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把酒长亭说>第 128 章 首发晋江127
  一身水蓝锦缎外袍,外袍以宣国燧银勾丝做双面鸿鹄刺绣,腰间佩戴覃国圻玉堂作镶碎玉腰带,腰带左边佩挂燕西出品紫玉鸣蝉雕纹玉佩,右边一邽国松兴昭和堂出品素色小荷包。

  手中一支白玉长萧,玉箫末端拴着宝蓝流苏。

  本是坐在坐上端着茶盏品着茶,余光瞥到二层动静,随即慢条斯理地将茶盏放下。

  起身后玉箫手中一转,随手负在身后。

  之后才对二层两位微笑颔首。

  面若白玉,眸上秋光,翩翩公子,除尘不染,儒雅风流,潇洒逸然。

  贵而不俗,儒而不朽,清而不淡,文而不弱。

  除了邽国殷家少爷殷柏龄,还能是谁。

  梁靖是意外,很意外。

  周析自然也是怔了许久。

  二人在二层阑干边上往下看,一层堂中也只有殷柏龄一人。

  正抬头,微微笑着,凝视着他们二位。

  殷柏龄执萧的手一直负在身后,另一手横在腰前,一直温润如玉地远视着他们二位,微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

  三人便是这般对视了很久,直到旁边的房间有人开门,梁靖才顿然回过神来。

  他煞有介事地皱眉,面带杀光地缓缓回头看向周析。

  “我周析对天发誓,”不等梁靖开口,周析便立刻信誓旦旦,面不改色地坚决道,“我他娘也想知道他怎么在这里。”

  “他不好好的在松兴牢里蹲着,山长水远,隔着这么一大个覃国,”梁靖回头又愤懑地瞥了殷柏龄一眼,才又怒声问周析,“跑到铎川这破地方,看风水吗?”

  周析知道梁靖一向对殷柏龄此人是成见不浅。

  但周析心里也明白,要在这事上刨根问底,自己多少也是有些责任。

  毕竟当年无双楼上,雀枝台里,城外五里长亭处,自己和殷柏龄确实,走得有那么一些近。

  但是周析扪心自问,在此时此地见到殷柏龄,他的意外和困惑,不比梁靖少。

  这时他是有些彷徨无奈,皱着眉低头又望了殷柏龄一眼,没想到这殷少爷反倒是一直满面春风地对着自己笑着。

  还他娘又暧昧十足地点了点头。

  周析心里顿了顿。

  不等梁靖开口,忽然回头,一手扣着梁靖手腕,认认真真地对梁靖说:“我觉得这位殷少爷,以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很有可能,真的就是要来看风水。我也很想知道,走,乖,先别气,我们一起去问问。”

  梁靖脱口而出:“人家行事风格,你很熟悉是不是?!”

  “不,略有耳闻,完全不熟悉,”周析面不改色,坚定不移,“所以我们一起去问个清楚,乖,别气。”

  周析说完,不由分说不等梁靖再骂,便拽着梁靖的手便往下走去。

  直到二人来到殷柏龄站着的那桌前,殷柏龄才笑眯眯地又颔首行礼,说道:“殿下封侯一事,还没来得及给殿下道一声恭喜...不知道殿下如今,是想在下唤您殿下呢,还是小侯爷呢...”

  “殷少爷,”周析就是不回头也能知道梁靖一脸铁青,面对着视若无睹还一直笑得灿烂的殷柏龄,周析是忍不住打断道,“请问,殷少爷,你怎么,在这里?”

  “贤卿兄怎么这么见外,不先叙叙旧吗?”殷柏龄闻声立刻又天真浪漫地笑着看向周析,又道,“贤卿兄,别来无...”

  “承你贵言,无恙是无恙,”周析实在忍不住又打断,“但是你,也是该别来的...”

  “不,”殷柏龄笑着打断,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抽出一块半掌大的椭圆铜牌,随手丢在桌面,说道,“在下这一趟,是给二位送礼来的,怎么,这也不欢迎吗?”

