,颋哥哥不必担心,只是受了凉,按方调养便会好的。”

  “二弟不必忧心!”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潾出声道,“已请大夫诊了脉,所幸并无大碍,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柠儿本就体弱,加之这些年清修辛苦,痊愈尚需时日,在家中休养正好调理调理身子。”

  江颋微微颔首:“还是大哥想得周到。”

  看着百里青柠,虽说她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江颋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参不透个中究竟。这几年他去蜀冈探望,亦曾提及邀她重回江家一事,均被一口回绝,彼时的百里青柠是那般决绝,而今时却一改往日之态,不仅见了江潾,还同意一同回来,其中转变不由得令江颋感到蹊跷。

  但看江潾,他似乎对此并不多疑。也是,这几年百里青柠与江潾再未见过,江潾并不知道她对重回江家有多么抗拒,他只知百里青柠不愿见他,那是他对她的歉疚,亦是他心头卸不掉的痛,此番正好有机会缓和,他又怎会怀疑在回乡、染疾之外,还有其他原因使得他们再次相见?即使有,想必江潾也是自动忽略了吧,他太需要一个时机来化解同百里青柠之间的隔阂了,不管她是因为何故回到杭州、回到江家的,在江潾看来,他要的无非是消解彼此的心结,毕竟是他亏欠她太多。

  三人各怀心事,书房内一时只余香炉里的清烟袅袅缭绕。

  百里青柠从江颋的神态上看得出他对自己重回江家一事仍有所疑,但她并不打算再做过多解释,江颋的性格她很了解,她若不说,他是不会穷追不舍的。一直以来,江颋都不会给她施加任何压力,即便是在伤害了他的情况下,他依旧给予了她足够的宽容与支持,百里青柠早已视江颋为此生最重要的朋友,她不会一直隐瞒于他,但眼下还不是与他明说的时候,她料想江颋不会因此为难于她,思忖着待时机成熟,再向他解释清楚。

  而江潾望着百里青柠,心里却是百感交集——虽然她已同意回到江家,但却与他保持着距离、回避着目光,这让江潾感到很不是滋味。方才见她与江颋你一言、我一语,时不时对江颋抱以微笑,而对自己,却仿佛是生分的路人。

  江潾知道,这些年江颋不时会去探望她,他们之间亲近些亦是自然,只是他也在不断努力想要修补和她之间的关系,可是她却始终不给他机会。这次,他终于有了可以照顾她的时机,得知她染了风寒,第一反应便是要为她做些什么,于是便坚持带她回家休养,在裴若虔的帮助、劝导下,她总算答应了随他回来,这对他来说已是莫大的欣慰,相比从前的不愿相见,已是向前迈进了一步,此刻,又怎敢奢望她能在短时间内改变对自己的态度呢!

  一旁的百里青柠,又怎会不知她对江潾的生疏与对江颋的亲近,会给江潾带来怎样的感受?她与江潾的再见,是她重回江家不得不走的一步棋,为此,她克服了内心的排斥,接受了这一切。

  异品斋一见,看似偶遇,实则裴若虔提前便已安排好,以约江潾议事为由,将他请到异品斋,而她则以看画为名,与江潾“不期而遇”。

  生病一事却也为真,她瘦弱的体质本就易感风寒,近日杭州气温变化,倒是为她生病提供了时机,幸而病情并不严重,这已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她早已习惯,即使身子不适,若想四处走走,并非不可,故此江潾并不会对她生着病还去异品斋看画有疑,她只需当着江潾的面咳嗽几声,便已足够引来他的关注。

  再者,裴若虔与他俩的父亲皆是旧识,她喜爱书画,以前便常去异品斋,江潾对此都知情,故而她的出现在情理之中。为了不让江潾起疑,她一再推托不愿回江家休养,毕竟这些年她一直对江潾避而不见,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就发生转变,因此裴若虔先是邀请她在他家中养病,知道这必会挫伤江潾的自尊,若是回乡生病不住在江家反而住在外人家里,旁人会做何议论?江潾定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因而定会邀她回江家休养,而为了让整个安排看起来更为自然,她对江潾淡然以待,不欲领受其好意,江潾必会求助于裴若虔出面相劝,从中提供协助,加之客栈条件的确有限,江潾不忍她在外吃苦,定会执意带她回家,因此,最终她接受裴若虔的“劝说”,应允了下来。

