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姐。”今日姜云穿着一身桃粉色并银线勾勒的霜花，秀美温婉，只是眼下有些青黑，似是没有睡好，显得有几分憔悴。
姜辞也是一样，一身浅蓝色云纹百褶裙，闲散地坐在矮榻上，眉间有些郁色。
昨日让李韶去锦衣卫问沈恪，虽然知道不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但是晚间的时候她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担心这仓促间的婚事，还是在担心沈恪会不答应，以至于今晨起来，眼底都有些血丝。
只是姜辞这婚事还没定，着急憔悴倒还说得过去，但姜云明明已经赐了婚，怎地还是如此憔悴。
“五皇姐，药囊不好用吗？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姜辞问道。
姜云淡淡一笑，睫羽半掩，“想着要成亲了，舍不得宫里。”
“不说我了，九皇妹，我听说，皇后娘娘打算选伯清哥哥做你的驸马？”姜云苍白的薄唇清抿，美眸中含着不易察觉的忐忑。
只是姜辞也正为选驸马的事情心烦，并没有注意，叹了一口气，“是吧。”
姜云手中的锦帕骤然被她狠狠攥在手心，半晌后似是才勉强道：“那你……”
这时外间忽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母后。”
“皇后娘娘。”
姜辞和姜云赶忙起身迎上去行礼。
“小九。”陈皇后微沉着脸，正要开口，见姜云也在一旁，道：“五公主也在，正好，你帮着劝劝小九，这都过了多久了，还没想好？”
姜云闻言，抬眼看了看姜辞，红唇启了又启，最终还是一个字没有说。
陈皇后也没指望姜云能说些什么，她定定地看着姜辞，面上的神色像是今日不得到答案绝不罢休。
“母后，我……我还没想好。”姜辞垂着眸子，垂在裙边的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的绣纹，声音低沉。
“没想好也没关系，母后现在就下旨赐婚。”陈皇后染着蔻丹的手搭在榻上的雕花小桌上，神色淡淡。
姜辞一愣，抬眸看向陈皇后。
看母后这模样，今日是一定要把这件事定下来了，可她还没得到沈恪的回复呢。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陈皇后起身，就要向外走去。
旁侧里姜云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就连身子都像是站不稳似的微微晃了晃，被身旁的宫女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母后，我有驸马人选了。”眼见赐婚徐伯清的事就要这么定了，姜辞脑子一热，顺嘴便说了出来。
姜辞扯了扯嘴角，顶着陈皇后灼热的视线，一字一句道：“我想让锦衣卫指挥使沈恪做我的驸马。”
对不起了沈恪，等不到你的回复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她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强自镇定地迎着陈皇后疑惑的目光狠狠点了点头。
“小九。”陈皇后折回来，站定在姜辞跟前，沉声道：“小九，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真的不考虑伯清？”
徐伯清是在她跟前长大的，品行自然没的说，长得也是芝兰玉树，更何况小九对他也十分亲近，只是以前小九身体不好，她才迟迟没有谈论这件事。
姜辞点点头，“我只当他是哥哥。”
“你想好了？”陈皇后又坐了回去，伸手在雕花小桌上轻拍了拍，“不是，你这孩子见过沈恪吗？了解他吗？”
闻言，姜辞垂眸，想着怎么准备措辞说服母后，就听见旁边一直没出声的姜云笑着急促道：“皇后娘娘，九皇妹和沈大人在前不久的宫宴上是见过的，而且那晚，他们还一同出了清波殿。”
姜辞瞬时瞪大了眸子看着旁边如水似的五皇姐，片刻后，索性破罐子破摔，“是，宴席的时候出去同沈大人在御花园同游了一刻。”
陈皇后回忆着沈恪的模样，然后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又好笑又好气地道：“你这孩子莫不是看上了人家的容貌。”
这孩子打小就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漂亮精致的东西，当然人也是一样，因此关雎殿里的东西无一样不精美，就连随侍的宫女太监都是精挑细选的容貌上佳的。
陈皇后想起沈恪的容貌，瞬间对姜辞的选择有些理解了。
姜辞愕然，虽然不全是因为这个理由，不过母后也没说错，想了想，她没有出声反驳，默认了。
“可母后听说他品行不太好，他……”
“母后。”姜辞见陈皇后隐隐有些松动，趁热打铁道：“外界传闻做不得真，更何况有您和父皇在，我肯定不会受欺负的。伯清哥哥那里，我是真的不愿意。”
陈皇后瞧着姜辞殷切的目光，又想着沈恪两次救了姜辞的性命，几番思索犹豫，最终答应了下来。
若是平常的时候，她倒不介意好好劝说姜辞接受徐伯清，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但眼下事态紧急，她还是想尊重姜辞的意愿。