  周析本来听着殷柏龄前一句“贤卿兄”后一句“贤卿兄”,再有身边那小醋王浑身带着的杀气,周析是恨不得一句“殷谪仙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但他一见到那块铜牌,脸上谐谑一扫而空。

  他顿时皱眉,立刻回头和梁靖面面相觑,才将那铜牌拿到手里。

  就在周析想要发问时,刚好掌柜的端着一小砂锅还冒着白烟的白果蛋花粥到边上。

  周析也只好先闭嘴,殷柏龄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梁靖是一直皱着眉盯着殷柏龄,但三人还是分别先坐下。

  周析怀疑地睨了殷柏龄一眼,才给梁靖勺过一碗粥。

  殷柏龄将玉箫放到桌上后,也不客气,凑到那锅粥前吸了吸鼻子,笑了笑,伸手拿过那木勺便也想着给自己舀一碗粥。

  谁知那木勺刚送到锅里,梁靖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凶神恶煞地对他一字一句地说:“这是小爷我的粥,”

  “你,别,碰。”

  殷柏龄愣了愣。

  周析本在喝着茶,差点没被呛到。

  殷柏龄十分无辜又无奈,一时之间忍俊不禁,甚至还带些看戏的神色,转过视线看向周析

  周析心里长叹一声,闭眼片刻,才说:“殷少爷,嗯,这粥,的确是我昨日特意让掌柜的给殿下熬下的,你就,吃别的吧。”

  殷柏龄也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才伸手拿了一馒头。

  周析见梁靖虽然满脸不爽,但好歹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本也想先吃,但面对着这二位,他心里又总觉着七上八落。

  最后他还是将那块小铜牌放到桌面,放下筷子,沉声问殷柏龄:“怎么回事?”

  殷柏龄刚把掰开的一小块馒头送到嘴里,周析忽然发问,他略显埋怨地觑了他一眼。

  梁靖十分不满地抬起眼皮,低声斥道:“问你话呢!”

  殷柏龄细嚼慢咽吞下后,才一边继续掰着,一边说:“在濛田碰到那薛水鬼,问了两句,他说在给贤卿兄你办事儿,便随他一块儿上来了呗...”

  “薛水鬼给他办事儿又干你屁事!?”梁靖忽然将那小勺子往粥里一丢,还溅出了些粥水到桌面上。

  “而且,”周析是被那声“贤卿兄”平白无故整得满身鸡皮疙瘩,他微笑跟着问,“你殷少爷不在松兴的红楼里呆着,或者在那牢里蹲着,怎么好好跑到濛田去了?”ωωω.χΙυΜЬ.Cǒm

  殷柏龄见怪不怪地咬着馒头,咽下后,才分别看了二位一眼,双手上下搭在桌面,才说道:“高阳五商,江湖庙堂,七国不问,人鬼不分。您二位,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好好的薛水鬼,这些年五商里头混得最风生水起,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天皇老子见到他都要让路的薛水鬼,怎地忽然缺银子缺到要到暗庄里过手,还怕得得躲到最危险的汝平里头了?”

  周析凝视着殷柏龄双眼,沉声接着道:“五商做的都是刀锋剑刃上的生意,虽然没人能管他们,但是有人死活要保住他们,自然也有人要他们命。他们都是明面上风光,背后多的也是债主,再加上薛水鬼这人本来就好赌...等等...”

  周析说到这里,忽然皱眉停下。

  殷柏龄笑了笑,挑了挑眉,又拿了一馒头,掰下来一块,又示意周析:“贤卿兄,请继续。”

  “高阳私盐,十有八九出自邽国南边,就算五商不受任何一诸侯限制,但说到底有些关系还是要打点好...要从邽国里头出入,殷家他是必须要哄着...”周析低声说着时,一直盯着殷柏龄,

  “薛水鬼,得罪了殷家。”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殷柏龄将最后一小块馒头咽下后,左右拍了拍手,抿了一口茶,才继续摇头叹道,