  这一切,目前都按计划进展顺利,但若要她马上改变对江潾的态度,她一时还难以做到。她需要时间适应,好在“他们”做出了让步,给了她时间,毕竟这样也好,若是她的态度转变太快,江潾恐会生疑,终是对计划不利,而她也确实做不到,眼前走出的这一步,已是她和自己斗争的结果,她已完成“他们”需要她做的第一件事,接下来就要看……

  “给大爷、二爷请安!给百里小姐请安!”

  百里青柠正欲开口和江颋说话,绿裳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百里青柠对有人还记得她感到欣慰,她认出是大太太的丫鬟,只是不解——江颋何时需要大太太的丫鬟来服侍了?

  “颋哥哥,几年不见,变化不小啊!”

  百里青柠的打趣之言,江颋一笑置之,知她想要说什么,对绿裳道:“下去吧!”

  绿裳闻言告退,江颋想起什么,又叫住她问道:“怎么未见晓风?”

  绿裳也不知道苑晓风在哪里,江颋轻蹙眉头,他们有约定在先,她去哪里会告诉他,今日为何迟迟没有见到她?

  江潾听到“晓风”二字,眼神一亮,方才甫一进屋,他便四下察看,想寻到苑晓风的身影,他有多久没见过她了?!表面上他是陪百里青柠来看望江颋,但实际上心里想的更多的是看看苑晓风,她去哪儿了?上次江颋生病他来探望,便没有见到她,难不成这次又要未见而返?

  说曹操,曹操到。

  “二爷!”

  人未到,声先到。

  绿裳刚刚踏出门槛,苑晓风提着个篮子便兴奋地冲了过来:“二爷,你看!”话音方落,与绿裳撞了个正着,苑晓风一个急停,身子还在摇晃,连忙道歉:“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绿裳本有怒意,但看到苑晓风的脸,竟“噗嗤”笑了出来,带着嘲讽的语气在她耳旁低语道:“好好照照镜子吧!”随后轻蔑地“哼”了一声,走开了。

  苑晓风一心想着要与江颋分享手中的“宝贝”,并未在意绿裳的话,绿裳对她一贯如此,她也习惯了,这次难得绿裳“大度”,不与她计较,她又何来自寻烦恼呢!想着今天运气不错,一抬眼,正对上江潾充盈着笑意的目光。wWW.ΧìǔΜЬ.CǒΜ

  咚咚咚咚——

  心里那头睡着的小鹿再度苏醒,撞得苑晓风的心一阵慌乱。

  多久没有见到他了?!他看起来清瘦许多,眼圈有些发黑,往日面庞上的神采褪去不少,唯有望着她的那双眼睛,还是那么闪亮有神。

  苑晓风想在江潾面前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但内心对他的突然出现实感惊喜,喜悦牵拉着嘴角,化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怎么?又要女扮男装?”

  看着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眼前,一如初见,裙角挂着泥,手上染着泥,脸上粘着泥,而她却浑然不知,依然带着那副他回忆了无数次的笑容,江潾眼中满是宠溺。

  “啊?”

  苑晓风没明白江潾的意思,一时哑口,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这才发现手上的泥怕是糊到脸上了,怪不得江潾如此说她,他们初见时她便是一脸灰土,此刻恐怕又是一脸土灰!

  见她一副“顿悟”的模样,江潾笑意更浓,不禁想取出手帕递给她擦拭,江颋抢先一步道:“你去哪儿了?我一直在等你。”

  “我去采了些蛇莓,二爷等我……有事?”

