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出来了，我还想去书铺看看。”姜辞笑了笑，眼眸灵动，“所以……可以再借我一点银两吗？”
“好。”沈恪顿了顿，接着道：“不需要你两倍。”
姜辞：“……？”
下一瞬才反应过来，是沈恪方才在一品楼听见了自己做和李韶的谈话，她细细打量了一番沈恪的神色，确认他是在开玩笑。
眼前的人顶着一张殊色却略显冷肃的脸，看着你的眉眼分明似乎冷的，但她却莫名感受到了冰雪覆盖下流动的暖意。
没想到这人还会开玩笑，姜辞闻言，笑了笑，“那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书铺吗？”
沈恪站起身，自然的拿起桌上的东西，“前面不远处有一家。”
姜辞点点头，和沈恪并肩走着，手中的竹筒带着点水汽和凉意，烈日炎炎，她却觉着沉静安宁。
“到了。”耳边传来男子清冷的声音，姜辞抬眼一眼，“很多本书铺？”
说是书铺更像是书楼，沈恪解释道：“这里的书是分区放置的，没有多少伙计，客人找到自己想要的，到门口结账便可。”
清淡的墨香在书楼里氤氲，耳边偶尔会传来交谈声，但大部分时候只能听见纸页之间的交错碰撞声，沉浸安谧。
正想着，沈恪停住了，姜辞下意识抬头，便见到这边书架上写着‘很多本话本’，“你怎么知道我想看的话本？”
沈恪轻笑一声，“猜的。”
既然到了，姜辞也不含糊，正想进去看，瞥见手中还拿着竹筒，这要怎么翻书？
正怔愣间，旁里伸出一只指骨优美的白皙的手，“给我吧。”
唇角不自觉扬起，姜辞从善如流的松了手，抬眼目光逡巡在书架之间，看了半晌之后，才陡然反应过来，沈恪在旁边，她还怎么好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
她抬眼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恪，男子修长挺拔的身躯在这书架中一站，让本就不甚宽敞的过道更显窄仄。
买还是不买？
买吧，会不会有损自己的公主形象？不买，但是……眼前这些话本看起来都好诱人。
目光漫无目的地随处看着，忽然瞥见《大兴朝的那些男子们》，这本她看过，是李韶悄悄带进宫给她的，而她也是从这本书上了解到沈恪这个人的。
不过……现在看下来，书上说的并不是事实，至少在她看来，沈恪并不若书上那般冷血无情。
想了想，姜辞还是放弃了，算了，以后有机会再买，还是不能在沈恪跟前失了公主的风度。
“这里似乎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出去吧。”姜辞回头看着沈恪笑着道。m.χＩùmЬ.ＣǒＭ
“公主真的不买？”沈恪眉梢轻扬，似是有点不相信。
“嗯，不买。”姜辞轻轻淡淡的应道。
沈恪轻轻瞧着姜辞平静的面容，那双灵动的眼眸中分明装着对书架上的那些话本的不舍，他长睫微垂，掩住眼底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书店出来之后，姜辞和沈恪便向马车走去。
远远便瞧见李韶和周舟等在马车前，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周舟的面上全是无奈，反观李韶，笑靥如花。
姜辞瞧着瞧着，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九！”李韶先看见了姜辞，赶忙跑过来，拉着她上上下下的看着，“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姜辞笑笑。
“李姑娘，有我家大人在，怎么可能会有事。”周舟对于李韶的不放心很是不屑，转脸对着姜辞笑着道：“公主，您说是吗？”
姜辞回头看向身后的沈恪，这人从书铺出来之后就没怎么说话，虽然他本来话就不多，“沈大人，今日多谢你了。”
沈恪看着姜辞，正说话，不远处一队人马很快便到了眼前，是宫中的禁军。
当先一人一身月牙白的长袍，同色的发带系在发间，随着马儿迎风飞扬，温润儒雅的面上此时带了一分焦急。
“小九。”徐伯清拉住马，疾步走到姜辞身前，上下打量着，将姜辞没有受伤，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被发现了？
姜辞看了一眼徐伯清身后跟着的禁卫军，看来是的，凑近徐伯清，轻声问：“母后发现了？”
徐伯清无奈一笑，“不然我怎么会知道。”见姜辞顿时萎靡下去，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放心，我会为你求情的。”
闻言，姜辞抬眸看向徐伯清，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对徐伯清很是上道的表现肯定的点点头，面上的萎靡之色顿时一扫而空，很是兴奋地道：“伯清哥哥，今日我在宫外见着……”
“路上说，你先上马车。”徐伯清笑着道，见姜辞点点头上了一旁的马车，便回身向沈恪和周舟温声道：“沈大人，今日多谢你照顾九公主。”
“这是本官应当做的。”沈恪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喑哑，愈加冷淡。
姜辞掀开窗帘，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徐伯清身后有人走上前，接过沈恪手中的东西，转身回了队伍。