陈皇后伸手摸了摸姜辞的头，叹息一声，确认道：“想好了？”
姜辞顿了顿，片刻后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陈皇后深深看了姜辞一眼，没再说什么，快步离开了关雎殿。
姜辞目送着陈皇后的身影远去，她知道母后应当是去与父皇商议拟旨了，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才见到姜云还在一旁，语气有些意兴阑珊，“五皇姐，我身体有些不适。”
姜云笑了笑，苍白的神色不知什么时候红润了几分，“皇妹好好休息，对了，恭喜皇妹了。”
姜辞淡淡应了一声，转身回了内间。
“公主。”汀兰在一旁轻轻摇着团扇，迟疑道：“您真的想好了？”
姜辞没有应声，只颓然地躺在榻上，扯过一旁的锦被遮住眼，想没想好也不重要了，这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
锦衣卫门前，李韶有些焦急地来回踱步，昨日姜辞委托她来锦衣卫询问时，沈恪和周舟出城公干了，她只得今日一大早便来锦衣卫门口守着。m.χＩùmЬ.ＣǒＭ
临近午时，远处才有一队锦衣卫骑着骏马向着锦衣卫而来，当先的一人着大红色飞鱼服，烈日下眼角眉梢似是闪着细碎的光芒。
李韶见状赶忙走下马车，正要上前，便见到一队礼官到了跟前，先头的一位手上举着明黄的圣旨。
李韶想了想，又坐了回去。
外头艳阳，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出了一层汗，夸张一点的，甚至外头的衣衫都半湿了，只有沈恪，仿若冰肌玉骨般，一层薄汗都未出，肌肤白皙，干净沁人。
沈恪大老远便见到了李韶，原本想着是不是九公主那边有什么事，但碍于宣旨的礼官在场，想了想，他侧头对周舟道：“去问问李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说完，便回身向锦衣卫院内走去，礼官正在院内等着。
那礼官见着沈恪，先是恭喜一番，便拿出圣旨开始宣读。
沈恪如玉的面庞上波澜不惊，并没有对这次的圣旨有任何的反应，他的心神还放在门外的李韶那里。
不知道她是出了什么事？看见那本名册了吗？她是如何想的？
直到……耳边传来礼官平静的宣读声：“……九公主姜辞恭谨端敏，兹赐婚于沈恪……”
大脑有片刻空白，转瞬间却又像是惊涛拍岸，各种纷繁复杂的情绪涌上心间，缠绕分离，不过须臾，那些旁的情绪尽数退去，只留下落不到实地的害怕，悄然壮大。
风扬起他额角发丝，沈恪回过神，眼睑半垂，掩住眼底波涛汹涌的情绪，平静的声音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语气却分外认真，“臣，领旨。”
礼官将圣旨交予沈恪，临走前对他低声道：“沈大人，匈奴使臣快要到的消息想必您已经知道了，圣上的意思是希望公主和您尽快完婚，稍后礼部的人会过来，也希望大人这段时间将公务交予旁人，尽心筹备婚礼之事。”
送走礼官，沈恪站在原地怔愣了片刻，直到身旁的锦衣卫轻轻唤着他，他才如梦初醒般紧紧攥着赐婚的圣旨，快步走到门前李韶的马车前。
刚要出声询问，李韶却带了一点惊疑地先开了口。
“陛下有什么吩咐吗？”李韶看着沈恪手中的圣旨问道。
“赐婚的圣旨。”沈恪淡声回道，语气有一丝漂浮，像是还没落到实处，顿了顿，他抬眼看去，“李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李韶没回答，视线从圣旨转到沈恪面容上，有些迟疑地问道：“是……你和小九的？”
沈恪轻点头，问道：“可是九公主有什么事要办？”
小九这动作可真够快的，李韶呵呵一笑，连连摆手，“没事，没事。”然后转身上了马车，催着马夫向皇城驶去。
周舟虽然问了李韶，但是李韶没回答，只说等沈恪出来再说，现下见沈恪拿着圣旨，不可置信道：“大人，你……是九公主的驸马了？”
沈恪闻言，漆黑如墨的眼眸看向手中的圣旨，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方才有些涣散的眼眸渐渐凝实，圣旨上的金线在眼底投下细碎的光芒，他轻声回应，像是重一点就会打碎这如梦似幻的现实一般。
“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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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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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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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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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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