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红白相间的锦鲤摇着纤细的鱼尾争先恐后地围在那一处，似是察觉到有人靠近，哗然一溜烟的便四散而开。
“小九？”李韶顺势坐在姜辞身侧，见姜辞没什么反应，抬眼看向汀兰，汀兰摇了摇头，显然并不知道这是为何。
“小九？”李韶伸手轻轻摇了摇发呆的姜辞。
“嗯？”似是才反应过来，姜辞侧眼看向李韶，“小韶……”
姜辞叹了口气，回身对随侍的宫女道：“你们先下去吧。”
闻言，汀兰随着旁边的宫女一起退了下去。
“怎么了？昨日不还好好的吗？”李韶纳闷，做事还开开心心地出宫，难不成是回宫受到惩罚了？李韶上下打量姜辞，眉头微蹙，这也不想受罚的样子啊。
姜辞看向李韶，沉声道：“我可能要嫁人了。”
“这么快？你才出宫一回，就找着驸马了？”李韶大惊失色，小九这效率也太快了。
“不是。”姜辞哭笑不得，但想到自己当下的处境，又有些无精打采，她放下手中的饵食，将昨晚陈皇后对她说的话向李韶陈述了一遍。
“所以，你得在这短短两个月时间内选好驸马？”李韶瞪大了眸子，显然对这忽然而来的状况有些措手不及。
“准确的是说最好在这一个月之内，或者越快越好，否则真等匈奴那边将和亲的意思递过来，我可能就得嫁去匈奴了。”
“这……那你想好选谁当你驸马了？”
姜辞看了李韶一眼，随手丢下一大把饵食，“你看我这样子像是选好了吗？我在这宫里，根本接触不了外界的人，而且母后属意伯清哥哥当我驸马。”
李韶想了想，徐伯清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但看小九这样子，就是不愿意，既然如此……
“小九，交给我吧。”
姜辞：？
……
锦衣卫是皇帝的眼线，作为皇室的情报机构，自然是掌握着京城大小官员的底细，事无巨细，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不知道的。
沈恪前两日接到圣旨，擢升为锦衣卫指挥使，周舟升为镇抚使。
这几日正是工作交接异常忙碌的时候，北镇抚司锦衣卫来来往往，不时的将情报递给周舟，而周舟自然也忙得头都没空抬，就连吃饭，也破天荒的不去。
桌前被人轻轻敲了敲，周舟被人打断思绪，顿时抬头恼道：“谁啊？”
“我。”沈恪收回轻敲桌面的指节，淡声回答道。
“沈大人。”周舟干笑两声，将桌案上正在誊写的卷宗不着痕迹的掩住。
沈恪勾了勾唇角，随手扯过试图被周舟藏起来的卷宗，慢条斯理的看起来。
卷宗没什么异常，是锦衣卫的日常事务之一，不过……沈恪轻飘飘地看了周舟一眼，周舟赶忙垂下眼眸，显然不正常。
“是现在说，还是一会儿说。”沈恪将卷宗放回去，拿起周舟自己写的那一份，居然已经写了厚厚的一沓。
详实的记录了京城各家官员的家庭情况，旁边还附上了一本人物画像的小册子，沈恪淡淡扫过，是京城中的世家子弟，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并未定亲。xiumb.com
眉梢轻挑，沈恪看着周舟沉默不语，似是在等周舟说话。
周舟讨好地朝沈恪笑了笑，见自家大人不为所动，干脆道：“是李韶让我这么做的。”
李韶？
沈恪想起姜辞，自那日永华街分别后，已经有一段时日没听到过她的消息了，皇室深宫，他即使进宫也并没有机会见到她。
他垂眸翻着手中的册子，“何事？”
难道和她有关？
“李韶不让我告诉别……”周舟挠挠头，见沈恪冷然的眸子漠然看着自己，顿时一激灵，赶忙道：“其实是九公主……”
“选驸马？”沈恪扬了扬手中的册子，清冷的嗓音中带了一丝不可置信，“这些人？”
他翻开第一页，“工部尚书之子钱宇，常常出入青楼楚馆，还有这个太常寺卿之子，不学无术……”
“大人？”大人为何听起来有些激动，且那声音比平时查案都更加冷肃半分，而且，这里面还有不少不错的青年才俊，又不是只有方才那些人。
闻言，沈恪收了手中的册子，侧眼看向别处，语气有些涩然，“那日的徐伯清呢？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吗？”
“唉，我也想说这事呢，挑来选去，就徐大人最合适了，但是公主不愿意，这才找到锦衣卫，私下拜托我调查一下，看能不能选个合适的人选。”
她不愿意吗？
沈恪一怔，捏着册子的指尖紧了紧，唇角不自觉上扬，微垂的眼眸里浮光掠影，片刻后，他才道：“这几日事务繁忙，你新上任，很多事情需要尽快熟悉，这东西我来做，明日给你。”
“真的？！”周舟瞬间感动得热泪盈眶，天知道誊写这些东西有多枯燥，要不是李韶这个姑奶奶念叨个没完，他哪能放弃自己吃饭的宝贵时间。
沈恪虽然升了职，但依旧住在从前的院落里。
书房里，他翻开手中的册子，静静地坐着看了片刻，然后他面无表情的抽掉了几张面容俊秀的世家子弟的画像，抽出两张白纸，提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小半个时辰之后，他方才停下笔，将那两张新写好的东西放在了册子里，旁边写废的纸张被则他拂袖挥到了纸篓里。