沈恪垂眸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下一刻，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细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清冷的凤眸看向徐伯清，“本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相送了。”
徐伯清温声，“沈大人请自便。”
沈恪下颌轻点，转身向锦衣卫走去。
周舟想跟上，却被李韶拉住，“你不送我回家？”
徐伯清闻言，声线清润道：“李姑娘，不若让我送你一程。”
李韶拒绝，“没事，你先送小九回去，有他送就行。”说完又拽了拽周舟。
周舟一脸木然的点点头，“我送。”
徐伯清也不强求，向两人颔首示意，便上了马。
直到马车微微开始晃动，姜辞才放下窗帘，而转身而走的那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过她一眼。
心底有些难言的情绪蔓延，倒不是说她一定要沈恪如何，只是，前不久他们才在永华街上并肩同行，聊天嘛，也算愉快，但是眼下，怎么忽然像是陌生人，就连临别的告别都没有。
转眼便是夜幕，沈恪缓步在街巷走着，三三两两的行人收拾着准备回家，轻声讨论着晚餐该吃些什么。
皓月当空，星月在沈恪身上披上一层冷芒，影子在身后拉长。
清冷的凤眸低垂，那像是涂了口脂的红唇轻抿。
脑海中不自主浮现方才姜辞看向徐伯清的笑靥，不是对自己的客气疏离，而是全然的亲近信任。
宫宴上皇后两厢看好的神色……
他轻轻闭了闭眼，指尖蜷缩收紧，本就白皙的面庞在月色下愈加苍白。
……
关雎殿灯火通明。
姜辞见着那明亮的灯火，脚步忽然一顿，对着身边的徐伯清道：“你真的要好好求情啊，靠你了。”
徐伯清好笑地摇摇头，“姨母什么时候对你发过脾气？”
姜辞一瞪。
“好，一定好好求情。”
“那还差不多。”
姜辞整了整衣衫，她身上还穿着侍女的衣衫，不过现下是没时间换了，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
关雎殿里，陈皇后端着茶盏，坐在榻上，见姜辞进来，那双和姜辞如出一辙的杏眼淡淡扫过姜辞，见姜辞没什么问题，才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放，冷然哼了一声。
“母后。”姜辞期期艾艾走上前，笑着看向自家生气的老母亲。
“你还知道回来。”陈皇后假装没看见姜辞的讨好的笑脸，质问道。
“知道知道，宫里有父皇母后，我怎么可能舍得不会来。”姜辞赶忙回答，余光瞥向徐伯清，示意他赶快求情。
徐伯清温润一笑，正要开口，陈皇后却先一步开口，“伯清，今日你辛苦了，先回府吧，免得你母亲担心。”
徐伯清闻言，只得向姜辞投以好自为之的眼神，躬身退下了。
姜辞一噎，“母后……”
“你也大了，现在身体也逐渐恢复，是时候找个人来管管你了。”陈皇后伸手轻点姜辞的额头。
“什么人？”姜辞一脸戒备，不会自己这么大了，还要找个管教嬷嬷来时时刻刻盯着自己？
“前几日你父皇可是给你五姐赐婚了，你就没什么想法？”
“挺好的，五姐喜欢就好，我能有什么想法。”姜辞一脸莫名。
陈皇后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这孩子，也不着急，你五姐就比你大几个月，她都快嫁人了！”
“哪有这么快，至少还有一年吧。”至于自己，这也不着急。
“你父皇打算尽快，镇远大将军还得回边关，得在这之前先成亲。”
“那能来得及准备吗？”姜辞有些惊讶。
“这件事早就在筹备当中了，只是在宫宴那日正式下旨赐婚罢了，不然你以为他回来就是为了参加这一场宫宴的？不是……这是你该操心的吗？”陈皇后眼眸一凝。
“可我现在还没心上人啊。”你又不准我出去，怎么见得到外人，姜辞腹诽。
“伯清是个好孩子。”陈皇后淡声道。
姜辞闻言，皱眉道：“母后，他是我哥哥，而且你问过伯清哥哥的意思了吗？他也不会同意的。”
“小九。”陈皇后拉过姜辞的手，沉声道：“匈奴使节两个月之后便会到京商量议和之事，探子来报，匈奴那边有和亲的打算，只是现在还没有提到明面上来，宫中只有你五姐和你两位适龄公主，你五姐的婚事是早就谈着的，为着这事，才想尽快办了，至于你，最好也早点选好驸马。”
顿了顿，陈皇后接着道：“这也是你父皇的意思，虽然定亲急促，但还是想让你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否则，到时匈奴提出和亲，即使你父皇不同意，朝中大臣也逼着你父皇同意的，毕竟若是嫁一个公主，就能免去数年战争，家国面前，他们可不会在意你过得好不好。”
姜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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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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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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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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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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