  “薛水鬼早些时候是开罪了殷家,而且也不是小事儿。可是屋漏兼逢连夜雨,这人的命也真真是不好,本来想着越危险的地方是越安全,那才混到你们汝平城里去想着避一避风头。可你说藏着匿着,往哪儿去不好,非得往殿下的暗庄钻去,又刚好给贤卿兄你逮住了,还非得要跟他做起生意来,”

  “要说旁人吧,他们五商的人,飞天遁地,也是能有些法子就跑了,可偏偏遇到您二位,高阳里头出了名,一位疯一位狂,当年得罪了您二位的,乔老八少了根手指,万瘸子至今找不到人,翁不悔现在宁死不进汝平,薛水鬼这时两头不到岸,您既然都给了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了,他想做这生意,也要走,不想做,哭丧着脸也得哄好您这位疯子。他也是无法了,才找到本少来了。”

  梁靖这时脸上也少了方才的敌意,他放下碗勺,紧接着殷柏龄话末,说道:“五商的人消息灵通,知道你殷柏龄虽是殷氏族人,但是从不涉足朝廷家族之事,而你一向对外就是风流少爷,家里也不管你,但怎么说好歹也是姓殷的,所以薛水鬼想要借你殷姓的关系,给你些甜头,卖他一个人情,行个方便,帮他走了这一批货。”

  “殿下英明。”殷柏龄立刻笑着,微微颔首道。

  “可是殷少爷,”周析仍旧狐疑地盯着殷柏龄,“你平日里不务正业,想着卖五商一个人情,能够说得通,但是你就是将薛水鬼送到殷氏看不见的地方便是了,为何还一路相送,甚至不远万里,跋山涉水,到了铎川一趟?”

  殷柏龄面不改色,一本正经:“来看风水...”

  “说人话!”周析和梁靖异口同声打断。

  殷柏龄刚拿起筷子,被他们二位吓了一下,也只好讪讪地重新放下。

  殷柏龄再环视了周围一圈,才收起脸上的笑意,低声谨慎地问:“这里能说话?”

  周析和梁靖对视一眼后,又望向柜台后的掌柜。

  掌柜立刻会意,往四周上下打量了一圈,才对周析点点头。

  周析又对殷柏龄说:“可以。”

  “有些话,信上说不清且不安全,还是要当面说好,而且现在刚好在铎川,离了汝平,也稳妥些,”殷柏龄沉声,“这个时候找您二位,不为别的,本少要的,是一个答案,是你的计划。”

  周析双手本来一直藏于袖中转着那红珠,殷柏龄此话一出,他手上动作顿时停下。

  梁靖听了,脸色也顿时沉了下去,皱着眉往旁看了一眼,心中叹了一口气,才重新看向桌面。

  殷柏龄见他们一时没有回答,也不着急,只给他们倒着茶。

  少顷,周析喉结上下滚了滚,才沉声道:“要拖到子誉即位...”

  “你简直异想天开!”殷柏龄骤然将茶壶放在桌面,顿然打断。

  “你完全有这本事。”周析也决然也打断。

  殷柏龄一时被周析呛了一道。

  他如鲠在喉地看了周析许久,才皱眉扭头长呼一气。

  半晌后,他又四周环视了一圈,才略显着急地说:“以前还好说,但是现在这形势,你也别当我在南蛮那些地儿就没点风信的,你让我拖到你家殿下即位,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见周析梁靖神色凝重,却一直没有说话,殷柏龄又继续道:“你清楚,你我合作,本来就是各取所需,你替你家殿下要王位,我也是替我家主子稳住王位。这个时候,何荻既然已经联了燕西鄜国跟徐国,如果你拖得久了,我被你拖得江郎才尽黔驴技穷了,到时候殷氏再给你们一道雪上加霜,那你们覃国,特别是你们二位,真的就只能是好自为之了...”

  殷柏龄说到这里,周析忽然给他使了个眼色。

  三人顿时再向门外看去。

  只见一个小男孩,正不停向里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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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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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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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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