……
这几日，陈皇后又过来劝说了姜辞几次。
外间日头正盛，姜辞送走母后，提步到了临湖楼阁，带着些许水汽的凉意微微拂来，周身的燥热才稍微消减下去。
她吃着手中的冰碗，想着母后说的话，若实在找不到驸马，要不，就答应了？若是圣旨一下，伯清哥哥自然不会也没办法反对，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太不公平了，更何况她也实在做不到和自己视若兄长的人成亲。
“小九，看我给你送什么来了？”李韶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
关雎殿的人都知道自己公主和李韶交好，这么些年下来，李韶俨然成了关雎殿的一份子。进出都十分自由。
“什么？”姜辞敷衍地问道。
“打起精神。”李韶将一本书册并一本图册递到姜辞眼前，“看看，你的驸马。”
“嗯？”姜辞下意识接过，随意翻了两页，见上面似乎是京城各家公子的名册，记录详实，就连他们一天上了几次茅房，有没有肠胃方面的问题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你从哪儿来的？”姜辞扬了扬手中的图册，微微瞪大了眸子，震惊道。
“锦衣卫啊。”
“你不是不喜欢锦衣卫的人吗？”怎么这些时日似乎常和他们打交道。
李韶轻咳一声，有些扭捏道：“这不接触了才发现其实他们那里也有挺不错的人，外界的传言都太过夸大了。”
姜辞点点头，这倒是，像是沈恪，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冷血肃杀，似乎还挺好说话的，这么想着，姜辞下意识又翻了几页，待看清图册中的男子时，顿时愣住了。
这幅图的笔触明显不像其他人物像那般匆匆几笔勾勒，而是精雕细琢，像是画了好几次，才从中选出了最好的那一幅。
将画中人的神韵展现的淋漓尽致，仿若眼前，但或许也是画中人容色卓绝的缘故，也或许是画师分外认真，画中人此时看去倒是比那日温润了几分，那眼角处都带了些细碎的笑意。
“这个不错啊，小九，你不是喜欢漂亮的吗？不过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啊，等等……这不是沈恪吗？”李韶看了一眼姜辞，轻声道：“小九，其实沈大人也还行，至少你认识，这里面其他的，你说说你认识哪个？”
姜辞放下手中的图册，撑着脸颊，另一只手葱白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画像上摩挲。
她其实也就见过沈恪两次而已，也不算熟悉，但……她垂眸看了看沈恪瑰丽带笑的容颜，比起其他人，好像确实自己更倾向他一点。
“我不是公主吗？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就选驸马，一点余地都没有。”姜辞瘫倒在矮榻上，语气颇有些无奈。
李韶坐到她身边，也躺了下来，翘着腿，“没事，大不了以后和离。”
姜辞：……
“我还没嫁人呢，就想着和离？”
“那徐伯清？”
姜辞赶忙摇摇头，“不行不行。”
想了想，她迟疑道：“万一沈恪有心上人呢？”更何况，姜辞想起永华街那日，沈恪冷漠的背影，他好像不是很喜欢自己。
“小九，想想匈奴就快来了，若他真有心上人，待匈奴离去，你们挑个合适的时机和离，好好补偿他就行了。”李韶翻身趴在榻上，沉声道。
姜辞叹了口气，伸出手背覆在眼眸上，很久之后才道：“最近母后看我的紧，你帮我问问……沈恪，请他应承此事，就说，若他答应，日后我定会回报他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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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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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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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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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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