  江潾再度从云端跌落现实,一把隐形的枷锁套在他身上,令他不得不按捺住想要关心苑晓风的心,将手缓缓放了下来。

  苑晓风回应着江颋,眼睛却不自觉地瞥向江潾,他的脸重又没了生机,方才挂在他唇角的微笑也已隐去,化喜为忧不过顷刻之间,苑晓风的神色亦随之黯淡下去。

  “无事,只是不知你去了哪里。”

  “哦,早上我遇见阿土,见他拿着蛇莓,阿土说知道哪里有,我就想着让他带我去采一些,我想和你说一声的,看你在歇息,便没有打扰你。”

  苑晓风将经过简单告知江颋,此时再看这些辛苦摘来的蛇莓,似乎失了些许颜色,原本兴致勃勃想要展示给江颋的劲头,在看到江潾重又淡漠的表情后,亦随之退却。苑晓风和江潾都意识到,一道无形的屏障已然横亘在他们中间,想要跨过,却是难了。

  “为何要采蛇莓?瞧你,脸上都粘了泥巴。”

  江颋心下怅然,方才人未到声先到的苑晓风,那股兴奋劲儿不过因着江潾的缘故便失了踪影,原本她该是开心地要向自己展示一番吧,可是在看到江潾之后,他却只看到了她和江潾的四目相对……

  是的,他是故意抢在江潾前面说话的,江颋并不否认自己的嫉妒,他受不了苑晓风的眼中只有江潾,受不了他们的目光交流,他要阻止,必须阻止!可是,他又看到了什么?他看到苑晓风欣喜的眼神随着江潾的神色渐渐暗淡,他看到她因江潾而喜,因江潾而忧,而他,却因她而喜,因她而忧……

  “我在书上看到过,说蛇莓是很好的中药材,可以治跌打,消肿止痛,还能去瘀生新,浸在酒里服用还可以壮筋骨,所以就想摘一些,对你的腿伤应该会有帮助。”

  苑晓风的回答让江颋本已下沉的心又浮了起来,他的眼中闪现出忻悦的光芒——原来她是为他而采的,原来在她心里,是有他的!

  那些侵扰在心里的嫉妒被驱赶掉不少,江颋走到苑晓风面前,拿过她手里的竹篮放到地上,将一方手帕递到她手中:“怎么都是泥,擦擦吧!”言语中尽是疼爱。

  “不用了,谢谢二爷!我回去洗洗就好。”

  苑晓风轻轻推却,不想却被江颋用不容置疑的力道阻了回去,她试图再次推却,而江颋执意要将手帕置于她的手上,脸上始终露着温和的笑容。

  无奈,苑晓风不愿在这个时候令江颋难堪,只好接过手帕,随手擦拭几下,看着脏了的手帕,抱歉地对江颋道:“这个……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江颋“嗯”了一声,眉头愈加舒展,而另一旁的江潾,眉头却收得更紧。

  几秒之后,江颋一把将苑晓风的手握住,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对着江潾道:

  “大哥,听说晓风刚来时灰头土脸的,当日未得见,今日可是瞧见了。”

  话虽平常,却直直击中江潾的心!

  “当日大哥指派给我小厮时,未想到晓风竟是个姑娘吧?”

  江颋继续“直击”,语气故显轻松,眼见江潾的手已紧握成拳,竭力保持着克制,两人暗中呈现出对峙状态,眼神中流动着犀锋利影。

  苑晓风没有想到开开心心地跑回来竟会遇上这种局面,江颋握着她的手,而江潾面色难堪地站在她面前,她直想把手从江颋手中抽离,可是越想脱离江颋的手,她的手便被握得越紧。

  “江颋,你想干嘛?”她用眼神质问江颋,江颋却似占了上风,佯装不见,只看着江潾:

  “小弟还要多谢大哥,将晓风送到我身边呢!”

  江潾眼中已如火苗迸射,他慢慢靠近江颋,苑晓风紧张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了,眼见兄弟二人愈来愈近,江潾的怒目愈发逼近江颋的冷目,一场冲突一触即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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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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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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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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